Chapter74

    “什么，你想卖房子？”三姐的嗓‘门’还是一如既往的响亮，沈矜如等她惊叹的劲头过去，这才继续开口。

    “三姐你在镇里认识的人多，麻烦你能不能帮我这个忙？”沈矜如温声细语的，虽然三姐以前总是挤兑自己，但心肠到底不坏，而且这镇子几‘门’几户她最清楚不过，找她帮忙是最好不过的了。

    “这个嘛...”三姐佯装为难地说道，语调也变得‘阴’阳怪气的，“你这么急着找买家，这价格怎么说呢...”

    “xx万。”沈矜如报了一个数字，房子在镇上值多少钱她心里有底，只不过现在越快出手越好，所以价格还是往低了报。

    电话那头的三姐沉‘吟’了一下，然后慢悠悠地道：“那行，我帮你打听打听，要没人想买那我可就没办法了。”

    其实三姐早就乐开了‘花’，电话里还得装作镇定自若的样子。沈矜如竟然要把她家房子卖了，那可是卢浩唯一的财产。但是人家想怎么着，三姐也管不了。正巧自己家里的堂弟在找新房，这不巧了？再说价格这么实惠，看沈矜如着急的模样，再往下压压，这买卖怎么算都划得来。

    沈矜如挂了电话，不知怎地在原地怔了一会儿，房子应该很快就能脱手出去了，钱一到手，顾婷婷的医‘药’费也解决了一大半。

    明明是该高兴的事儿，怎么心里忽然这么失落呢。沈矜如眨了眨眼，眼眶莫名发酸，她在那陌生山镇里唯一的落脚之处，也没有了。

    那她以后，该去哪儿呢。

    ——“你跟我一起走，好不好？”

    耳畔忽然闪过少年熟悉的声音，昨晚他的神情虔诚而认真，伍汛是真的希望自己跟他走吧。

    此时的她却没注意到身后缓步而来的男人影，那目光犀利地盯着‘女’人，嘴角挂着讽刺的微笑。

    沈矜如深吸了一口气，将电话卡拿在手里，转身正‘欲’离开，目光瞥见离她只有一步之遥的男人，忽然顿住了。

    不知道哪里刮来的风，‘女’人手中的电话卡轻飘飘地落在地上，她的身子微微颤抖着，一只脚向后踉跄了几步，望着对面男人的神情满是惊恐。

    男人的面‘色’平静，他缓缓地摘下墨镜，嘴角的笑容愈发大了，“真没想到，在这碰到你。”

    惊恐，意外，恐惧，这几种情绪在沈矜如的心中‘交’替着，巨大的慌‘乱’感将她整个人淹没了，怎么可能，樊盛怎么会在这里。

    在碰到沈矜如，樊盛以为自己应该愤怒，可出乎意料的是，见到沈矜如素净的脸上带着恐惧的畏缩，他的心情，忽然明朗了起来。

    她跟当初比起来，还真是一点没有变。

    “怎么，见到老朋友，都不打个招呼吗？”樊盛脸上还是在笑，可他那张脸在沈矜如眼里，不亚于洪水猛兽，她太清楚这个男人狭眦必报的‘性’格了，当年她逃了出来，躲藏这么久，最后竟然在这里碰上。

    街道上人来人往，有几个行人路过时会好奇看两人几眼。怎么一男一‘女’在这站在这儿一动不动的？

    也不知和樊盛对视了多久，沈矜如终于站直了身子，背后冷汗涔涔，被风一吹冷不防的让她浑身哆嗦。

    樊盛还是樊盛，可这里不是X城，她现在也不是他玩‘弄’鼓掌之中的人。

    也许是街区的嘈杂声让沈矜如安定了些，她渐渐冷静了下来，对男人的畏惧感也消退了去。

    见到老朋友，确实应该打声招呼。

    “樊哥，好久不见。”沈矜如已经恢复了往常的淡然，她恐惧的不过是樊盛当年带给她的噩梦般的经历罢了，既然不可避免的重遇了，她已经没了逃开的必要。

    樊盛饶有兴味地打量了沈矜如一番，这‘女’人身上似乎多了什么东西。几年前她似乎从未如此淡然的，不带丝毫情绪地跟自己说过话。

    这一场景让樊盛想起了第一次见到沈矜如的时候，那股子清冷劲儿仿佛就在她身上没有消失过。

    这让樊盛对面前的‘女’人有了更意味深长的兴趣，他以为她的清高早就被磨得一点不剩了，现在士别三年，还真让他刮目相看了。

    “听说你结婚了，过得‘挺’不错。”樊盛靠在一边的树干上，这场面在不知情的人看来，还以为是朋友在唠家常。

    沈矜如的目光在樊盛脸上停顿了两秒，男人的目光依旧深不可测，只一眼，沈矜如便别过脸去，心不在焉地答道：“劳烦樊哥挂心。”

    她终究是不自在的，樊盛说话时可以加重了“结婚”两字的语气，带着无言的嘲讽。

    “这么冷淡啊，小矜，我还是喜欢你以前的模样，”樊盛说着朝前跨了两步，在沈矜如没来得及避开时挑起了她的下巴，“啧啧，你男人还真心大，他大概没听过，你在别人‘床’上有多‘浪’吧？”

    手上的力道加重，不出所料，樊盛看到沈矜如吃痛地蹙起了眉，然后狠厉地将他的手推开。

    明知道面前这个人说这些话是在刺‘激’自己，可她还是被这三言两语搅得‘乱’了情绪，往后退了两步，沈矜如的嘴角也挂着自嘲，她看着男人说道：“你想怎么样？”

    提醒她那些不堪的过去，还是想再把她拉进地狱？

    樊盛却出乎意料地没有再靠近沈矜如，只是在原地站着，方才‘阴’翳的眼神转瞬即逝，他玩捏着墨镜，淡淡说道：“别紧张，我只是来跟你打个招呼。”

    重新将墨镜戴上，樊盛有意无意地瞥了眼对面的医院，然后看着沈矜如道：“我等着你来求我。”

    又是一阵秋风袭过，金黄的树叶掉落在‘女’人的脚背上，街边的行人匆匆而过，再没人注意到角落边上那个瑟瑟发抖的身影。

    ——

    “那组长，咱们就先走了啊。”

    颁奖结束，陈主任一行便准备出发回校，鲁组长将他们送到‘门’口，因为伍汛的缘故，这位大赛负责人对陈主任几人十分客气。

    “行，路上小心。”鲁组长脸上始终挂着笑，视线却有意无意地落在伍汛身上，可是对方却没有要同自己‘交’流的意思，从头到尾都只安静地站在一边。

    鲁组长想起刚才伍汛上台领奖的时候，底下一些‘女’生爆发出的惊呼声，心里不禁啧啧称叹，难为了那些给他鼓掌的观众了，按照伍汛这‘性’格，估计也没把别人的夸赞放在心上。

    说来也奇怪，于老那天跟伍汛聊了以后，鲁组长也旁敲侧击地打听过，可是却没问出个所以然，换做别的学生，能被于老这样级别的大师收入麾下，估计早就乐不可支了。怎么这孩子一点反应都没有，拿了第一名又碰上拜于老为师的机会，竟然还能这么镇定？

    想归想，鲁组长还是没有多话，毕竟于老看人的眼光肯定是不会错的。

    陈主任从颁奖礼上出来，笑声就没断过，伍汛上台领奖的时候，他在下头使劲地鼓掌，时不时地还跟旁人宣传，这是他们灵湖中学的学生，惹来对方一阵夸奖后，心里的自豪感愈发膨胀。

    伍汛平静地上了车，把刚才拿的奖杯奖品都塞进了包里，只是看到那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时，他的手顿了顿。

    一旁的美术老师刚坐下，看到伍汛手里的奖品，也打起了趣：“你小子，随便参加个比赛就得了个手机，我可是存了好几个月工资才舍得买的。”

    伍汛手里的正是某个品牌的手机包装盒，他们那镇上还有不少人家连电话都没装，手机就更稀罕了，可这玩意儿拿在手里沉得很，伍汛也不知在想什么出神，过了好一会儿才把那盒子放进了书包。

    陈主任也坐进了副驾驶座，笑呵呵地跟伍汛说着话：“你小子这次满载而归啊。”

    伍汛神情默然，抬了抬眼皮就当是回答了，他对这奖杯奖品的确实没有什么兴趣。

    车子启动，一行人在来到N市的第四天启程回校了。

    上路没多久，伍汛便阖上了眼，奖杯放在书包里有不少分量，可是他想分享喜悦的那个人，却不在眼前。

    车窗开了一丝缝隙，外面的天也比来时‘阴’沉了许多，秋季多雨，天气变得快也不奇怪。

    “哎唷，这天怎么‘阴’了，那我们回县里恐怕得晚一两个钟，要是下雨的话，路不好开。”老覃的声音在车厢内响起，他忧心忡忡地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这一趟得开两三个小时，要是再碰上雨天，估计他赶不上家里的晚饭了。

    “呵呵，老覃，你放心开，等到了县城，晚饭我请。”陈主任却没在意这些，他的心情丝毫不受天气的影响，说罢陈主任还转过头，对后座小憩的伍汛说道：“小伍同学，回去就是周末了，你回家好好休息两天，也顺便把这好消息告诉你爸妈。”

    伍汛不知道听没听见，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可眼睛却还是闭紧的。

    脸上忽然多了几丝凉意，伍汛粗了蹙眉，半睁着眼，果然看见外面已经细密的雨丝正随着风向飘进车内。

    老覃将燃尽的烟蒂丢了出去，然后关上了‘门’，打开了雨刷，嘴里还啐啐念着：“这雨还真是，说来就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