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重逢
【贰】 穿过繁华的商业区，绕过一条又一条肮脏的小巷，在迷宫一般的棚户区转了半天，才到达伊落雨目前住的地方。 她想那个男人一定做梦也不会梦见这样的画面，地面坑坑洼洼，路边满是散发着恶臭的水沟和垃圾桶，天已经黑透，却没有路灯，手机又没电了，只能摸黑借着月光前行。一步又一步，安静得吓人的小巷里只能听见自己寂静的脚步声。 似乎永远也没有尽头的脚步声。 到家的时候已经九点了，伊夏薇却还是没有回来。 伊落雨疑惑地放下包，给手机充电。 正准备打伊夏薇电话时，她一个号码就拨过来了：“姐，之前你手机是不是没电了啊，我打你手机关机。恩，我想跟你说我今晚在同学家睡了，就不回来了，别担心我，你早点睡吧，啊。” 伊夏薇马上就要高考了，觉得自己住的地方光线太差又睡得太挤，不怎么愿意回来住。因为伊夏薇有个很好的同学，经常去她家睡，伊落雨也随她。 所以只是照常叮嘱她要小心之外，也没有什么了。 伊夏薇草草恩了一声，匆匆挂了电话。 伊落雨没有跟她说今天的事，她也不打算提。 事实上自从五年前父母双亡，她又将伊夏薇丢下整整两年，只是逢年过节回来时，她们已经很生疏了。哪怕后来她又回来了，也再无法回到童年的亲密无间。 … …… CR酒店。这个城市里堪称地标建筑的豪华酒店。 此时此刻酒店房间昏黄暧昧的灯光下，伊夏薇刚刚挂断电话就被身后拥上来的男人吻住了脖子。 她的呼吸瞬间就有些乱了，没来得及将手机放到床头柜，只能紧紧攥着手机，骨节有些泛白。 “恩？跟jiejie说好了？”男人的声音低沉有磁性，尾音稍稍扬起，她立刻一阵脸红心跳，有些不耐地同样反过头亲吻他，微微喘息着在他耳边娇嗔：“明知故问。” “真是坏孩子，你jiejie现在应该以为你在用功念书，怎么会想到你爬到了一个男人床上？”男人微笑，略微斥责的语气，缠绵地厮磨她的嘴唇。 伊夏薇双颊泛着桃红，声音绵软娇腻：“恩……也不知道当初是谁骗了我，我还要几个月才十八，现在都可以告你……大叔…” 男人微笑着伏下身来，声音温柔，动作却粗暴：“那让叔叔检查一下你的身体好不好。” 她仰起头，迷乱地看着头顶的印着绮丽繁复花纹的壁纸，那些花纹在昏黄的灯光下仿佛有着自己的生命力，肆意生长，层层叠叠，像一张华丽的网，将她这个扑火的飞蛾紧紧困在其中。 但是哪怕被困死，她也依旧留恋这个纸醉金迷的世界。 这个世界啊，美好得怎能让人不贪恋。 她愈发动情，无法自制地喘息，忽然将他的身体环抱住，任他为所欲为。 在毫不怜惜的疼爱中，在情欲的绯丽里，带领她登上极致的天堂。 夜很长，而她只求时间过得慢一点，再慢一点。 … …… 第二天，伊落雨有些头疼地从梦中醒来。 怔怔地坐了一会，她意识到自己今天该去重新找一份工作了。昨天她旷工了整整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老板肯定是不会再要她了，而这个月干了十天左右的工资也别想要了。 她这种没合法身份的，还不是想怎么剥削就怎么剥削。 但是她想要一份工资略微高一点的工作，她们的生活已经捉襟见肘，还需要换个住处，还要供伊夏薇上学…… 她去应征了一份临时工作，是做清洁的，短期打工的履历核查不十分严格，伪造的身份证混得过去，人家也就录用了她，并没有仔细查验她的身份来历，就让她正式上工了。虽然是临时工，没有正式合同，工资还是比原先高了不少，伊夏薇的学费有着落了。 因此伊落雨格外认真卖力。 值得一提的是这家清洁公司竟然有CR酒店的业务，不过这种家政小公司CR也不常用，只在人实在太多，原先的清洁公司忙不过时，CR才会让她公司来。 恰好是十月国庆，CR急着要人，公司却也忙，因此去CR的人里也有伊落雨这样的新人在。 CR酒店坐落在远离市中心的僻静郊区，不过并不妨碍客人源源不断地慕名而来。 整个酒店三十层，高到看着顶层会仰头仰得脖子酸痛，整体是浪漫与*混合的风格，欧式挑高的门厅和气派的大门，圆形的雕花拱窗和转角处的门廊，尽显雍容华贵。 与此同时不断有豪车低调开入酒店附近的停车场，络绎不绝。 “这样的地方，我们这些人只能看看咯，一辈子也住不起。” “呸，你也能想。听说一晚都是我们好几个月工资。” “那么多钱就为了住一晚，真是有钱烧的慌！” “你懂什么，客人算什么有钱，建这个酒店的老板才是真有钱！听说……好像是叫邵什么……” 身旁的清洁工在窃窃私语，低声惊叹。 伊落雨则苍白着脸一直沉默，一言不发。 引路的服务生目不斜视，随手指派任务，习以为常。 伊落雨同几个女工一起被分到大厅，人最多，又要时刻保持地面的光亮如镜，因此工作最繁重。 她拧干拖把，低着头擦过路过的客人们匆匆走过留下的鞋印，沉默的，几乎不跟同行的女工交谈。女工们都习惯这个年轻女子的寡言少语和卖力工作，因此将最辛苦的拖地工作给了她。 她很勤恳，从不偷懒，大概是知道这份工作实在来得侥幸，因此异常珍惜。 她打过很多年的工，体力并不差，只是这种重复性的机械动作其实最耗体力，因此过了一会她便累得直不起腰，于是靠在墙边稍稍休息。 伊落雨沉默地看着来来往往的客人，垂下头将帽檐压得更低了些，挡住大半张脸。 她是不愿来这里的，可是工作需要没办法，现在她只求赶快离开。 她不愿与跟他有关系的地方有任何牵扯。 伊落雨站的地方离前台比较近，隐隐约约可以听到前台客服在忙碌工作间隙的交谈声，不经意间，她听到“邵总”“开会”这样的字眼。 她的脸刹那间惨白一片！ 她的心砰砰直跳，大脑忽然就空白了。 在原地用半分钟平复了一下情绪之后，她意识到自己应该立刻离开，毕竟她为了逃离那个牢笼已经用了那么久，在他彻底遗忘她之前绝不能功亏一篑。 伊落雨定定神，低下头匆匆向门口走去。 忽然，酒店的主管们从电梯间快步迎出，为首的那个满脸恭敬讨好的笑容。以加长宾利为首的一排豪车在门口缓缓停下。 一看这个架势客人们都停住了，好奇的看向门口的方向，彼此交谈，窃窃私语着。 伊落雨僵在原地，浑身的血似乎霎那冲上大脑。 他来了！ 他竟然真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