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楚河汉界
原来还真是蓝冉的家? 大家都说森城很小,小得就像一个家属区大院,看来这话说得一点都没错。 “阿姨好。” 惊讶过后,李开心点头向蓝冉mama汪琳慧问好。 说实话,李开心对蓝冉mama还是挺有好感的。这种平时大大咧咧的人,待人大方和善,一般心机都不会很深,相处起来也比较轻松。 更何况,自己搭过她的顺风车,在学校期间还欺负过她的宝贝女儿。一想到这,李开心的心中难免有几分因为愧疚的不好意思。 “哦,对了!李开心同学你怎么会来到这里?是来找我们家冉冉的吗?”惊喜过后汪琳慧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问。因为她知道,李开心此刻出现在这里,绝不可能是来找自己的。 “不是的阿姨。” 李开心慌忙辩解,人一下子有些耸了,脸也有些微红。 怎么搞的?自己的脸皮应该是能防弹的啊,实在是太不争气了。 “我是来找汪贤松老先生的。” 李开心想,这人应该就是蓝冉的外公了,刚才蓝冉mama喊的那个青年,很大概率是蓝冉的舅舅。 堵在门边的汪峰,还以为这小子是来找蓝冉那小丫头的。正想之后怎么掂对蓝冉的时候,听他原来是来找自己老爸的,立马警觉了起来。也难怪,这是他当警察多年的职业病。 哦? 原来如此…… 汪峰脑中灵光一现。 今天是老爸的生日,莫非这小子是蓝冉那个小丫头,趁这个机会喊来见家长的?一个学期都还没读完,就急着见家长了,现在的年轻人发展也是在太快了吧! 一想到这里他自顾自的开始阴笑,不过他似乎忘了口中还有大量的牙膏泡沫,这一笑搞得一口牙膏泡沫瞬间咽进了嗓子,害得他连忙向洗漱池跑去。 汪琳慧的性格不拐弯抹角,一听此言边招呼李开心进来坐,边对着一间卧室喊道,“爸快出来,有客人。” 李开心不敢坐,今天自己不是来玩的,坐下除了不礼貌之外还会影响到自己的办事效率。 不一会,一个带着眼镜,身材有些微胖的老头,提着一个浇花壶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老头正打量着李开心,在想以前是否认识这个年轻人的时候,汪琳慧抢先开了口。 “爸,这就是冉冉大学同学,叫李开心,也是森城本地人。” 李开心见状只能顺水推舟的点头问好,“汪老先生您好。” “开心啊,别这么叫,怪生疏的。你就和冉冉一样直接叫外公吧。”汪琳慧打断了李开心的话。 那天晚上蓝冉刚回到家,就受到了她老妈的审问。 在汪琳慧的审问过程中,蓝冉时有支支吾吾躲躲藏藏,她的心思被她老妈猜到了七八分。 之后汪琳慧也没继续打破沙锅问到底,反正李开心给她的第一映像非常好。不光长相自己看着舒服,礼貌、涵养、气质样样不缺。 更难能可贵的是,他愿意千里迢迢的陪自己女儿回来,一看就是不放心自己的女儿一个人独自坐飞机,怕她路上不安全。 在当今这个社会,条件不错还这么有责任心的年轻人已经相当少了。换做蓝冉的爸爸蓝如墨,当年追求自己的时候,都未必能做得这么好。 人这种动物很感性,在很多时候看见一个令自己感到顺眼的东西时,都会想方设法变着花样去美化他。不论这东西是否经过证实,是否客观与理性。 除此之外,汪琳慧还有种很奇妙的感觉。她在李开心这个孩子身上,感觉到了一种淡淡的殇。这种感觉是常人所不曾拥有的。所以让她有一种,想去帮助这孩子强烈的感觉。 说到李开心,他擅长对付世界上,形形色色、各式各样,特别是那些有攻击倾向的人。而汪琳慧这种类型的,恰巧是李开心最不善于应付的。 面对这种人,李开心的原则上是躲,不主动去招惹她。 李开心知道汪阿姨误会了,不过要是汪阿姨知道事情的真相,搞不好会冲上来把自己掐死。 光是那瓶“脑残片”,就足够让自己在汪家歇菜。 可是现在没办法,李开心只好硬着头皮顶。要事在身的他舔了舔嘴唇,有些腼腆的喊了一声: “汪爷爷……” 大家就坐,汪琳慧洗了一大盘水果放在茶几上供李开心食用,自己继续回厨房做她的家务。每个星期来父母家帮忙打扫卫生,是她这个做女儿的义务。 汪峰刷完牙,坐在沙发上边看NBA边吃他老姐早上买来的烙饼,今天是他死忠的活塞对阵马刺的比赛。 坐下后汪贤松首先开口,“李同学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的吗?” “是的汪爷爷。” 李开心点了点头,因为他即将问的那个问题,涉及到汪贤松的隐私,或者说是一个秘密。 汪贤松等了好一会,李开心才做好心理准备开了口,“汪爷爷,今日冒昧登门拜访,我确实有一事请教。” “哦?那么说来听听。”汪贤松本以为这个叫李开心的年轻人是因为蓝冉的原因,来帮自己过寿的。听他这么一问,自己似乎猜错了,但也立马也来了兴致。 “汪爷爷,我这个问题开口可能有些不礼貌,但是这事情况紧急,关系着我小姨的性命。” 李开心刚一说完,汪峰把目光从电视屏幕上移了过来,汪琳慧也同时从厨房走了出来。 汪贤松更是调整了下情绪,他大致猜到了李开心要问的这个问题。 “你问吧。”汪贤松双目如炬的盯着李开心,让他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都逃不出自己的眼睛。 李开心并没有被他的这种气势吓住,不卑不亢的开了口,“当年,在甘厅长出事的前一个星期,您和他去了国外。请问汪爷爷,你们去了哪?” 汪贤松没有说话,只是继续盯着李开心。 汪峰闻言,失手把半张饼塞进了嘴里,掐在了喉咙处差点窒息。汪琳慧更是吓得张大嘴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无论如何她都想不到李开心前来会问这个——她们全家上下都十分忌讳的问题。 因为他们姐弟两知道,李开心问的这个问题,深深的刺痛了父亲的内心。父亲这人平时很和蔼可亲,但是一旦有人触碰到了他的底线,那么事情恶劣的程度,将一发不可收拾。 见众人不语,如果继续僵下去只会使局面变得更糟,李开心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态,“我小姨就是因为进了老工业厅的办公楼,现在在省医的病床上躺了好多天,至今昏迷不醒,我怀疑她可能撑不到明天……” 李开心越说越小声,最后小得只有他自己能听见。他不是装出来的,这事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伤心难过。 汪贤松闭眼思量了好一会,在他把眼睛睁开的同时他对汪峰喊道,“小峰,去把家里的象棋拿出来,我和李开心同学下一局。如果李同学能在棋盘杀败我,我就把知道的东西告诉他。” 李开心没有其他选择,他唯一的选择就是去迎接这个自己并不擅长的挑战。 汪峰半点不敢迟疑,马上起身去拿象棋。虽然他对李开心这个小子不给予半点信心上的寄予,但他还是希望李开心能侥幸获胜,从而窥得那个深埋在父亲心底,不为人知的秘密。 “以大欺小……” 汪琳慧心中暗自嘀咕了句。她其实很希望这个自己认定的这个未来女婿能创造奇迹,赢下这场对决。 但是自己的父亲可是象棋中的顶尖高手,曾经以盲棋的形式,以一敌五把五个棋艺不凡的对手都杀得片甲不留,大败而逃。 随着一枚枚棋子的摆放归位。李开心和汪贤松两人,隔着数尺见方的棋盘,即将展开一场至死方休的厮杀…… …… 楚河汉界。 两军隔着鸿沟列阵,东边为楚,西边为汉。 在萧瑟的秋风中,旌旗遮天,马衔枚人秉吸,无数人在等待着这场生死大战的最终决断。 来日的骄阳,只会吝啬的把它带着余温的光,撒在还活着的人的身上。 而失败者,只会被漠北吹来的风沙所掩埋。 带着他们的名字,在历史的大江里,随着东去不返的滚滚波涛——逝去。 任他帝王将相! 任他英雄美人! 死后都只会化作一把黄沙,被岁月的墓冢所埋葬。 所以生死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在历史这个游戏里面的些许砝码。他们只是在等待,大战来临的那一刻。 随着李开心指尖轻轻向前一推,他起手一招童子拜佛,拉开了这场大战的序幕…… 楚军大阵向两边散开。在军阵退开的那片旷野上,无数奔腾的马蹄,震得大地都在不断哀鸣。一股黑色的铁流,朝对面那片红色的大地奔涌而去。 黑衣! 黑马! 黑兵! 黑甲! 就算在正午的烈日下,依旧散发着令人畏惧深深的彻骨寒意。 这种寒,象征着寂寥,也象征着死亡。 黑色的钢铁洪流像是一把刚出鞘的剑,挟着万丈寒光,顷刻间便把那片红色的人海斩为两段。包括他们足下,那片一望无际的辽阔大地。 红色的军阵经历了短期的退却后,合围上来的部队,逐步包围了黑色骑兵的两翼。他们的反扑,比刚刚的那次退却更加迅猛,犹如滔天巨浪,像涨潮的大海般,瞬间即可淹没这座黑色的孤岛。 天空狂风大作。 这把黑色的万丈青锋,随即退去了身上的寒光,化为了一缕绕指柔,潜入了血色大海的波涛之下。 海水交汇在一起,如同重圆的镜面那般,看不出半点瑕疵。可谁又能想得到,海中突然喷出了千丈水柱,直奔头顶上的那片高高在上的九霄。 一条黑色的蛟龙,也随着水柱扶摇直上,仰头去亲吻这片灰暗的苍穹。 这是万年难得一见的——龙吻九天。 一见此景,本已平静的大海又变得汹涌澎湃起来。与此同时,灰暗的苍穹也突然变得愤怒,浓云滚滚,电闪雷鸣。 而那条黑色的蛟龙却在天地间狂舞。此时它上天无路,遁海无门,任由拍岸的惊涛和破空的闪电击打在自己身上。它依旧昂首雄飞,在那片天地间——卷云倒海。 不知过了多久,经受了无数次打击的黑龙终于支撑不住,它如同一颗陨落的流星重重的坠向海边的一座高山。这一次它挣扎着想再次飞起来,可惜最终还是失败了。 “将——!” 汪贤松推着手中的车,慢慢落到李开心的老将旁,这是一招他惯用的烈马车。 “你输了!” 汪贤松刚说完这句话,李开心的一个举动令他大吃一惊,也是他平生从未遇见过的。 黑龙将死前,它抬头愤怒的望着天。它那张开的大嘴,吞下了苍天掷下的最后一道闪电。 李开心举手抬起老将,把汪贤松的车给吃了,看得汪贤松目瞪口呆。 李开心微微一笑随即站了起来,“汪爷爷,我输了。那么我就先告辞了。感谢你们一家人对我的盛情款待。” “你准备去哪?”汪贤松看着已走到门边的李开心背影问道。 “老工业厅。”李开心答得波澜不惊。 “……孩子回来吧。如果这盘棋局真的是一场战争,那么我也算不上一个赢家。”汪贤松看着棋盘中,自己被拼得七零八落的棋子。 李开心的棋艺并不算很高明,不过和他下棋,让汪贤松体会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这小子下棋只攻不守,攻得更是匪夷所思,就算冒着被斩首的危险,也硬是要冲上来断掉自己的一条手臂。凭着他那股视死如归的气魄,最终结局,双方都会拼得两败俱伤。 如果是一场真正的战争,那便是一场只有输家的战争。就算自己笑到了最后,可是手上也只剩下一些伤兵残将。 所以说,自己并非是一个真正的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