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路走好
出了大门往左，直行一百米，再拐两个弯，就到大爷和蓉妮儿居住的地方了。 房门外，一道亭亭玉立的身影在低着头扫地，扎着高高的小儿手臂般粗的马尾，扫地的动作轻柔而小心，应该是怕吵醒屋里睡着的爷爷，李哲记得，这一年，蓉妮儿十六岁，读初三，出落得清水芙蓉袅袅婷婷，四方村子不缺乏追求者，甚至已开始陆续有人上门求亲，李哲也知道，蓉妮儿其实最喜欢的是李哲自己，只是他心里一直装着一个深深爱着的女孩，他一直只是把蓉妮儿当成meimei来看待，即使后来那个女孩也深深伤害了他，他还是一直无法忘怀她，也一直无法爱上蓉妮儿，人年少无知的时候，就是一种犯贱的动物，喜欢自己的，自己不去珍惜爱护，不喜欢自己的，却一直拼命想要拥有想要得到，不会去衡量一切是不是值得，也不会去在乎付出的会不会得到回报。直到后来，李哲才终于在时间流逝中懂得，那个自己曾经悄悄想过即使为她死了自己都无怨无悔的女孩，只值得留作纪念，而那个略带羞涩的，会温柔的对自己说愿意永远跟着自己的蓉妮儿，才值得自己真正的用命去爱用心去珍惜，只是当他懂得这个时，她已不在，消失在人间，永隔阴阳。李哲很感谢上苍给了他再次重来的机会，他想，他一定不会辜负她，这个美丽的傻傻姑娘。 很意外，隔世再来，见着所有的亲人他都很激动，而在这里，再见到她，李哲却很平静，就像，就像她其实一直都是陪在他左右，从未离开过的感觉。 “蓉妮儿。”李哲轻轻叫了一声，声音似乎有点点颤抖。 “哲子哥，你回来了。”蓉妮儿抬起头，是那样的容颜，是那样的微笑，和李哲刻骨铭心的记忆角落里的无可替代一模一样，此刻，李哲终于放下了一路上来的忐忑不安，蓉妮儿，我终于再见到了你。 李哲微笑点点头。 “爷爷还在休息吗？”李哲关切的问着。 “是哲子吗？”屋里传来苍老的声音，气息微弱，大爷的身体，是真的不行了！ “大爷，我回来了。”李哲应着走进屋内，身后四弟提着东西跟着。 “蓉jiejie，二哥买给师傅的。” 蓉妮儿接过四弟手中的东西，放在屋子的角落里。眼镜泛红。说到底，她还不过是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在好的那些家庭里，这样的年龄，还承欢父母膝下，撒娇赌气，而这个家，爷爷是她唯一的亲人，她知道她或者将要面对唯一亲人的离开，她没有那么坚强的。 “大爷，哲子不孝，才回来看望你。”看着躺在床上瘦削得皮包骨的老人，李哲眼睛通红，哽咽难语，这个老人，和亲爷爷一样，都是他最敬爱的老人，现在，这个作为他恩师和长辈的老人，就快要离开他了。 “你的事情，你父亲告诉我，我也知道了的，没事了就好。”大爷微笑这说道。 “大爷，我没事的，只是经历一些事情，变化一点而已，大爷，你要保重身体，多多吃东西，快快好起来啊。”李哲依旧带着哭腔。 “嘿嘿，大爷的身体大爷知道，你这小子，哭哭啼啼的干嘛呢？大男人，跟个娘们一样，可不好，每个人都会死的，谁都逃不了。”大爷笑着说道。 “我知道，我不难过的，大爷，我只是舍不得你。”李哲抹了抹眼睛。定了定心神，又恢复了情绪。 大爷看了看李哲，这孩子年轻，很沉稳，心眼也很好，是个值得托付的人，学历学识也不错，或者有一天，他能带着蓉妮儿回到那里去，如果真是如此，那么自己也可以瞑目九泉了。 “妮子，你和小幺出去一下，我有话对哲子说。”大爷向蓉妮儿说道。 小幺是大爷对四弟的称呼。四弟算是大爷的弟子，十年前的雨夜大爷来到这里，无依无靠，得到李哲爷爷的帮助与收留之后，就传授四弟一套拳法，大爷也不说这拳法叫什么，村里人也不知道这拳法有多厉害，都是大爷姑且教，四弟也姑且跟着学，至于效果如何，一直以来没有人知晓，就算四弟时常猎到一些大型动物，大家也只归功于他那强壮的体格和他身边那两条猎狗，只有四弟自己清楚那套拳法给了他多少好处，或者三弟峰子也知道，因为他经常和四弟一起外出打猎，只是那小子，有什么好事都是藏着掖着，生怕别人知道，所以谁都别想从他嘴里套出半点星火。 “哲子，大爷这一生经历了很多，仔细想想，也没有多少遗憾，要说有什么放不下的，就是蓉妮儿这丫头了，她还太小，本来想再等她长大几年的，只是似乎等不了了。”大爷悠悠叹息了一声说道。 “大爷，你有什么吩咐，你尽管说，哲子会完成的。” 大爷从贴身衣服里摸出一小块玉牌，正面刻着“王”字，反面是一个李哲看不懂的图腾。大爷把它交到李哲的手里说道：“这是蓉妮儿身世的证明，整个天下只有三块，另外两块在她父母那里，我希望有一天，你带她找到她父母，如果，如果她父母还在世的话。” “大爷，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如果他们还在这个世界上的话。”李哲慎重的把玉牌收好。 “先不要告诉蓉妮儿她父母可能还在世，以前我只是骗她说她父母都因为车祸去世了，她一直都还不知道真相，她也还不能去找他们，也还没有能力去找他们。” “我了解，大爷，即使我找到他父母了，但是他父母身边如果是危险的，而他们和我都没有能力保护得了蓉妮儿，我也不会让他们相认的。” “对了，这里有一张存折，是当初某些人为了劝我退隐所用的手段，我没有查过里面有多少钱，也不想知道，不过应该不会少，我这个老头子还是应该值点钱，你拿着，以后或者会有帮助的。”大爷又从枕头下拿出一张存折交到李哲手里。 “大爷，这张存折，你应该交给蓉妮儿的。” “蓉妮儿还太小，有些东西她知道得越少越好，其实我更希望她什么都不知道，就平平淡淡快快乐乐的好好过下去，只是，有些东西是命，在劫难逃的。”大爷语气里充满了无奈。 “再说，大爷从你十岁就看着你长大的，十年了，大爷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即使不喜欢蓉妮儿，也会把她当成亲meimei一样的，你不会伤害她。” “是的，只要我还活着，她就是我的命。”李哲呢喃了一句。 “哲子，你说什么？” “大爷，有一点你错了，我很爱蓉妮儿，我说只要我活着，以后，她就是我的命。我过来除了看望你之外，就是还有一个请求，如果蓉妮儿愿意，我希望她永远留在我身边，请你成全。”李哲诚恳的说道。 “哲子，你这是？以前你可是对蓉妮儿不是这样的。” “大爷，一个人，经历过一些事，总是会变化的，对吗？” 大爷盯着李哲的眼睛，李哲突然有一种所有秘密被看穿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自然，不过他坚持诚恳的和大爷对视着，大爷会知道他的真诚。过了数秒，大爷笑了笑道：“哲子，很好，你很好，我想我所有的决定都是对的，包括让蓉妮儿永远跟着你。” “多谢大爷成全。” “王蓉，我是真的喜欢你，你就答应我吧，这已经是我和我爸第三次来了，结婚不行，咱先订婚可以不？你看我和我爸带来的这些礼金礼品多贵重，我保证方圆二十里内在也没有人买得起。”屋外突然传来了这样一个声音。 “杨坤，对不起，我是真的不喜欢你，也不喜欢和你在一起，这些东西你带回去，你和杨伯伯也回去吧。”蓉妮儿温声和气的回答着。 “王蓉，我已经给足你面子了，我不过是真的喜欢你才这样对你，你别不识好歹，我和我家哪里配不上你了？”这个声音显然已经开始有怒气了。 “阿坤，话怎么可以这么说呢？一边去。”旁边传来一个男子的责骂声，应该是那个叫做阿坤的人的父亲。 “嘿嘿，小姑娘，你听伯伯说。” “这是邻村杨村里的那对父子，已经来提亲两回了，都被我和蓉妮儿拒绝了，那小子应该只是觊觎蓉妮儿的美貌，占着家里有几个钱，就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大爷不紧不慢的解释道，语气里充满不屑。 “哦，原来是他们。”李哲淡淡说了一句，却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是握紧的拳心以及发白的手关节，已经出卖了自己内心的澎湃。 “大爷，我出去解决一下。” “也好，记住，你现在算是蓉妮儿的未婚夫。”大爷突然说道，李哲楞了一下，突然笑了笑道：“我知道怎么做。” 嘉许的看了一眼，又皱了皱眉头，这孩子，和杨家父子还有其他摩擦吗？怎么反应有点激烈了。 李哲打开门，看到蓉妮儿躲在四弟的背后，而杨坤蹲在一旁生着闷气，他肥胖的老爸正在笑眯眯的左支右绌的说着一些嫁给杨坤有什么什么好处、嫁到他们家会对蓉妮儿有多好多好之类的。 “四弟，就任由别人这样sao扰你二嫂的的吗？”李哲大声说道。 二嫂？四个人的眼光齐齐落在李哲身上。 “哦哦，我还说怎么一大早就有人来打扰我大爷的清闲呢，原来是杨伯伯和杨大兄，忘了说了，大爷已经把蓉妮儿许配与我，以后就是我未婚妻了，所以，二位，请回吧。”李哲漫不经心的说道。 什么？许配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这是四个人心中同样的疑惑。 “蓉妮儿，爷爷叫你进去给你说点话呢。” “蓉妮儿” “啊？哦哦，我知道了。”蓉妮儿脸唰的红着，一低头羞涩的笑着跑进了屋里。 “杨伯伯，请回吧。以后，也不要再来了。”李哲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嘿嘿，哲子，你骗伯伯的吧？” “那，伯伯还要进去问问大爷吗？”李哲似笑非笑的说着。 杨坤的父亲杨元刚仍然面带笑容打量了李哲几眼，突然摆了摆手道：“不必了，阿坤，咱们走。” “爸，这小子..”杨坤说着就要上来揪李哲的领子。却一下子被李平原气势汹汹的挡在面前，不敢前进。 “四弟，送客。”李哲背着双手沉声道。 “王大爷，打扰了，杨某告辞。”杨元刚大声朝着屋里说了一句。 又笑眯眯的踱到李哲的面前，才敛起笑容，盯着李哲的眼睛狠狠的说道：“小子，希望你不是在对我说谎，咱们后会有期。” 与刚才的和蔼可亲判若两人，这老狐狸，演习的手段真的很高明。 “伯伯，一路走好。”李哲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