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神太白

    黄昏下的黑森林，静谧黑暗得可怕。任何人走到这里都会联想起小时候的所有恐怖故事。河谷，树林，巫婆，仙女，妖精。那种森林特有的安静，能够吸收一切物种的嘈杂足够引起人的任何联想，但绝不包括今天。

    “他必须死。为了橡树之实，这一路上我们已经损失了太多的人手，哪怕他跑进了黑森林也不能停止。”一个壮实的好似大猩猩一般的白人男子一拳砸在地上。地面都晃荡了一下。周围的一圈人都只是皱眉。这些人的打扮各不相同，唯一的特点是所有的衣着都是完全的植物纤维，不具有任何的人工合成产物。

    “但是莱茵河谷和黑森林简直是荷力的天然屏障。里面的各种动物多不胜数。他的动物驱策能让我们遭受更为惨重的损失。阿伦多，冒冒失失闯进黑森林只会让我们遭受失败。”一个纤细的白人男子尖细的嗓音说道。

    “凯科斯，你说的这些都毫无意义，如果拿不到橡树之实，我们回去会受到长老们极其可怕的惩罚的。我决定了，继续追击，黑森林的动物与其他地方不同，荷力需要重新沟通。如果时间再拖延下去，他召集了足够的动物大军。在森林里面我们就一分胜算都没有了。”

    一群人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各种装束和武器。腰间挂着匕首，双手套上手镰。各种写着欧延文字的木片护身符闪烁着魔力的光辉。

    “来吧，来吧，快进来，我的小宝贝们都很饥饿。”

    树林里，一双毒蛇一样的眼睛盯着树林外的一干人，那种掠食者看到猎物的深入骨髓的饥饿，那种食欲，如果让追击者看见不知道还有没有勇气继续追击。树林里面各种各样的生物静悄悄的聚集在一起，像是训练有素的士兵一样安静的藏匿着，大森林变作了一片死寂的陷阱。

    阿伦多虽然急躁，但是并不愚蠢，森林是动物的天下，听力，嗅觉，视力。所有动物的长处加持在自己的身上。刚刚进入森林不过几分钟，阿伦多不由得嘴角上翘起来。

    “出来吧，荷力，我知道你就在附近。”其他人马上变动成防御的队形。阿伦多踮着脚尖上前，轻轻的，一脚踩了下去，被惊吓的鼹鼠亡命的用四足逃窜着，阿伦多哈哈大笑，“荷力。你用这些可怜的小家伙来监视我们么？没有用的，乖乖的出来，把橡木之实交出来，让我们带回去，也许，长老们会大发慈悲的，让你死的痛快一点，啊哈哈。”

    正笑着，阿伦多以完全与体型不相称的敏捷扑出去。抓住了一只松鼠，毛茸茸的小家伙颤抖着，在阿伦多巨大的手掌中团成一团。阿伦多扬了扬眉毛。“当然，你可以继续搞你的小动作，然后。”

    手掌一合，方才还在蠕动的小家伙彻底成了一团血泥，“你会感受到的痛苦，比着小家伙要多得多，你会彻底偿还十一位学徒和两个正式祭司的性命。我会一刀一刀的割掉你的rou。你知道么。”

    “哦。亲爱的阿伦多。”鸟类模仿的人类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杂乱且重复，“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这么愚蠢，暴躁，真不知道长老们为什么会看中你这个废物。”

    “荷力，现在说这些废话有什么用处，现在是我，我是猎人，你只是一个丧家犬一样被追捕的逃犯。因为杀人献祭你在十几个国家被挂上了通缉榜单。原本教团可以保护你，可你还是背叛了教团拿走了橡木之实。没有人来保护你，你就算逃能逃到哪里去？”

    “呵呵，阿伦多，真想不到，在那几个无能的老树皮那里，你居然学会了说话，虽然还差得远就是了。至于我，我真的需要他们保护么？我已经完成了那伟大的仪式，橡木之实那充沛的生命力在我胸膛中跳动，我能够永生，我是永生的荷力，这是你那个都木质化的脑袋能够理解的么？那几块老树皮，拿着这样的宝物近两百年居然没能破解它的秘密，他们早就该死了。”

    一个女性追杀者忍不住了，“荷力，你再这样侮辱长老们。可就是罪无可恕，如果你现在投降，还有活着的希望？”

    “啊，美丽高傲的茉拉小姐，长老的女儿。你所说的活着，是被种上橡树种子，成为一颗不能移动的大树，给那几块老树皮当卫兵么？很遗憾，我可没有这种想法。不过，也许你们可以试试别的，比如茉拉小姐，你那漂亮的小脸蛋上，如果被蜂群蜇上上千根蜂刺，那会变成什么模样呢？”

    当叽叽喳喳的鸟类停下，一群人才听到昆虫翅膀扇动的噪音。这才大惊失色。

    “荷力，你用这么多鸟代替你说话，就是为了制造噪音掩盖这些虫子的接近？”

    “阿伦多，真难得，你这次聪明了一回。可惜，聪明得有点晚。”

    不止是蜂群，黑森林之中的昆虫种类谁知道有多少。又有谁知道哪些有毒哪些无毒，中了毒该怎么治疗。哪怕是在阴暗的森林里面也都能看到那些狰狞的振翅毒虫。

    “快，快，撤退。”

    一声咆哮。一朵灰色的云朵，凶猛的空中猎食者从树上扑到阿伦多的身上。一道淡绿色的光芒挡住了乌林鸮的利爪，阿伦多转身抓住了黑豹的脑袋，一发力拧了下来。原本寂静的丛林各种喧嚣，各式各样的动物出现在追杀者们面前。从树林深处也扑出两头熊出来。原本互相捕食残杀的动物，却像是心有灵犀一般配合着，对众人发起攻击。

    “欢迎大家进入黑森林，享受一下动物们的盛宴吧。”

    不过半个小时，追击者死伤一地，各种的毒刺，利爪，牙齿的伤痕在尸体上遍布，那位茉拉小姐已经全身肿胀的连原样都看不出了。而动物们也是死伤无数，各种鸟类虫类的尸体将地面铺了厚厚一层，哪怕是两头熊都一头死亡一头重伤。森林中各种火烧冰冻的痕迹，还有被恐怖的力量打断的树干。显示着刚才的激烈程度。

    阿伦多向着森林内部奔跑着，他的一只眼睛已经瞎了，这是被一只熊的爪子伤到的。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还在流血。追杀者只有他一个活了下来。因为在黑森林外侧的方向已经被各种动物堵死，他毅然决然的向森林内部跑去，这似乎出乎荷力的意料，这才算多活了一阵子。

    也就是多活一阵子而已，身后的动物的低吼，喘息，以及口中的腥臭甚至都能闻到。越来越近的动物群让他越发紧张。哪怕身为德鲁伊，在森林里面行动也如履平地。终究不能跟森林原本的主人相提并论。

    眼前的树林稍稍开朗了几分，一股清泉流过，在森林中留下一道清澈的痕迹。

    竹杖，芒鞋。蓑衣，白发。长剑，风华。

    剑鞘的反光劈裂了黑森林的昏暗。从林中深处出现的这位蓑衣人年纪看着还好。光看气色约莫三十几岁。怪异的斑白长发，披在身后，却不像是垂垂老矣。

    那一双眼睛，阿伦多不由自主的举起手挡住，全身上下被那一双眼睛盯住犹如兵刃加身。那种锋利的感觉让人不敢接近，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坏了。”脚步一停，阿伦多心中一沉，身后追击的生物还未解决。这下要丧命畜生口中了。同时，却觉得身后的声音似乎突然消失了。

    扑通，一只还保持着扑击姿势的乌林鸮重重的扑倒在阿伦多身边。眼中的神采消失，已经是死了。阿伦多转过眼睛，看不到任何的伤痕，是被这个白发人一“眼”看死的。

    “太白！”不再是鸟的声音。共事多年的阿伦多听得出来，这就是荷力的声音，但是声音中饱含的那种凄厉和绝望是他平生首次感觉的。

    “天尊神将，太白。”

    平平淡淡，白发人缓缓迈步，长剑在腰间晃荡，在林中穿行。在阿伦多身边穿过。阿伦多不由自主的让开了身子，那一股令血液冰冻的金属锋锐感觉，甚至全身的伤口都紧缩住不敢让血流出来。转过身。白发人已经走过。低头，脚下在大树间隙中顽强生长的杂草寸寸齑粉，身边千百年的老树一阵树皮开绽。

    森林深处，各种倒毙的生物中间，荷力，瘦削的如同一条毒蛇的白种男人。方才如同恶魔一般追逐玩弄着他们的家伙，不用显露真容，就玩的他们团团转的恶魔。现在那一双淡黄色的瞳孔中满是惊慌，那整座森林的爪牙，各种生物保持着扑击的姿态，但是已经僵死在原地了。

    “荷力？”平平淡淡，不紧不慢

    “是。”不能不答，不敢不答。

    “潜入中国进行黑巫术祭礼，杀了十三个人。被通缉？”

    “对。”多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太白轻轻的伸出手，抚摸着旁边大树垂下侧枝的一片叶子。

    “你给我去死吧！”荷力撕心裂肺的惨叫

    极度的恐惧引来的是极度的爆发。荷力的身上一阵响动，人的皮肤变成了树木的树皮一般。身子也膨胀开来，不到一米六的身高瞬间膨胀成十几米高的大树，两只胳膊变成巨大的侧枝。阿伦多张大了嘴巴，这是长老才会的树人变化。巨大的木质手掌已经庞大的不可思议，接近两米方圆的木头如同山岳压顶一般轰然压下，巨大的风压连地面都被扫荡开来，厚厚的针叶层下地土壤露出了本来面目。

    “小心”两个字没能喊出口，阿伦多唯一的救命稻草，太白，抬起了头。

    轻轻地，拽下一片树叶。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阿伦多虽然学过中文，但是也是不懂所谓的诗词的意境的。原本如同迅雷疾电一般的木头大手，却快不过太白的浅吟低唱。树林中一道光华闪烁。噼啪间整个森林似乎震动了一下。

    眼睛被洞穿，十六七米高的大树飞速的恢复小个子男人的本来面目。轰然倒地。

    太白俯身，两指间剑芒吞吐，取下首级，扬长而去。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阿伦多目送着太白远去，荷力的尸体化作飞灰，一颗魔力流转的橡树果实烁烁放光。

    取回了橡树之实的阿伦多选择了黑森林深处的方向，他实在没有勇气选择与太白同一条道路。当他转身的时候。喀拉拉一串爆响，方圆两公里以内的参天大树一齐倒下。树桩留痕平直如镜。黑森林中留下了一块光明照耀的“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