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统一意见
BC2021年，初春。 贝里基纽的荒原之虎通过一系列手段将麾下的佣兵团统一指挥，组成一个暂时的联盟，但为了增加更多能和帝国对抗的砝码，他的养女决定派亲信前往周边国家，试图说服他们的加入。 匆匆过完新年，新一年的计划已准备实行。 城外的泥路边，握着缰绳的塞利修神情复杂地看着正在和玫琳道别的赛芙琳忒。 对塞利修来说，父亲是自己最亲近的人，直到赛芙琳忒接手他之前，他一直都无忧无虑地生活在父亲的臂膀下。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会有谁敢说他或者质疑，父亲和大臣们的纵容让他一度非常跋扈任性。但从伊兰城覆灭的那一天晚上开始，这一切都已经随他远去，父亲的死让他非常伤心，他也一段时间里感到无所是从。但好在赛芙琳忒接纳了他，并最终将他带离了战火纷飞的故国。作为目前唯一一个监护人，赛芙琳忒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该做什么。逃避不是应该做的，对赛芙琳忒来说是这样，对塞利修来说也是如此。 尽管战争不可避免的会造成伤亡，但这不能成为麻木的理由。 他们终有一天会回到拉贝尔斯，为自己的父亲讨回原本失去的一切。 “普兰维森和法姆齐亚两国虽说是光明神的信徒，排除联盟这一事情，我更希望你们路上能平安。”拉着玫琳的手，赛芙琳忒像一个老太婆一样絮絮叨叨着。 这话让玫琳忍不住笑出声，“有你的父亲的佣兵团护送，我还有什么可能遇到的危险呢？再说，即使出了贝里基纽不还有那两国的保护吗？教廷的代表可不能有任何闪失的。” 听了玫琳这番解释，赛芙琳忒才发觉自己担心显得有些多余，她摸摸自己的鼻尖，弱弱道：“我担心朋友总可以了吧？” “嗯，我知道。”玫琳点点头，向女孩行了一个教礼，“愿光明神保佑我们。” 赛芙琳忒无法否认玫琳的虔诚，加上自己曾在教廷生活了一段时间，多少知道点教廷的礼仪，因此用同样的礼节还礼。 告别完玫琳，她又来到塞利修跟前，凝视自己弟弟良久。这个和她本体没有任何关系的弟弟如今也纠正了心态。只有11岁的他身高超过了自己，虽然只有半个头，从他的模样多少已经可以看得出有父亲的轮廓了。“路上小心。” 虽然随着时间的推移，成长的身体已经高过了赛芙琳忒，但塞利修依然低着头一副倾听的恭顺模样。 “路上会很辛苦，但我希望你能坚持下去。在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玫琳会教导你如何成为一个出色的外交家。她是我的朋友，她会帮助你的。” 塞利修的嘴蠕动了一下，最终还是点点头。“我明白，jiejie，我会努力的。” “为了我们。”赛芙琳忒纠正一句，又把额头贴在他的额头上，“别忘了昨天我们说的话。” “我知道。”不适应这个动作的塞利修忙挣开赛芙琳忒的手，跨上了马后头也不回地跑向车队的最前面。 队伍开始缓缓向前，这时身后的森罗走上前来。 “您的弟弟似乎不太喜欢你。” “他只是不好意思罢了。”作为当事人的赛芙琳忒却这样说道，因为她清楚地看见在偏过头的那一刻，塞利修脸红了。这小子大概是第一次和异性这么近的接触吧，就算是自己的jiejie，这样的亲昵也会感到不好意思的。 说完这句话，她也反身回城里。 没有时间目送车队远离视野了，森罗是基里奥斯的亲随，能出现在这里说明一定有什么事情。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在赛芙琳忒前脚踏进会所的时候，基里奥斯的声音就已经远远传来。 “帝国终于忍不住了，集结在边境的军团也开始增多。而我们的部队整合却还要很长时间，照这个速度下去是远远不够的……” 赛芙琳忒向声音传出的会议厅望了一眼，便走过去推门而入。 因为早就吩咐过出入无忌，而森罗也传达基里奥斯的话让她要过来参加会议，因此室内的众佣兵团代表在见到赛芙琳忒之后也没说什么，纷纷点头以示见过。 坐到自己的位子上，赛芙琳忒接过沙漠蝰蛇老人给的情报，低头看起来，对身边正在发生的争论丝毫不在意。 “可北边的帝国军不过四个军团现在集结也刚到一万人，而且也没有显示帝国军团一定会在近期南下。” “可是也不远了。” “我们不能因为帝国人集结缓慢就放松紧惕，想想帝国和拉贝尔斯开战到结束，不也只有两个军团一万人参战吗？”沙漠蝰蛇沙哑的声线发言道，“拉贝尔斯南方的战斗趋于结束，一旦平定整个拉贝尔斯，帝国人就会从北面和东面向贝里基纽发起攻击了。” “什么？” “东面不是还有罗德西亚王国吗？莫非……” “罗德西亚已经臣服于普鲁曼。”基里奥斯对众人说道，“只等拉贝尔斯平定之后，罗德西亚王国就向大陆宣布这一结果。” “罗德西亚王国空有一个王国头衔，却连拉贝尔斯都不如，还未开战就宣布臣服！” “懦夫！” “愿这群胆小鬼们在赛芙斯的地狱里受尽煎熬！” 中人纷纷咒骂着，同时也意识到帝国染指贝里基纽的时间已不会太久。 “所以我希望诸位佣兵团能够在最快的时间内到达布防位置。帝国的攻击时间取决于平定拉贝尔斯南方的速度。并且不会太久了。” “荒原之虎大人的话我们不敢不听，但布防一事我们牵扯到很多利益，要知道我们是要驻防在其他人的地盘上，而那些佣兵团队们是否愿意就不得而知了。” “对，拉菲尔团长说的有道理，我们支持荒原之虎大人，自然会按照您说的办，但其他人或许别有用心，暗中阻挠。” “要说最有可能的，无非就是东边的查理佣兵团。” “不不不，依我看应该是洛林佣兵团。那小子前段时间还有小动作……” 基里奥斯头痛地看着底下人的争论，尽管他是贝里基纽的荒原之虎，但归根结底他也是其他佣兵们选出来的，一方面他有这个实力，另一方面众佣兵团个盗贼团也需要一个名义上的领导者处理事务。说白了，基里奥斯的命令能否传达，取决于他个人的威望。 而他也确实有一些能力，大多数佣兵们都支持他的主张对抗普鲁曼，但也有一些实力自持能和他对抗的佣兵团队们虽然表面不敢忤逆——这可是会遭到联合攻击的，但暗地里下绊子也不是不可能。在座的虽然服从他的命令，但也担心自己的队伍会被暗算。 这就是目前贝里基纽佣兵团队的现状。 服从应该服从的人，这是整个大陆目前的现状。 存在着菜市场般热闹的会议场所，无论是在哪里都有的啊…… 专注于文件的赛芙琳忒自然也听到视野之外的喧闹，发出这样感叹的同时，她也明白了基里奥斯渴望权力的缘故，如果是自己手下这么多人这么吵闹，估计心里也会很不痛快。 她抽了个空挡瞄了一眼身边的基里奥斯，果然他对这群人也倍感无奈。这些人都效忠于他，布防一事因为外力的干预不能顺利怪不得这群人。面对现在的局面，即使出言呵斥也必须考虑到这群人的感受。 但赛芙琳忒是不会在乎这些的。五人众也不在乎，他们丝毫不怕得罪人。 “都停止这无意义的话吧！”果然，沙漠蝰蛇敲了敲桌子，“既然都知道了问题的原因所在，与其在这里浪费口水，还不如想办法去解决它们！” “那请您给出一个可行的方案吧。”佣兵们被这么一呵斥，脸上不禁有些挂不住。 “桀桀，要我说，眼下大敌当前，如果这群人还在暗中下绊子，我不介意派刺客全部暗杀，然后换个听话的人。”说完，扫视一遍在场的佣兵们，“究竟是哪些人，我这里可是都有名单的。” “大人的提议虽能迅速解决问题，但这么做不会让其他佣兵团不安……” “这样会引起内部的分裂的吧？” “我倒是赞同沙漠蝰蛇大人的意见，咱们贝里基纽佣兵团不下上百个，势力太多反而不好控制。荒原之虎大人致力于统和贝里基纽，怎么说也要先统一一下意见。” “话是这么说，但眼下我们又有多少时间这么做呢？” “确实，这样会引发内部的分裂，肯定会有人充当帝国军的领路人……当然，我是站在大人这边的。” 眼看就要演变成又一次争吵，忍受了近一个小时的赛芙琳忒终于丢下了手里的资料，叫嚷起来：“吵死了，你们就不能安静一点说话吗！一个个大男人，居然办事这么婆婆mama，顾虑这个顾虑那个，又不是家庭主妇，考虑每天怎么变着花样取悦丈夫，有这么多顾忌烦也烦死！” 在座的佣兵们听见赛芙琳忒的一番话无不脸色变幻，但碍于她是荒原之虎的养女也不好发作，只得忍着。 而说完这番话后，赛芙琳忒便离席而去。 会议之后，基里奥斯召见了赛芙琳忒。 “关于今天的会议，你有什么看法吗？”喝着自己泡的咖啡，基里奥斯问道。 “我赞同伊摩森爷爷的意见。”女孩看了一眼在座的老人，这么说道。身为荒原之虎的养女，自然也和五人众相识，伊摩森就是被称为沙漠蝰蛇的老人的真实名字。 因为荒原之虎和五人众身份的特殊性，没多少人敢直呼其真名，而称呼名号也能显出对坐在这个位子上的人的尊敬。 她的话换来这个老刺客桀桀的笑声，也不知是因为她赞同自己还是因为那句爷爷听得舒坦。“我就说赛家的丫头不是泛泛之辈。” “既然你赞同他的意见，那么这么做的危险性你也很清楚。”听了赛芙琳忒的表态，基里奥斯并没有露出什么异样的反应，但赛芙琳忒还是听得出他对自己的看法并不觉得意外。 既然荒原之虎本人都赞同这个提议，那赛芙琳忒说话也没什么顾忌了，她端起茶杯，轻吹的一口气让冉冉白烟瞬间扭曲了形状。这一幕让在场的人不由觉得优雅而赏心悦目。“总比开战之后造成的危险性小。”她沉吟了片刻，如是说道。 基里奥斯和伊摩森听了这话都不由得心下认同。虽然赛芙琳忒并非他亲女，但自己的狠辣倒是和她有几分相似。这说明赛芙琳忒成长的很快，就阴谋方面，即便不擅长，也应该懂得，避免被他人设计利用。 赛芙琳忒的能力他还是了解的，统帅不错但心智未熟，作为名义上的父亲，自然有教导她的权力和必要。在她留在贝里基纽的这几个月里，无时无刻不接触这些东西。原本适应会要更多的时间，但现在看来她做的比自己预料的要好。 “不过这事您不能亲自做。”赛芙琳忒又说道，她的意思无非不想让基里奥斯的威望直接受到影响。这对于两人都并非有利。“如果您同意的话，我可以替您做这件事。” “不让你老爸背负攻击手下的罪名吗？”基里奥斯笑道，他确实不适合做这件事。因为手下不听你的就要把你给灭了，怎么说都没有充足的理由，毕竟这些人都不是明目张胆的在阻碍。身为荒原之虎可不能随意处置手下人，这很容易造成不好的影响。加上自己有立志要统一贝里基纽的野心，少不了要拉拢足够的人望。 “要我说，少主也不适合做这个，毕竟她是您的女儿。”伊摩森说道，在他看来，不管未来赛芙琳忒能否成为贝里基纽新一代的荒原之虎，她都是基里奥斯的养女。而更是在这个时候，不能给基里奥斯造成过多的负面影响。 “伊摩森爷爷，成为荒原之虎最重要的一点是什么？”赛芙琳忒知道这个老人打算亲自出马，不过她也有这么做的理由。 “自然是维护贝里基纽佣兵和盗贼们的利益，用他们的利益巩固我们的利益。”对于这点，沙漠蝰蛇倒是很坦白。事实上以他的性格也会藏着掖着。 “您的能力没有人会否认，但我需要一个能坐实荒原之虎之女的机会，您明白吗？”赛芙琳忒微笑道，这话让伊摩森倒是有些意外，这丫头不会真想担任下一任的荒原之虎吧？那么她的拉贝尔斯呢？难道给自己的弟弟？ 在伊摩森眼里，赛芙琳忒那个弟弟显然不如她。总结与此，赛芙琳忒怎么会把拉贝尔斯交给一个不如她的人来统治呢？ “我现在是荒原之虎的女儿，自然要为父亲的利益着想。” 伊摩森琢磨这句话，忽然间他明白了赛芙琳忒的意图。 情义和忠诚，虽然贝里基纽是一个礼教的腐败之所，但生活在这里的人同样也重视这些，他们能比别处更容易接受一个忠诚的人，自然也会接受一个把道义和情义付诸于实践的人。这些美德虽然在贝里基纽显得苍白，但这也正是贝里基纽的人最需要的。 试想一下，他们名义上承认但却一直没有放在心上的荒原之虎的女儿为了父亲不惜怒杀违背荒原之虎的人，那么他们就会重新审视这个一直以来不在意的女孩了。 虽然这么做肯定会在表面上被基里奥斯呵斥和惩戒，但实际上能让所有佣兵盗贼们知道，赛芙琳忒重情义，为了父亲不惜和曾经父亲的手下拔刀相向。这样一来对赛芙琳忒的自然大为改观。 听上去或许会觉得不可思议，但这正是生活在贝里基纽的人的价值观。 不忠之人必须在他还没有掀起下克上的反叛的时候先处死，赛芙琳忒这么做肯定会让深知这一道理的佣兵团长们深表赞同。 “你越来越狡猾了。这么看来，这件事只对你有利。不行不行，好处都让你拿去了，这我可不答应。”明白赛芙琳忒小九九的基里奥斯笑骂着又摇手又摇头。 “严格说来，这对您也有好处。”赛芙琳忒同样微笑着解释起来，“在我看来，铲除了团内的不稳定因素有助于您更好的统治贝里基纽，还能让绝大多数人团结在我们的指挥之下。这样一旦普鲁曼发动战争，在您抽不出手的地方，我也能得到您的全权委托。这些还不够您同意的吗？” “帝国随时可能的战争确实目前最需要戒备的事，这一点我无法反驳你。”基里奥斯思考了一下，觉得赛芙琳忒所说的这些都是目前最需要解决的事情，也没有反对这个提议。“但你要答应我，别做的太过。” “我有拿捏好这个度的能力，相信我吧。” “哦，确实，你有。”基里奥斯点头道，“你的说辞已经证明了这点，能说服我同意你胡来同样也有能力完美的解决这件事。”排开赛芙琳忒的主意不提，杀伐果断确实合基里奥斯的心思。敲定这件事后，他又对伊摩森吩咐道：“你抽些人出来帮助赛芙琳忒，另外随时留意帝国军的动向。” “我会把我最好的刺客派给她。”见团长采纳了赛芙琳忒的建议，老人转而也全力支持。赛芙琳忒的提议虽好，但也不见得能独立完成，这少不了要用到他的情报网。 “事不宜迟，我这就去准备吧。”赛芙琳忒觉得商议已经结束，便起身准备离开。不过基里奥斯却叫住了她。 “在离开之前，我这有消息要告诉你，希望这不会影响到你的信心。”说完这话，他将一张纸递给了赛芙琳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