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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生已落魄

    寒风瑟瑟,草木枯黄,入冬时节的上京城,昨晚刚下了第一场初雪,雪虽不大,但依然使得天气骤然见寒冷起来。

    天色接近正午时分,弓争鸣挺着肚子,啃着一只嫩黄烧鸡,穿着破衣烂裳的,坐在上京太平门前,连余街边,韵不绝茶铺门前。

    这弓争鸣穿的已然乞丐一般,竟还提笼架鸟,这般时节还逗弄着,身旁破烂鸟笼中一只胖胖的雀儿“喳喳”乱叫,

    韵不绝茶铺乃是上京数得着的豪商普家的铺子,掌柜还是个年轻之人,名叫蒲静思,乃是普家外系之人,刚刚接了家中的铺子,正想好好表现一番。

    不过这时节,本就不是喝茶的日子,这蒲静思望着寥寥无几的茶客,又看了一眼门前的弓争鸣,心情烦躁起来,便向店中看起来最壮实的伙计白何努了努嘴。

    伙计白何会意的一点头,麻利的走到了弓争鸣面前,点头哈腰的说:“弓公子,您可是在我们茶铺前呆了许久了,要不您进铺子用些茶点。”

    弓争鸣听到伙计白何的话,眼皮不搭的说:“怎么,你孙子要孝敬弓爷我茶点,可惜,你弓爷待会,还有正事赶着要干。要不今天还真可以容你孝敬一顿。”

    白何听到弓争鸣这一顿抢白,气的都翻了白眼,撸起了胳膊,恨声说:“孙子你还真是给脸不要脸,你以为这时节,你还是小国舅爷吗,你就是个抄家问罪的死囚犯,再不老老实实滚了,白大爷今天就伺候你一顿。”

    看到白何撸起了胳膊,想要动手,店中的其他伙计也纷纷围了上来,茶铺老板见火候差不多了,才喊了一声:“慢。”正想唱唱红脸把弓争鸣诳走。

    却听到弓争鸣庞大的脸庞,嘿嘿一阵怪笑说:“孙子们,弓爷倒要看看你们谁敢动手。”

    茶铺中的伙计听到这话,都望向了蒲静思,这蒲静思脸皮一阵燥热,狠声说:“给我打。”

    这些伙计得了老板的话头,有见工弓争鸣十二万分可恶的嘴脸,都咬牙切齿的对弓争鸣拳打脚踢起来。

    看着弓争鸣被打的头皮血流,蒲静思感到一阵快意,回到帐台上,端起小茶壶嘬了一口。

    打了一阵,伙计们正觉痛快,有些茶客却看不过眼了,对蒲静思劝说:“普家掌柜,只是一个无赖子,范不着和他动了真气。”

    别人正劝着,突然听得弓争鸣大喊:“痛快痛快,末劝,末劝,我弓争鸣虽被抄家问罪,堂姐也已被贬入冷宫,可是我堂姐之子,却还是当今圣上的三子,你普家茶铺的伙计都称我是孙子,我不服还这样殴打与我,妙极妙极,今日除非是打死了我,不然孙子们,咱们的御状可是有的打了。”

    听到弓争鸣这般说辞,正打的弓争鸣起劲的伙计们,突然都见鬼一般的跳开,这蒲静思也呆在当场,手中的小茶壶也不知不觉从手中滑落下来,“呯珰”一声摔的粉碎。

    这时突然听到太平门守卒抖起了扬威鞭,“啪啪啪”三声鞭响,这确是上京城中,每季一次的官粮运到了。

    听到这三声鞭响,弓争鸣满头满脸是血的站起身来,仔细看了看怀中护着的破烂鸟笼,和那种还在“喳喳”乱叫的胖雀儿,才冲着蒲静思狰狞一笑说:“孙子,现时爷爷先办正事,容得以后慢慢和你计较。”

    说着弓争鸣一步三摇的挡到了,连余街的正正中央,端着破烂笼子,逗弄着笼中的胖雀儿,混若无人一般。

    见到这弓争鸣就这么站至街中,不一会连余街两边铺子炸开了般,连客人带掌柜、伙计,全都涌出门来,这么些个人涌上街,却都是哑然无声。

    又是一会,浩浩荡荡的运粮队,行至弓争鸣十五步前,前行的探子,手中红旗一晃,吼了一声:“且停了。”

    就看见运粮队一阵红旗翻滚,这一浩荡的车队竟然晃晃悠悠的停了下来。

    见车队停下,探子急急奔到车队首辆辕车前,叩首到:“禀粮道大人,前方有位好汉挡住了粮道去路。”

    就听到辕车中传来一阵“哈哈”大笑,一名虎背熊腰文官打扮的粗壮汉子,翻身走下了辕车。快步走向弓争鸣,大声喝道:“这位汉子,想要如何。”

    弓争鸣见到粮道官,轻轻将破烂鸟笼放下,施施然行礼说:“给这位粮道大人见好,鄙人家道中落,食无隔夜之粮,特来向大人,讨要些个。”

    粮道官见弓争鸣行礼,又看了一眼弓争鸣脚下的破烂鸟笼,说道:“倒是个识礼,懂规矩的,不过你这汉子可知道,这一条路乃是九死一生。”

    弓争鸣这时才苦笑一下说:“如此总比十死无生的好。”

    粮道官听弓争鸣如此回答,也不在多说,挥挥手说:“既然如此兵士们,好好招待这位好汉爷。”

    粮道官这一声令下,不知从哪里就冒出八名持棍大汉,面无表情看住弓争鸣。

    弓争鸣悠悠拾起地上的破烂鸟笼,猛的撕裂开来,笼中的胖胖雀儿一声欢叫,摇摇晃晃的飞的远了。

    弓争鸣看着远远飞去的胖雀儿,幽幽的说道:“愿我如你,得此自由。”说完,弓争鸣大喝一声:“诸位,请来了。”

    只见那八名持棍大汉也不答话,走至弓争鸣身前,将他八方围住,手中棍子齐齐向地上一点,向上一扬,便将弓争鸣,如灯草般挑了起来。

    待到弓争鸣落到地上,已是忍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八名持棍大汉,见弓争鸣落地,四名夹住了了弓争鸣的手脚,另四名就是一阵乱打。

    打了良久,持棍大汉们又将弓争鸣挑飞起来,如此往复,打了整整四番。

    四番过后,运粮官大喝一声:“住了。”

    那八名持棍大汉,才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运粮官漫步走到弓争鸣躺倒的身躯前,缓声说:“这位好汉,可还安好。”

    好半晌弓争鸣才涩声说:“多劳粮道大人劳心,鄙人还算无恙。”

    说着弓争鸣挣扎,爬离了连余街心,艰难翻身,将双腿伸直说:“大人公务繁忙,这便请行。”

    运粮官嘿嘿一笑说:“老爷我来上京运粮十余次,胖子你可算是第三条好汉了,你可知道前面的几条汉子都如何了。”

    弓争鸣狰狞一笑说:“大人何必多言,请了。”

    运粮官眼见如此,也不多言,大手一挥,探子黄旗一挥,大喊一声:“动身了。”运粮车队,一阵黄旗翻滚,缓缓前行,直直从弓争鸣小腿轧过。

    辕车碾过之时,弓争鸣牙齿猛的一咬,两道鲜血顺着嘴角流下,眼睛也瞪的几乎突出眼眶,却硬是一声未出。

    小半个时辰,运粮车队才算是从弓争鸣小腿上驶完,最末一辆辕车上蹦下了一个面带刀疤的校尉,手拿两根木拐,一个包袱,走到弓争鸣面前,问道:“这位好汉可往生否。”

    弓争鸣声如厉鬼的说:“承蒙过问,鄙人却还安在。”

    那刀疤脸的校尉也不多话,只将木拐与包袱放到了弓争鸣身边,又问说:“好汉姓字名谁。”

    弓争鸣牙根一咬才说:“姓弓名争鸣。”

    刀疤脸校尉从怀中翻出个册子记下了说道:“好汉爷,今日之后每月初七,可至上京仓领取些个积年陈粮。”说着拱了拱手,扬长而去。

    那刀疤脸校尉走后良久,弓争鸣才慢慢挣扎着起身,吃力将包袱挂到了脖子上,双手撑住双拐,试试量量站起了身形。

    这时节,连余街才响起了震天的叫好声,弓争鸣驾着双拐,向四周行了个罗圈礼,也不多言,慢慢撑着双拐,向韵不绝茶铺挪动着行去。

    连余街上的其余人等,眼见的弓争鸣挪向韵不绝茶铺,也都缓缓随着,伸头探脑的想要看个热闹。

    眼见得弓争鸣厉鬼一般,一步一蹒跚的走过来,伙计白何的身子跟发了疹子似的抖个不停,却已经吓的不会走了。

    好一会弓争鸣才挪至白何身边,却不停留,径直走到蒲静思身边,嘿嘿怪笑着说:“孙子爷爷没死,你却是倒了大霉了,老子好端端在你店铺前乘凉,一步招惹是非,二不坏你生意,你无端端因爷落魄了,使人欺凌与我。”

    说到这,弓争鸣突然双拐一扔,一把抓住呆呆发愣的蒲静思,两人一起滚在地上,这会子却没有一个伙计,胆敢前来拉劝。

    弓争鸣双目圆睁,狞笑着说:“你既狗眼看人低,爷爷我便摘了你的眼去。”说着一手扼住蒲静思的脖子,一手向蒲静思右眼猛的一扣,竟然真的挖出了蒲静思的右眼,蒲静思“哎呀”一声惨叫,痛的昏死过去。

    围观之人看到这一幕,各各吓得目瞪口呆,弓争鸣放开了痛昏过去的蒲静思,“哈哈哈”狂笑着说:“弓爷今日挨了一顿好打,正好用这只狗眼补补虚。”

    说着竟然真的将蒲静思的右眼放进口中,嚼吃起来。

    看到弓争鸣如此疯狂之举,白何竟然吓的昏了过去,围观之人也吓的呆若寒蝉,有些肠胃浅的竟然呕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