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何为夫
“恩。”轻轻的一声却出乎他的意料。 不等季峻熙继续说下去，苏慧娴接着说，“夫君，大夫吩咐了，我现在有了身子不能再服侍夫君了，我将身边的喜鹊抬成了妾，夫君晚上可以去她那过夜。” 季峻熙经常听到自己的同僚们说，家里的娘子多么的凶悍，纳个妾还要看她们的脸色，可是自家的这位却从来不会吃醋一般，还主动给自己纳妾。 苏慧娴自然能猜到他在想什么，“是不是夫君觉得不满意？那有什么夫君看得上眼的丫头？” 她只要想到还要与这个人同床共枕就觉得万分的难受。 “那好吧，我也可以睡在书房那边，好好养胎。”手掌轻触着她的腹部，“孩子，我是爹。”脸上都是初为人父的喜悦，可苏慧娴却觉得非常的刺眼，忍不住用手掌遮住眼睛，孩子这就是害死你娘的凶手之一，你要记住了！ “可是累了？要不要小憩一会？”季峻熙见她脸上露出疲倦的神态，出言建议。 “没事。”她按了按额头，闭着眼睛，难掩疲倦。 “你还是好好休息吧，我去书房看书，晚上回来陪你用餐。”季峻熙起身准备离开。 “夫君，院子里的下人太少了，以后肯定忙不过来，我想加些人。”她还是陪着他一起站了起来。 季峻熙：“好了都依你，我要亲口将这个消息告诉爹，你不用松我了，好生休息着。” 苏慧娴依言只将他送出了门口，懒散散的躺回了软榻上，一松懈下来，浑身都疲软了。 “鸳鸯打水来。”她突然想起刚才的事情，厌恶的连嘴巴都不愿意张开，等鸳鸯端来水，她立刻就用布巾擦拭着嘴唇，狠决而用力。 “好了。”她丢下布巾，“这些都扔了，换成新的。” 鸳鸯看了一眼尚且有九成新的脸盆和布巾，端起来，心中却疑惑的想，怀孕了之后连性子都变得这么奇怪？ “李嬷嬷。”苏慧娴重新躺在软榻上，李嬷嬷听到她的声音，从暗处转出身子。 “大奶奶，有何吩咐？” 苏慧娴没有说话，而是从身上掏出一张薄纸，上面有鲜红的官印的痕迹。 “你知道这是什么吧？”纤细的手指捏住那纸的一角。 李嬷嬷一见，饶是她沉稳惯了，也变了脸色，“那是老奴的卖身契。” “看来你也是有见识的人，我也不问你为什么要卖身为奴，也不想知道你的过去，我只想让你帮助我直到安全生下孩子，以后你何去何从就是你的事情了。” 苏慧娴当着她的面将那卖身契放进了梳妆盒里，用一把小锁锁住了盒子。 李嬷嬷思绪了片刻，“老奴定当护着大奶奶！” 苏慧娴笑了笑，胡夫人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这么有见识的人竟然被她放在身边蒙尘，还随意的将卖身契交出。 “那以后的事情有劳李嬷嬷了。”苏慧娴顺手将盒子递给了她，只是钥匙却在自己的手中。 李嬷嬷捧着盒子，神情微愣，连谢恩的话都忘记说了。 “咳咳。”苏慧娴故意的咳了两声，“想来今天还是吹了风。” 李嬷嬷立刻回了神，“大奶奶，有一事老奴想说。” “说吧。”苏慧娴喝了一口清水。 “院中的下人太少了，太不符合礼制了，别人也会看轻，日后大奶奶身子重了，事务要更多了。” 这话说得毫不客气，直指苏慧娴用人不当。 苏慧娴没想到这李嬷嬷也是实在人，来的第一天就说出这样的话，倘若换了别人一定要治了她的罪。 “以前是有特殊的原因，现在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明天去牙行找牙婆来，不要十几岁，要二十几岁以上，家里有老小。” 苏慧娴缓慢的说着，这些人有老小才好控制，才能成为她的心腹，季峻熙也不会看上她们。 “但这些人手脚都粗了，怎么能照顾大奶奶。” 李嬷嬷又开口建议着。 “难道我要找些豆蔻年华的，好好养着，然后再让她们给我添堵？”苏慧娴睁开眼睛，目光炯炯的看着屋顶。 “老奴知道一个地方，那里的孩子绝对符合大奶奶的要求。”此时李嬷嬷抬起头，脸上都是坚毅的神色。 苏慧娴转过头，长发因为软榻曲型的弧度滑落下来，手轻抚着肚子，平坦的样子，无法想象里面正在孕育一个孩子。 “依你吧，让鸳鸯传信到左丞府，让母亲过府一趟。”她说完话，又将眼睛闭上，不一会竟似睡着了。 李嬷嬷轻手轻脚的从房间里退了出来，将话传给了鸳鸯，手中的那个木盒已经被她牢牢抓在手心，掩盖在长袖之下，仔细看她也不过是三十多岁的年纪，却被人称为了嬷嬷。 苏慧娴这一觉一直睡到了天黑，睁开眼，空荡荡的屋子，伸手不见五指，仿佛又回到她孤零零的躺在产房里的时候。 手指忍不住的抓住胸前的衣裳，大口的呼吸着，濒死的感觉又回到她的身上。 “大奶奶，可是做梦了？”鸳鸯听到声响，举着灯走进房间，看见苏慧娴蜷着身子，长发凌乱披散着，非常之狼狈。 鸳鸯一走过去就被她抓住了手臂，力道非常的大，仿佛要将她的手臂抓断。 “大奶奶，那都是梦境，鸳鸯在这陪着您呢。”虽然手臂生痛，鸳鸯还是将灯放好，安抚着她。 “梦境？那不是梦。”苏慧娴听到鸳鸯的话，稍微清醒了，收回了手臂，愣愣的说着，长发随着头的动作摆动着，犹如鬼魅一般。 鸳鸯从来没有见过她这般模样，无论在人前还是人后，苏慧娴都保持着大家闺秀的样子，连发丝都梳得非常整齐。 “大奶奶，那都是假的，您刚刚才睡醒。” 苏慧娴的神智一点点的恢复过来，听到鸳鸯的话，“对，那些事情，我都不会让他们变成真的。” 鸳鸯顺着她的话，“自然当不了真的。”却未往深处去想。 “信送到了吗？”苏慧娴轻拢头发，掩饰着微颤的手臂。 “夫人说明早就来。” 鸳鸯蹲下身子，帮她穿上鞋子。 “现在什么时辰了？”苏慧娴坐着，外面的天都黑透了，月光照射着，隐约的能看见窗外的景色。 “已经日入了，大爷见您睡得正熟，去迎春阁了。” 她毫不掩饰的嘲讽地笑了起来，“我饿了，传餐吧。” 虽说是饿了，可是当苏慧娴看见桌子上油腻的大鱼大rou却没有了胃口，看见桌子上唯一的绿叶菜，刚准备让鸳鸯夹过来，就被李嬷嬷阻止了。 “大奶奶，菠菜不可吃。” 上一世苏慧娴没少吃菠菜，疑惑的问道：“为何？” “不利于胎儿的生长。”简单的一句话就让苏慧娴想起了那微弱的孩啼声，无论李嬷嬷说得对不对她还是让鸳鸯将那盘菜收了下去。 “明天你写个菜谱给鸳鸯。”苏慧娴皱着眉头将李嬷嬷布的菜吃了下去。 鸳鸯却在想，大奶奶未免也太信任李嬷嬷了，等李嬷嬷退下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问出来了，“大奶奶这般信任李嬷嬷。” “多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苏慧娴喝着清水，不久之后那个女人就要出现了，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如果连死都不怕了，她还怕什么？ 晚上等苏慧娴再次躺在床上的时候，迟迟的不能入睡，今天她已经睡了两回了，手掌摩挲着肚子，轻声的说着，“孩子，不知道你出来的时候，娘亲的肚皮上会不会起了一层茧。” 睡在隔间的鸳鸯，轻声地翻了一个身子，传来细小笑声。 苏慧娴摸着肚子，渐渐的放松了心神，有一下没一下的扶着，前世里那个女人来了之后，他们就很少同床共枕了，可是这一世却是第一次。 她也知道季峻熙的书房里有着通房丫头，前世将他推给别的女人时，她生生的熬了一夜，希望他会出现在房门口，最后只等来星空将隐，日出东方。 从此以后她就绝了那份心，安分守己的做着季家的大奶奶。 这一世她还是会为他纳妾，并且不只一个。 这么想着，苏慧娴困意渐涌手搭在腹上，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外面天却是大亮。 “鸳鸯，怎么不叫我起身？”她掩着薄被满脸的不悦，现如今礼数更是失不得，不能让长辈抓到她的任何把柄。 鸳鸯：“大奶奶，昨日夫人传了话来，让您以后不用早晚请安了，安心养胎才是，您现在可是双身子了。” 苏慧娴心下一愣，怪不得前世她难产的时候，听到的都是保孩子，现在这孩子是她一个人的，谁都抢不走了。 鸳鸯说完话却有些踌躇，这时李嬷嬷却走了进来：“大奶奶，牙婆来了。” 苏慧娴点了点头，让鸳鸯服侍着她换了衣裳，梳洗过，吃过早饭，这才来到外间院子。 牙婆一看见她，就迎了上来，却李嬷嬷给拦住了，与苏慧娴还是保持了一定的距离，牙婆脸色一僵，瞪了李嬷嬷一眼。 “大奶奶万福，你们也向大奶奶行礼。”牙婆谄媚的对苏慧娴说，又尖酸的朝那两排站着的奴仆吼着。 苏慧娴皱着眉头，这人怎么如此的粗鄙，挥了挥手让他们起来，定睛一看，有二三十的粗妇，也有十一二岁的丫头，大多是面黄肌瘦，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牙婆见过那么多的买家，怎么能看不懂苏慧娴此时的脸色，“大奶奶请放心，别看这些人这个样子，其实力气大的狠，身体也强健着呢。” 苏慧娴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李嬷嬷开口说：“大奶奶，老奴有一法可以看出这些人有几个强健的。” 苏慧娴端坐着，想了片刻，“去吧，身体不好的绝对不要。” 听到她这么说，牙婆的脸色微微一变，心中暗恨，这老女人怎么尽坏她的事，心中竟然将李嬷嬷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