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章：坟边故事
谢碧云见他出言不逊，冷叱道：“你叫谁臭丫头？！” 说话间手中寒光一闪，竟就要向着苏晨的胸口击落。 这时洛梦曦早已飘身而至，冰雪一般的右手倏地探出，一把握住谢碧云的手腕道：“住手！” 谢碧云手腕被洛梦曦一握，手中寒光登时消散，看着洛梦曦道：“你在哪儿找的奴才，这么不守规矩？！” 洛梦曦闻言涨红了脸，骂她道：“我何时让你出手的？！究竟是人家不守规矩，还是你不守规矩？！” 谢碧云闻言顿时怔住，明艳的脸顿时一阵煞白，李诗雨早将她拉了回去道：“还不回来？！” 洛梦曦向苏晨苦笑道：“这丫头平时被我惯坏了，还请苏公子不要见怪。” 苏晨本不是心胸狭小之人，又见她温柔的望着自己，满腔的怒火顿时已消了一半，摆手道：“也没什么了，我挨过的打，比这狠的多的有的是，而且现在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洛梦曦道：“对，你来找我什么事？” 苏晨道：“我来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那天，你究竟是怎么中的毒？” 洛梦曦皱眉道：“为什么忽然问这个？” “只差这一个问题，所有的事情就全都清楚了。” “你是说秦昊那件事？” “不错。” 谢碧云从一旁冷笑道：“这件事秦昊早就全说清楚了，要你来多事？” 洛梦曦怒目看她道：“你还不闭嘴？！” 谢碧云鼻子里“哼”了一声，转头不再说话。 苏晨却不理她，向洛梦曦道：“秦昊是怎么对你说的？” 洛梦曦将秦昊所说的细细的对苏晨说了一遍，苏晨听后怔了怔苦笑道：“不错，秦霄还能出去，我们倒没分析到这一层，” 洛梦曦微笑道：“这一点我也没有想到，现在你应该没有疑问了吧？” 苏晨笑道：“他们这个解释确实也说的通，若是我早听到这个解释，没准也就信了。只可惜……我已从另一种解释，得到了完全不同的答案。现在只差这一个问题，所有的事情就全通了。” “就是那天我怎么中的毒？” “不错，你那天中的毒是不是‘摄元香’？” “从毒发的时间来判断，应该是的。” “那你是怎么中的毒？” “是熏香。” “熏香？” “不错，秦衍说秦昊喜欢熏香的味道，于是我沐浴的时候，身边一直在烧着熏香，而且那种熏香的味道特别浓。我当时只以为他是怕我身上的香味不够，才会烧这么浓的熏香。后来才想到……” 苏晨笑道：“不错，不错，这就全通了。” “哦？” “你有没有想过，你那天是假扮良家少女去的，他们为什么要对你下毒？” “这件事我早想明白了，你想那秦昊修炼采阴补阳的魔功，几乎每个月就要换一个女子，这其中定然不乏一些有修为的，他为了安全起见，如此做也不奇怪。” 苏晨笑道：“秦昊为了安全起见，大可以由他自己给你喂毒，而且只用普通的迷香就够，何必非要用摄元香？何况你是被他们抓去的，即便有修为，在他们眼里你的修为也不会强过他们。他们若要对你用毒，何必要用熏香来掩饰？他们掩饰给谁看？” 洛梦曦的眉头皱了起来：“说下去。” 苏晨看着她缓缓道：“如果我没有猜错，那药是下在你的浴桶里的，熏香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但是他要掩的却不是你的耳目。” “你是说……” “摄元香的味道虽然散的甚快，但是最起码也得要一个时辰，马车赶到秦府庄院，却连半个时辰都没花到。而且你记不记得，有一个人一直很着急，生怕不能及时将你送到秦昊面前？” 洛梦曦失声道：“是秦衍！？” “安排你沐浴的人，也是他吧？” “不错……” “那晚他也没有再出现，他真的是被我们吓走了么？还是赶着给人通风报信去了？” 洛梦曦看他道：“他去给谁通风报信？我见到的那个秦昊又怎么解释？” “不知道洛姑娘有没有听过一种可以改变形貌的丹药？” 李诗雨抢声道：“化形丹？！” 碎叶城西郊。 周铭、独孤信、秦羽…… 碎叶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都在这里了。 他们望着即将入土的三副棺材，面色都很沉重，只是他们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很少有人知道。 鼓声锣声，“咚锵咚锵”的响着，为死者哀悼，劝生者节哀。 可是生者真的需要节哀吗？ 秦羽的脸上虽然已经淌满了泪水，但但凡有点心机的人，都怀疑他这些眼泪的真诚性。 谁能想到既不是长子，也不是嫡子，从没有得到过秦问天关注的秦二公子，竟然笑到了最后？当上了东城的城主？ 秦羽自己想到了吗？ 有些事情正着推是悬案，但反过来一推，将最终的受益者假设成阴谋的发起者，形势往往就会很明朗。 鼓声中不知何时，已夹杂进了一阵刺耳的风声。 鼓声停了下来，锣声也停了，很多人都跪了下去，没跪的也都躬下了身子。 洛梦曦来了，随着她一起来的，还有苏晨与谢碧云。 洛梦曦向着三具棺木礼了一礼淡淡道：“大家都起来吧。” 等所有人都陆续起身时，又看着秦羽淡淡道：“秦二公子，你没有想到我会来吧？” 秦羽的身子打了一个冷颤，恭声道：“少主，前……前来观礼，实在……实在是秦家的荣幸，只是外面风大，少主多穿些衣服才是。” 洛梦曦没再看他，而是转看向周铭道：“周城主，我的密使苏晨，想给您讲一个故事，不知您愿不愿意听一听？” 周铭从容地笑道：“既然少主向让属下听，属下听一听又何妨？” 洛梦曦退后一步，将苏晨让出来道：“那就讲讲吧。” 苏晨躬身应了一声，上前两步，看着周铭笑道：“这个故事是少主讲给我的，不过少主不愿意亲自讲，我也只好代劳了。” 周铭笑着点了点头道：“不知是个什么样的故事？” “其实说来这个故事，周城主是最清楚不过的。” “哦？” “周城主还记不记得一个叫独孤鹤的人？” 周铭微笑道：“自然记得。” 说着指了指身后的独孤信道：“这位独孤信先生就是独孤鹤的亲弟弟。怎么？这件事和他有关系么？” 苏晨看着他沉静从容的神色，叹口气道：“当然是有关系的，因为咱们这个故事，就得从十二年前，来到碎叶城的那两个西域妖魔说起。” 周铭也叹口气道：“没想到十二年前的旧事，还有人记得。” 苏晨道：“当然有人记得，十二年其实说长也并不算长，毕竟当年的人，大部分还都活着。” 苏晨不等周铭插话，扫视着在场的众人道：“那两个妖魔自西域而来，一到碎叶城，便在西城周城主的管辖范围之内，大肆搞起了破坏。当时大家都很奇怪，为什么这两个妖魔单单和周城主过不去呢？ 可是奇怪归奇怪，掌管东城的秦城主乐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只是做些场面上的工作，并不真心为周城主出力。 想必诸位对那两个妖魔还有印象，他们不但修为超绝，来去无踪，而且元气中淬有剧毒，只要稍受点伤，便很难痊愈。周府的门客、子弟为了灭掉这两人死伤无数，但却连他们的真容都没有见过。 周城主大为恼火，发出原与除此二魔者共掌西城的檄文。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之后不久，声称‘三月之内除魔’的独孤鹤先生便来到了周府。 周城主当然十分高兴，将独孤鹤当做至交兄弟，与他同吃同住，彻夜商谈除魔之事。 而独孤鹤也果然没有食言，仅用两个月的时间，便找到了那两个妖魔的藏身之处，也就是如今的鬼洞山上的鬼洞。 周城主与独孤鹤为了保密起见，只带了十七名精英子弟、门客，同穿黑衣，夜袭鬼洞。 嘿嘿，那一战，可真是惨烈异常，十余名周府精英，除了两个重伤垂死的，其余的全部战死，而周城主本人，更是被砍的血rou模糊，面目全非……” 秦羽听到这里，忽然呆住了，怔怔的望着周铭，目光中满是恐惧。 这时周家子弟之间忽然传出一阵嘈杂声，一名年岁较长的周府子弟更大声道：“咦？！你讲错了吧？！” 苏晨看他笑道：“哪里错了？” 那人道：“被砍的面目全非的不是家主，而是大独孤先生呀，若是家主被砍的血rou模糊、面目全非，那站在这里的又是谁？！” 他说着只觉抓住了苏晨的语病，杀了他的威风，不由得意地笑了起来。 谁知苏晨也不生气，反而笑道：“你说的对呀，站在这里的，又是谁呢？！” 那人笑着笑着忽然不笑了，脸上的表情渐渐僵住，望着周铭的眼神也变得恐惧了起来。 周铭却忽地大笑起来：“按照苏兄弟的意思，我岂非早已死了么？” 苏晨笑道：“你当然没死，死的是周城主。” “哦？” 苏晨接着说道：“想必大家已经听明白了，独孤鹤就是那两个西域魔人当中的其中一个。他们先给周城主造成压力，再以解救者的身份出现，为的就是靠近周城主，摸清的他的习惯、声音。 然后，将他引入鬼洞，将他杀掉。 最后……嘿嘿，当然就是假扮成周城主，从妖魔摇身一变，变成碎叶城的西城之主咯。” 场间哗然起来，各种各样的声音忽然合在一处，变成了一阵令人紧张的噪音。 周铭身后的独孤信忽然跳起，狂叱道：“我兄长死后清誉，岂能容你胡说？！” 叱声中，已携着一片夺目的青光，笔直地冲向了苏晨。 劲风呼啸，青光犹如初生的海潮，映着独孤信那张狰狞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