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我是四月里出生的。”叫芳儿的小丫头开口道。

    虎妞和杏花都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是几月里出生的。”

    黛玉想了想，不知道没关系，“芳儿是四月生的，四月正是牡丹盛开的季节，富丽堂皇，国色天香，“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芳儿就叫云裳好了！”

    黛玉又看了看自从自己说要帮她们改名字就盯着自己的虎妞，这个小丫头有着一双漂亮至极的桃花眼。所谓桃花眼者，眼长，眼尾略弯，眼睛水汪汪似的，四周略带红晕，眼形似若桃花，睫毛长，眼尾稍向上翘，瞳仁常往上方作斜视，黑白并不分明，眼神是醉非醉，令人有点朦胧而奇妙的感觉，所谓回眸一笑或临去秋波，叫人心荡意牵。

    “虎妞有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李白有诗云‘桃花春水生，白石今出没。摇荡女萝枝，半摇青天月。’就叫女萝好不好？”黛玉看着虎妞笑道。

    “小姐，真的吗？我的眼睛真的漂亮吗？”虎妞一听黛玉说她的眼睛漂亮，不敢相信的问道。

    “当然啦，虎妞的眼睛是最漂亮的，你现在还小，还不大显，等到再大点就看的出来了。”

    “女萝谢谢小姐！”看黛玉不像是在骗自己的，女萝立马跪下给黛玉磕了个头。

    “快起来吧，在我这里，可不兴这个。”黛玉一句话还没说完，庄嬷嬷就上前扶起了女萝。

    “杏花，是二月花，盛开时的杏花，艳态娇姿，繁花丽色，胭脂万点，占尽春风。宋词有杏花天影，杏花就叫天影吧！”

    听到自己有了新名字，三个小丫头又都跪了下来给黛玉磕了个头。

    “说过别跪的哦，快起来吧！以后别总让我提醒你们了哦！”不知道为什么，黛玉就是不喜欢别人给自己磕头，心里总是觉得很不舒服，难道只是因为身份的不同，所以有些人生来就是便要这么卑躬屈膝吗？

    三个小丫头听说立马爬了起来，看向黛玉的眼神已经没有一开始的惊恐，而是多了点向往之情。

    “疏影，从今天起，你就从庄嬷嬷那搬出来吧，带着她们三个住到后院的房间里去，两个人一间，你们自己去分配吧，她们三个，也交给你带着了，多教教她们。”

    “是，小姐。”

    “小姐，小姐，那我呢？”若榴快步走到黛玉面前满眼期待的问道。

    “若榴还小，还是先跟着庄嬷嬷好不好，等到明年再搬出来好不好？”黛玉捏捏若榴的小鼻子笑道。

    若榴和疏影刚刚才和庄嬷嬷住了小半年，就这么突然把她们母女三人分开，黛玉也不忍心。再说若榴今年才四岁，放现代还是个要人哄的丁丁头，让她自己住还真是不太放心的。

    暗香疏影楼的丫鬟嬷嬷们除了庄嬷嬷，都住在后院的几间屋子里，暗香疏影楼是一座两层小楼，后面带有一个天井，围绕天井建了七八间房屋。黛玉身边除了庄嬷嬷和春夏秋冬四个大丫鬟，其他人都是不允许上楼的，四个大丫头都是林嬷嬷培养出来的家生子，特地拨给黛玉用的，在黛玉身边也很得力，只是年纪都大了些。黛玉房里那么多人，只有庄嬷嬷被允许住在二楼，连丫鬟嬷嬷们上夜也只能睡在楼下，后来又多了疏影姐妹俩。现在疏影也搬出去了，若榴自然是有些落寞的。

    “那好吧，那我就再等一年，明年就可以搬出去了。”若榴抠着手指一脸无奈的道。

    “天不早了，疏影，你先去收拾一下，秋霜冬雪，带她们三个下去吧，帮着她们打点一下起居，就各自回房休息吧！”

    疏影很快的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除了一些贵重东西交由庄嬷嬷保管，其他的像书籍笔墨纸砚和衾褥妆奁之类的，和庄嬷嬷若榴三人搬了好几趟才算完。

    等到整理好自己的东西后，疏影才看见三个小丫头正站在墙边看着自己。“你们怎么还不睡觉啊？谁和我一个房间？”疏影问道。

    “jiejie，我们也不知道谁和谁一起睡，小姐没有说，刚刚的两个jiejie叫我们听你的。”三个人中最大的天影开口说道。

    “哦，那这样吧！女萝最小，以后就女萝和我一个房间吧，天影和云裳一个房间。还有，我叫疏影，今年八岁了，以后你们也可以叫我疏影或者疏影jiejie。”

    “是，疏影jiejie！”三个小丫头异口同声道。

    “女萝，你就睡这张床。”疏影指了指靠里间的床对女萝说道。

    看着三个小丫头眉来眼去的，天影和云裳也没有想离开的感觉，疏影纳闷了，“你们还不要睡觉吗？”

    三个小丫头相互使了半天眼色，最后还是胆子大些的女萝开口道；“疏影jiejie，我们想多知道一些小姐的事。”说完又低下了头看着地面，生怕疏影怪罪她。

    疏影年纪也不大，自从跟了黛玉，性格也活泼了些许，自是知道这个年纪的孩子都是好奇心比较重的，而且又是自己说不定要跟一辈子的人。

    “那你们打算一直站在那吗？都过来坐下吧！”疏影坐在了自己的床上说道。

    三人听到疏影并没有怪罪的意思，跑跳着坐到了女萝的床上，看着疏影眼睛眨都不眨。

    疏影看着这三个小丫头好笑道：“小姐喜欢我们活泼一点，私下里可以玩玩闹闹的。这是小姐宽厚，但是我们做丫头的总归是不能失了规矩的，不能很离了格，失了自己的本分的。”这些话都是庄嬷嬷时常挂在嘴边的，听的三个小丫头都不住的点头。

    疏影看着这三人好笑，“小姐也说过了，这里是林家，我们老爷中过探花，现是兰台寺大夫。我们小姐是老爷的嫡女林家大小姐。”话说到这里，疏影语气中已有了掩饰不了的自豪。

    “以后你们就是小姐身边的丫鬟了，至于到底是几等的还得听小姐的意思。”疏影若榴两人现是三等丫鬟，林家素来对下人宽厚，三等丫鬟每人每月的月例就有一贯钱。以前在徐家，自己母亲的月例才二两银子，而大部分丫头也就供两顿饭而已。现在在林家，一个一等丫鬟的月例就有二两。

    看着茫然无知的三个丫鬟，疏影道：“大户人家家里，丫鬟嬷嬷也是分等级的，像春雨jiejie她们就是二等丫鬟，像庄嬷嬷就是奶娘，我和若榴现是三等丫鬟。等级不一样，月例不一样，要做的事情也自然不一样。”

    三个小丫头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疏影jiejie，月例是什么？”又是女萝问道。

    “月例啊，就是月银，每月都会发的工钱的。”

    “还有工钱啊？”三个小丫头都惊讶道。

    “是啊，只要你们好好做事情，都会有工钱的。不止工钱，小姐可聪明了，对我们可好了。还会教我们读书写字，教我们种花，反正会教我们好多东西的，也从来不会打骂我们的。”可以说现在的黛玉就是疏影若榴的偶像，就没有什么小姐不会的。

    “我们也可以吗？”女萝一脸向往的问道。

    “当然可以了，小姐说过，只要我们喜欢学，想学，她都会教我们的。”疏影看着喜出望外的三人信誓旦旦的说道。

    “好了，不早了，都去睡吧。有什么事都明天再说吧。”

    “是，疏影jiejie。”三个小丫头一叠声道。

    疏影不放心，带着天影和若榴来到了隔壁的房间，帮她们检查了一下被褥和各色用品，又让她们小心烛火，马上上床睡觉，看看都齐备了才出来。

    回到房间，若榴已经睡在被窝里了。一看到疏影，就欢喜道：“疏影jiejie，被褥好暖和，还香香的。”

    “暖和你就快睡觉，已经二更天了，明天卯时就得起床了，你可别赖床啊！”疏影捏了捏女萝的小鼻子笑道。

    “小姐，以后不要不喜欢我们给你磕头。”庄嬷嬷在给黛玉洗漱时突然提到。

    “为什么？嬷嬷！你不觉得一直要磕头心里会很不舒服吗？”这也一直是黛玉的心结。

    “小姐，这也是要分情况的，有时候磕头是不得已的，而有的时候，磕头却是为了表达一种情感，像今天天影她们三个，就是打心眼里感激你，才会给你磕头的。她们不会用说的，就只能用她们能做的去表达她们的感情。”

    这个晚上暗香疏影楼里有许多人都没有睡好觉，黛玉没有回空间，一直躺在床上想着庄嬷嬷的话。庄嬷嬷若榴是因为疏影不在身边，而疏影是因为自打若榴出生后就是跟着她睡的，以前还觉得她烦，睡觉不安慰，叽叽咕咕的说个停，现在这一不在身边吧，还怪想的。天影她们三个是因为新鲜感，所以翻来覆去睡不着，天影和云裳一直在小声的嘀咕着，到了后来两人干脆睡到一张床上去小声聊天去了。可女萝就惨了，别说说话了，就连翻个身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吵醒疏影。更可气的是四更天的时候，肚子竟然不争气地饿得咕噜噜的叫了，把个女萝急得哦，一直捂着肚子。幸好疏影没有被惊醒，女萝这才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