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小灶

    阅览室里，岳问荆一面翻看着化学书，手指一面不住地摩挲着书页的一角。一旁，封越正在专心致志地对付着一道数学题，可是，看起来，他的进展似乎并不顺利。已经打了大半张纸的草稿了，还没有得出答案，甚至，连他的笔迹，都有些潦草起来。

    这浮躁的模样，与他身边坐着的怡然自得的人形成的对比，不可谓不鲜明。

    终于将一张纸将近全部写满了，他才得出一个最后结果，正兴致勃勃地想将答案填上去，视线一落到练习卷上，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复又左右扫了几遍选项，他颓了。

    用了近二十分钟才得出来的答案，竟然是错的。

    #心塞，累爱，不解释#

    无力地靠在椅背上，他稍稍侧过头，看着坐在身边的人。

    此时，她已经阖上了书本，将他所记下的错题浏览了几遍，之后从他的草稿纸里抽出一张，寥寥数笔之后，伸出手，轻轻扣了扣他的桌面。

    这就把他困扰了一晚上的题解出来了？封越诧异地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有时候，他真的怀疑，究竟他是理科生还是她是。不然，怎么会他上课一直认真听讲，一步一步跟着学的，都比不上她看一小会书的成果？

    从来自以为还算聪明的封越，感觉自己的智商被秒成渣渣了。

    岳问荆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动，犹自不觉地在纸上写画着，过程清晰，逻辑严密。

    阅览室是给人看书、读报、自习的场所，不允许说话。而她会选这里，只是因为不同班的两个人，无论出现在哪间教室里，都会显得很奇怪，她又没兴趣特地去校外找场所，于是，图书馆成了最合适的选择。

    化学科目的几册必修课本，早在高一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学完了。之后的选修内容，文理科的学习要求不同，教材也是不一样的。

    这教材，她看过也不下十遍了，只是选修四这一册的内容为化学反应原理，她专业课时所学的东西里也有不少牵扯，条件与深度也拓宽了许多，经过这么多年，她已经不太记得当时高中时的限制条件有哪些了。

    毕竟，如果范围放宽了，很多那时奉为真理性的东西就很有局限性了。做题之前，不先翻一翻课本，简单的问题复杂化了，也是误人子弟的一种形式。

    不过，当这样一种“回顾式”的翻书被当成了“预习”，其震悚效果，就不是她可以预料的了。

    “明白了吗？”在纸上写下这几个字，她做好了继续讲解的准备。

    她是一边写一遍引导着他的思维的，因此，写在纸上的过程远比她自己演算时要复杂太多。末了，还要询问他这一题是否听懂了，以防止自己因为过分跳跃的思维作祟，可能跳过的一些在她看来理所当然，实则去之千里的相邻两部推导过程。

    封越在接到她询问的眼神之后，又自己上下将过程梳理了一遍，再看了看题，重新做了一遍。待得出最后答案，正要与她的比对，却发现那张草稿纸上，一个等号，右边空荡荡的。左右失衡的模样，显得分外可怜。

    嘴角禁不住微微抽搐了几下，他这才记起，这位班长大人，给自己讲题时，从来不算最后答案。

    认命地把她的算式自己再计算了一遍，两下一比对，一致，他这才在下面写了一句：“懂了。”

    而此时，岳问荆已经拿起了早就准备在一边的“闲书”，翻了好几页了。

    见她如此，封越默默地在心里鄙视了一下广大群众以及以前的自己对于文理科的固有印象。

    谁说的文科生要把每本书的内容死记硬背下来，而理科生只要掌握基本公式、原理就可以走遍天下了？谁告诉他学理科比学文科轻松了？说这话的人敢不敢站出来！看看他们俩这对比！自己还在死磕一道题，班……前任班长大人这就看起课外书来了！说好的死记硬背呢？

    所以，他这是属于自己送上门找虐吗？

    这样一想，就连眼神，都带上了哀怨的意思。

    #为什么我的眼中常含泪水，因为被班长大人虐得深沉#

    然而，他的悲愤牢sao，沉浸在书中的人并没有理会。

    直到他的脖子拧得都有些发酸了，那人还是没有理会他。于是，被无视了的封越用笔敲了敲她的书沿。

    没反应。

    他又加重了力道，敲了两下，再抬眼看去。

    嗯，神情比方才要严肃一些了，只是仍然没有理会他的意思。难道还是没听到？

    他于是改变了政策，敲击的地点从书上换到了她的手指。才敲了一下，就被瞪了。

    硬着头皮扯出一个堪称谄媚的笑回过去，后脊梁骨一阵发寒。谁来告诉他，一直温柔可亲端庄大方的班长大人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可怕！

    不清楚岳问荆被打扰之后会狂化的属性的封越被吓傻了，不知所措地坐在那里，缩着身子，仿佛是要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一般。

    恢复了理智的岳问荆将书签夹进自己方才看的那一页，阖上书，拿起那本摊开的错题集，看了看下一道，正要讲解时，却发现旁边坐着的人一副呆若木鸡的模样，身子已经挪到了凳子的另一侧，摇摇欲坠的身形，简直像要坐到地上去一般。

    看起来，很滑稽。

    第一时间，眼中流露出深深的疑惑。下一秒，就意识到了问题的根源。

    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拽了拽封越的衣服，示意他坐过来一些，她要开始讲题了。

    之后的时间，封越因为过度的惊吓，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岳问荆见他这样，也明白大概他今天中午应该是没什么心思学习了，把题集合上，让他自己做作业。

    直到两点十分，午休结束的铃声响起，二人收拾东西，一同向教学楼走去。

    “班长，你是不是生气了？”路上，封越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也不算。我做事的时候如果被打扰了，会比较暴躁。吓到你了？”关于这一点，她自己也挺不好意思的。

    “有点。”心有余悸地干笑了一阵，封越已经默默地定下一条准则，千万不要招惹非空闲状态的岳大班长。

    开学的这段时间，对于岳问荆而言，还算是很轻松的。

    至少，比起假期时的大起大落，这样的忙碌，最多也不过是停留在身体层面的劳碌罢了。习惯了，也不会感觉到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