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第一次教学
“莫姑娘，莫姑娘，该起身了。”一个长相普通，约莫十六、七岁的丫鬟正站在床帐外略带焦急地轻唤道。 “……嗯？”叶有花迷迷糊糊地被人从美梦中叫醒，她略带恼怒地微眯着眼看向薄透床帐外的丫鬟，不悦地嘟哝道：“吵什么？” 许是好久没睡过这么舒服的床铺了，又或是昨天花费了太多心神，这在陈府的第一夜，叶有花竟然睡得相当安稳。刚刚在梦中，她甚至梦到了和林慕湘像以往一样快乐地说笑。她已经有两三年的时间，再没有和他像这样聊过天了，正谈到高兴处，却被人扰醒了，怎不叫她恼怒？ 丫鬟委屈地说道：“莫姑娘，已经快到巳时了，您怎么还不起身？老爷和夫人们都等了您老半天了。” 叶有花眼皮沉沉的，几乎又要睡过去，嘴里含含糊糊地应道：“知道了……就起，就起了。” “小喜，怎么样，莫姑娘起身了吗？”另一个年纪稍长的丫鬟端着一托食物匆匆走进屋内，她将托盘轻轻放在圆木桌上，朝里屋的小喜不悦地问道。 “……还没呢。刚醒了一下，又睡过去了。”小喜一跺脚，转身走出里屋，无奈地跟来人说道：“常欢姐，这莫姑娘可真会睡，昨儿个随老爷回来，匆匆用了晚膳沐浴后就睡了，到现在还不起身。这可怎么办？” 常欢皱了皱眉，迈步往里屋走去，脸上不耐地说道：“都巳时了，她要再不起身，老爷若怪罪下来，咱们可担待不起。” 说着她走到床帐前，顿了顿步，隐忍不耐地沉声唤道：“莫姑娘，该起身了。” “嗯？嗯……”叶有花含糊应着，眼皮都没有睁开，她依然努力续着自己的美梦，丝毫没留意床帐外的情形。 常欢脸色沉下来，眨了眨眼，她刷地一把拉开床帐，走到床前，二话不说掀开小花卷在身上的丝被，说道：“莫姑娘，奴婢侍候您更衣！” 接着她不由分说地扶起叶有花，转头朝后面的小喜打了个眼色，小喜脸色惶惶地急忙将叶有花的衣衫拿过来，然后二人便拨拉着帮她穿上衣衫，又推她坐到梳妆台前，常欢替她将头发梳好挽成发髻，小喜则手脚利索地从热水盆里取了湿帕替她洁面。 这一番动作下来，叶有花就算再瞌睡也被弄醒了。她颇有些尴尬地看着手脚不停忙里忙外的二人，常欢的脸色臭臭的，而小喜则脸色惶惶，都不言语。 她的脑子渐渐清醒过来，不再去想那虚幻飘渺的美梦。她静静地任由对方捣弄着，脸上又慢慢恢复了淡然的表情。 待常欢二人弄完，引着她去洁了齿漱了口，她从容地坐到外屋圆桌前，拨弄着碗中的瓷勺。这是常欢刚端去热过的rou粥，冒着腾腾的热气，很是烫口。她慢条斯理地吹着guntang的粥，一勺勺不慌不忙地吃着，好不容易才喝完一碗粥。这时，她才抬眼瞥向二人，淡淡地问道：“如今几时了？” 常欢见叶有花一直慢吞吞的动作，脸上的不悦更甚了。她半垂着头，假装没听见问话。小喜不安地瞅了常欢一眼，又望向叶有花，嚅嚅地说道：“莫姑娘，如今巳时过半了。” “昨日我舟车劳顿，委实累了，今早确实起晚了，陈老爷那儿，我自会跟他解释。”叶有花微微一笑，轻声解释道。 小喜愣愣地点点头，常欢闻言则略显不敬地瞥了她一眼，并不言语。 叶有花看在眼里，话音一转，正色说道：“你俩既然是陈老爷暂时拨过来给我做贴身丫鬟的，便要遵我的规矩。我不喜别人干涉我、打扰我，今早的事念在是第一次，又是情急之举，便算了。但若有下次……” “知道了，莫姑娘，下次不会了……”小喜马上乖巧地应着，想了一下，又结结巴巴地抱怨道：“可是，您，您也不能老是晚起……”常欢却只是鼻间轻哼了声，以示知悉。 “这事我自有分寸。好了，带我去见陈老爷吧。”叶有花玩味地一笑，并不以为意。 她虽然没什么显赫身份，好歹明面上也是陈老爷的宾客。这常欢作为一个丫鬟，竟然敢如此不把她放在眼里，恐怕是在府内的关系不简单。 常欢朝小喜低声吩咐几句，然后看着叶有花淡淡地说道：“老爷和夫人们在祥园已等候多时，莫姑娘请随我来。”说着便迳自往门外走去。 叶有花挑挑眉，朝小喜淡淡一笑，然后不动声色地起身随后跟去。七拐八拐地走过几条庭廊，终于来到祥园。 叶有花在门口停了一会，微微探头朝里面望去，只见里头陈老爷正皱着眉头，神色不耐地坐在主厅正中。他的脸色不佳，精神也差了许多，似乎昨夜并未睡好。在他周围规规矩矩地依次坐着七八个女子，其中有三十好几的半老徐娘，也有二十多岁的风华女子，还有十几岁的青涩佳人，最小的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 她转头淡淡地吩咐常欢回去，待申时再过来接她。常欢点头应了，便转身往叶有花所住的福园走去。 然后叶有花便假装步履匆匆地走入祥园，一进门便笑着解释道：“陈老爷，昨日我被那冤魂上身，损了阴魂，竟一夜昏睡不起。好在昨夜睡前我默诵了几遍大悲咒，如今已是安然无事了，精神反好上几分。” 接着她上前略施一礼，抬起头状似无意地打量了陈老爷几眼，故意叹道：“陈老爷，您这气色可差了好多啊！” 陈老爷见她进来后，脸上一喜，萎顿的精神总算消散了一些。如今听见她这一叹，他不由自主地跟着叹道：“唉！昨夜我噩梦连连，那些脏东西一直在梦中惊扰我，是一刻也不得安歇。如今我越发觉得心虚体疲，周身不适，怕是……莫姑娘你来了就好，赶紧先唱诵上几遍大悲咒帮我驱散驱散吧！” 叶有花微微一笑，左右看了看那些神色各异地打量着她的女子，问道：“陈老爷，这些可都是您的家眷？不知道是……” “这位是我的夫人，其它是妾侍。我尚有一嫡女，已嫁入县府吴大人府上，你应该知道。”陈老爷随意指了指他正下方脸色端庄的半老徐娘，扫了众人一眼，不甚在意地介绍道。 叶有花眼睛一转，这陈老爷妻妾成群竟然只有一女，看来府内争斗极为激烈啊！她不禁深深地看了陈夫人一眼，此女表面上一脸大气端庄祥和，私下里却不知道是个怎么厉害的主儿。 她点点头，正色地说道：“陈老爷，我看您的府宅里长期阴气缠绕，所以子孙不盛。看来您得加快速度寻人来作法超度才行啊！” “莫姑娘所言有理，我已命手下前去寻人了。莫姑娘，我这心里头惶惶不安的，你赶紧开始唱诵大悲咒吧！”陈老爷应了声，不安地催促道。 叶有花微笑着点点头，敛了表情，示意众人随她一齐起身站定，双手合十，闭上双眼，然后她开始缓缓地唱诵着大悲咒。在一片清净柔缓的歌声中，感觉心底的戾气和脑中的污垢被慢慢地洗净，情绪渐渐平定喜悦。她连唱了三遍，然后开始一字一句地教众人念诵，然后唱诵，又一一释义。 有一阵子她迷上了藏传佛教白教掌教，于是在那段时间里听了不少佛歌。她如今唱诵的这首大悲咒，是齐豫演唱的版本，除此她还尤为喜欢陈奕迅演唱的般若波罗密心经，这两首歌她曾认真学唱过，因此都算是了熟于心的。 或许是心理因素作怪，陈老爷听着此曲，唱诵着大悲咒，果然觉得身心舒泰许多。为表诚心，他学唱得极为认真，带动得他的妻妾们也不敢轻易怠慢，就连午膳时间都压缩为短短一盏茶的时间，随意用过。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这第一天两个时辰的佛歌教学课程便圆满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