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后院墓碑
烈日当空，一辆华丽的马车行驶在平坦的官道上，十分惹人注目。沈青青时不时的掀开车帘，看看外面的风景，又在唠叨着，“如心jiejie，现在到哪了？”她从小到大都没离开过苏城，城外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新鲜的。 白如心倚在座垫上，一手托腮，懒懒答道：“才走了三天呢，估计还要二天才能到达。”她可没她那份好心情，前几日才从洛水城过来，如今又要折回去，心里多少有些不快。 沈青青看出她心中的不悦，放下车帘，凑过脸去，嘻嘻笑道：“如心jiejie，既然都出来了，就别不开心了，等到了洛水城，我让哥哥协助你找人，天剑山庄分派到各地的耳目众多，还怕找不到吗？” “你不明白的。”白如心淡淡应道，“能给我讲讲你哥的一些事吗？” “你对我哥的事感兴趣？是不是恋上他了？”沈青青贼笑道，“不过，可以理解，他武艺超群，英俊潇洒，有哪个女子不为之心动呢。” 白如心狠狠瞪了她一眼，道：“别瞎说，我对他虽是有仰慕之心，但绝不是男女之情，况且倩娆与他可是青梅竹马，就如同众人所说的天上一对，地下一双，我可是有自知之明的。” “也算不上是青梅竹马啊，只是哥哥小时候经常提起她，他们认识相处也不过是短短三年，直到前些日子，他们才再次相见。如心jiejie，你该不会是在吃醋吧？”沈青青小声试问道。 “青青，你说什么呢，我是嫌呆在这马车里太过烦闷，才想找个话题说说，谁知被你扯出一大堆有的没的来。你想说且说，不说算了。”白如心说完，闭目不再理她，她若是不愿说，那她就准备小睡一会。 “我说，我说……”沈青青摇了摇正欲睡着的白如心，道：“哥哥七岁那年，被送往理真寺习武，就是在那里，他与倩jiejie才相识的……” 车内两人谈得起劲，车夫一鞭一鞭的催打着马儿，马车在林中快速奔跑着……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沈霆萧和陆倩娆两人在离洛水城不远的村庄客栈里住了下来。只是离家愈近，陆倩娆的心就愈是不安，沈霆萧不知如何安慰她，或许让她一个人静一静会更好，两人就都早早的各自回房歇着了。 沈霆萧坐在床沿边，紧紧端详着手中拿着那块白色方巾，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那个天真浪漫的女子白如心，总觉得自己像是认识她很久了，因为她的眼眸里有股熟悉的陌生。 “公子救命之恩，如心无以回报，明日你要离开山庄，我也将要继续行路了，这一别，不知还能不能相见。你若不嫌气的话，我这有丹药一颗，愿赠与公子。”她掏出藏在腰间的瓷瓶，拔开木塞，倒出一粒置掌心，伸手端到沈霆萧面前。 “这是什么？” “它叫‘还魂丹’，能治百病，解百毒！” “这么神奇？能治百病，解百毒，世上真有这种药？” “就算是没那么神奇，它也是对人是有益无害的，你就先收下，说不定哪日定能用得着。”她笑道。 “好吧，白姑娘的心意，我就暂且收下。” “等等。”她掏出一块白色方帕，从他手里拿过药丸，小心翼翼的用方帕包好，再交给他，提醒道：“公子回去后可找一个小瓷瓶，把它放入其中，以免弄丢！” 那天出门时，竟忘了把这块方巾归还给她，之后就一直把它带在身上，不知回去的时候是否还能见到她，希望那时她还呆在天剑山庄。 忽而，脸上笑意逐渐散去，他的心不是应该只装着倩儿吗？怎会想起她来了，而她也只不过是一个刚相识不久的女子罢了，只是她都未曾叫他一声师傅，他就破例教她习武，这又是为何，心中怎会有这等情绪？只有倩儿才是他心中挚爱，想到这，他放下方帕，出门散心去了。 窗外传来阵阵蛐蛐鸣叫声，陆倩娆躺在榻上久久无法入睡，干脆起身披好衣裳，来到了沈霆萧房前。那门是开着的，屋里烛火也还亮着，她径直走了进去，屋内没人，叫了几声也没人回应，想必他是出去了。 无意中，她看到了床上的那抹白色，走近拾起一看，原来是块方帕，方帕边上绣有几朵粉色桃花，凑近帕子一闻，还带着几许淡淡香气，这定是女子之物了，只是怎么会在他的床上，陆倩娆疑惑。 “倩儿？” 陆倩娆一回头，就见沈霆萧站在门口，连忙问道：“霆萧，这么晚了，你上哪去了？” “只是出去透了口气。”沈霆萧答道，慢步走了进来，“你这么晚找我，有事？” “睡不着，想找你说说话，没想到你却出去了，对了，这块帕子是怎么回事？”陆倩娆扬扬手中的方帕，微笑着问。 “这是白姑娘的，她那天送我一粒丹药，就用这块方帕包着，出门时我忘了还给她，所以一直带在身上。”沈霆萧觉得没什么好掩饰的，如实答道。 “白姑娘送你丹药？”陆倩娆还是不太明白，就是在他们出发前的那晚，他教如心练剑的时候？ 沈霆萧拿出瓷瓶给她看了看，道：“就是这个，说是能治百病，解百毒！” “她为什么要送丹药给你？” “也没什么，那天教了她几招剑法，她为了感激，就硬是把这颗丹药赠与我了。”沈霆萧从容答道，从没想过在她面前说谎。 “哦，原来是这样。”陆倩娆笑了笑，把方帕放回原处，脸上不起任何波澜，心中却思绪万千。 虽然他说的都是真话，未曾骗她，只是她觉自己愈来愈不了解他了，更是捉摸不透他的想法。或许，她所知道所了解的只是十年前的沈霆萧，那时的他总是喜欢缠着她，口口声声说长大后要娶她，只是如今，他虽对她是百般呵护，但没有以前的那种决绝。她其实真的害怕，害怕没有他，她对他一点把握也没有，现在想想，如果他还是十年前的那个样子，那该有多好！ “倩儿？”沈霆萧见她愣在那，忍不住叫了声，有些担心的问道：“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没有，只是想起了如心，她那么想习武，你日后可得用心教她才是。”陆倩娆柔柔答道，“她其实是个好姑娘……” “我知道。”沈霆萧答道。 陆倩娆一笑，并未再说什么，那晚他手把手教她武功，她可是全看在眼里。和如心在一起，他会很快乐，但和她在一起，他似乎连笑都很少。 沈霆萧看出她心中的疑虑，上前握住她的手，道：“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我跟她最多只是朋友，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霆萧，我没胡思乱想。”陆倩娆望着他，认真道，“之前我跟你说过，不准你喜欢除我之外的任何女子，其实那只是随便说说，如果有一天，你真爱上了其他女子，我也绝不拦你，因为只要你快乐，我就快乐。” “倩儿，你又想到哪里去了，我说过会照顾你一生一世，就绝不会食言，你应该相信我。”沈霆萧深情款款的看着她，还有什么比有她在身边更为重要呢？ “我当然相信你。”陆倩娆笑笑，头埋在她肩膀上，闭上双眸，享受着这温暖的一刻。 沈霆萧轻拍着她的肩膀，他真能一生一世照顾她吗？他没有绝对把握，不过，只要是在有生之年，他便会一直守在她的身旁，因为，这是他对她的承诺！ 次日一早，他们又急急赶路，中午时分抵达了洛水城。 如今的陆家已是一片狼藉，屋中到处是残椅断凳，门倒窗破，长长的走廊上还留有点点凝固的血迹，这幕情景让陆倩娆想起了那晚与敌人厮杀的场面，又是黯然泪下，“爹，你还活着对吗？” “别担心，我相信陆叔一定还活着。”沈霆萧安慰道。 “陆小姐！”这时，尹捕头带着大队人马走了进来，沈霆萧和陆倩娆两人皆为一惊，他们来做什么？ “尹捕头，你们这是？”陆倩娆疑惑的问道。 “哦，陆小姐，我只是想来告诉你，那些家丁的遗体就埋在你家后院，洛水城竟会发生这样的惨案，实在令人痛心……”满脸胡渣的尹捕头说道。 陆倩娆一听遗体就埋在后院，赶紧向后院跑了过去，尹捕头叫住正要跟去的沈霆萧，道：“这位公子，有件事我们不方便对陆小姐说，请帮忙转告声。” “什么事？” “这件谋杀案，我们也查了好些天，你要知道，这陆涵山以前是江湖中人，惹上的是是非非数不胜数，我看这一定是江湖仇杀，而这些事我们官差实在不好插手……” “我知道了，谢谢尹捕头为那些死去的人处理善后。”沈霆萧抱拳说道，转身离开，就算他们查到了，又能对西圣宫怎样呢？这些年，莘国内战纷纷，三太子莘泽又是刚刚登上国主之位，不管是在朝廷还是江湖中，对国主之位虎视眈眈的人不在其数，而死掉几个人又有谁会在乎？ 整个后院全被坟墓占满，看到那一根根竖起的墓碑，陆倩娆一下子瘫坐的地上。所有的墓碑上都是一片空白，未刻有任何名字，分不清谁是谁。爹，你道底在哪，若是还活着，就来见见女儿啊！她心里喊道。突然，她站起身，走向墓地间，伸出手指，开始数着墓碑。 见到她这个动作，沈霆萧心里已明白她在做什么。 “一百零三，一百零三！”陆倩娆惊慌道，她最害怕的就是这个结果，陆家加上她一共一百零四口人，这里就有一百零三座坟墓，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什么？ “爹……”陆倩娆开始大哭起来，本来她都觉得父亲还有一丝生还的希望，可如今，她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了。白如心，你为何要骗我？从一开始我就不该相信你，不该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