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〇四章 山村偶遇

    希尔薇娅这次的负担有些重，除了要保护星野的安危，还要保证阿兰加在颠簸的途中不至于伤情恶化，伊凯瑞尽管也是精灵女嫡，但治病疗伤的能力还不及一个江湖游医，她最大限度可以做到的不外乎在伊芙的多次叮嘱下更换掉伤口处裹药的绸布，并且还不能保证不碰到伤口疼得病人嗷嗷直叫，所幸阿兰加是个勇士，每次换药的时候总能忍住不发出任何声响，希望不至于让她太过难堪和自责，但那扭曲的嘴角和紧皱的眉头早已出卖了他，伊凯瑞看在眼里，反而更加难过了。

    每每看到这一幕的希尔薇娅，总是情不自禁地笑，似乎在回忆着某些过往。

    星野觉得那个时候的希尔薇娅像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女，对美好的未来充满着憧憬却又有些不知所措。大陆上，没几个人真正见过希尔薇娅年少时候的样子，但也正因为如此，才给予了众人更多的想象，而星野无疑就是其中的一员，星野对于希尔薇娅过往的种种想象可不仅仅停留在希尔薇娅所讲的故事当中，那些故事不及她真正所经历的十万分之一，跟本无法勾勒出一个完整的少女图像，在他自己还年少的时候，常常缠着母亲讲她以前的故事，然后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再暗暗加工，将母亲的形象和希尔薇娅相叠，那个融合了温婉顾家的母亲和酷爱冒险的希尔薇娅两种截然不同女性形象的图谱便一直存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在四人疾走的第六个中午，他们终于到达了霍米尔营地，这个营地位于圣湖山脉北麓脚下的一个小村庄，由于历史的缘故，这个村庄的位置有些尴尬，它不属于周边的任何一个王国，算是一片无主之地，但也正因为如此，这里的人员来往和贸易高度自由，日子久了，竟成了一个极其热闹的集市，用以交换采集自圣湖山脉中十分丰富、对外人而言却又极其稀有的物产，但自战争爆发后，这里就成了军队集结的营地，战争机器所到之处，必然是一个劫难，军人们掳走了村中所有可以果腹的东西，交易也自然而然停止了，战争结束后，村民重新接管了这片营地，但是集市却已经再也无法恢复了。

    虽然集市辉煌不再，但人来人往却依然不减当年，因为这个地方除了曾经是个闻名遐迩的集市外，还是个重要的边境关口，穿过这个村庄，登上并不算难走的山道，就能穿越圣湖山脉到达南端的珊璐王国了。

    正如所有日渐衰败的村镇那样，能够坚持到最后的往往都是茶肆酒馆，这里也不例外，尽管一路所见，萧瑟索然，但这三丈见方的小小酒馆却热闹非凡，划拳猜拳的，挡酒劝酒的，怒骂哀嚎的，和繁华都市并无二致。

    尽管这里如一般酒肆嘈杂，但一些事情还是引起了希尔薇娅的注意，那是靠近角落的一张桌子，几个喝醉的山野村夫正对着一个戴着黑色斗篷却依然无法掩饰其曼妙身姿的外埠女人说着一些下流的话，这本不算什么要不得的事，人一旦醉了酒，就会浑然忘却自己的身份，癞蛤蟆也能惦记起天鹅的美味来，但令人好奇的是那个女人的表现，她似乎是过于镇定了。当然，但凡一身正气之人在面对宵小之徒的挑衅时总能坐怀不乱，但那通常只是对男人而言如此，一个外来的女子面对好几个臂大腰粗的本地人欺侮，总该有些慌乱才对，即便如希尔薇娅之人可以自恃强大的魔法，不惧区区几个凡人，但终究还是自认无法如那女子一般淡定。

    出于好奇，希尔薇娅拉来了一张凳子，就近坐在了那个女人的旁边，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完全忽略了那几个已经开始有些不耐烦的醉汉。或许是因为自己的调戏和恫吓完全不起作用，那几个醉汉开始恼羞成怒起来，这也难怪，女人选择忽视这种侮辱方式，极大伤害了几个男人的脆弱尊严，这可比厉声呵斥严重得多了，于是很快，几个男人便摩拳擦掌准备动起手来。

    伊凯瑞哪容得下这样的恶人，正想出手教训，却被希尔薇娅一手按下了，她给了个颜色，示意不要冲动，戏没开场，可不能早早地把台子给拆了。

    一个大汉的手掌已经张开，正要去抓女人的衣领，可是女人脖子一动，却轻易地躲过了，稍微整理了下略微凌乱的两鬓秀发，便继续安定坐着，不动声色。

    大汉显然没想到刚一出手便扑了个空，猛地大喝一声，肚中的酒精仿佛瞬间被点燃了一般，熊熊的怒火直烧脑门，他左右开工，只想将女子拍到在地。他的厉声猛叫也吸引了全店客人的注意，整个酒馆瞬间安静了下来，大家无不抱着趣事一桩的看戏态度，认真观赏起来。其余的几个醉汉似乎也终于点满了斗志，全然不顾脸面，竟同时攻击那个女人。女人依然不动声色，在几个大汉的七八只手臂几乎全都要接触到身子的瞬间，她的手动了，但也就只是轻轻抬了一下，又放回原位，速度之快，在场唯独希尔薇娅和伊凯瑞二人方能看清。几个大汉应声倒地，众人皆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还以为是事有凑巧，几个人同时醉倒罢了，于是一阵失望的嘘声过后，又再各自忙于喝酒聊天耍乐去了。

    “姑娘好身手！”希尔薇娅对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依然保持不动声色的女人说道。

    女人略微掀开一点头罩，露出一只闪亮的眼睛，瞟了希尔薇娅一眼，又合上了。

    “我就知道我躲不过天袭法师希尔薇娅的眼睛。”那个女子躲在斗篷下说道。

    “你既然知道我是谁，却又为何不以真面目看我呢？”希尔薇娅呵呵笑问道，她可不会因为某个陌生人一眼就认出她来而感到惊奇，在她成功带领众王签订圣弥里亚合约后，这便是常有的事。

    “传言天袭法师能够看透一个人的心，区区一袭斗篷，又如何阻碍得了你的眼镜呢？”女子也笑了起来，声音挺美。

    “有时候我的眼睛的确能够穿过凡人的皮囊，直达心脏，”希尔薇娅倒也不客气，“但姑娘是个例外，我不想看到你的心，我只想看一看你的脸。”

    “我也是，嘿嘿。”星野一旁嘿嘿笑着，像极了一个无耻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