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荒唐缘
自打回到长安,除却病了月余,萧铭瑄每日勤练,剑器愈发纯熟。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 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 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 救赵挥金锤,邯郸先震惊。 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 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萧铭瑄激荡之下,边吟这首《侠客行》边舞剑,当真剑走龙蛇、气吞山河,渐渐已经融有招于无形,让一旁的顾央震惊不已。 要知道萧铭瑄才弱冠上下,顾央也是习武之人,自然明白这般成就不仅仅是有天资才可。他收起了轻视之心,对这个少年骑都尉真正尊敬起来。 还剑入鞘,萧铭瑄走过去,和小时候一样,两人展开双臂,使劲捶了两下李怀的后背,借机低声道:“我给你备下了辆马车,外面看和普通的无非是沉些,却舒坦安稳。你就坐那辆车走。进去后见着什么都不要多言,自有答案。” 李怀一愣,还以为萧铭瑄布了人手要他逃走,这却哪里使得?便只管使眼色拒绝。 萧铭瑄理也不理,松开双臂,对顾央道:“七王养尊处优久了,便上我府上的马车吧。请您行个方便!” “都尉客气,殿下,时辰不早,您请吧?”顾央自然允诺,做了个请,李怀还想拒绝,却被李幼玮瞪了一眼。他想着若是逃,自己不走,萧铭瑄便再安排也是没用,便施施然上了马车。 车门打开,里面还挂着帘子。李怀没当回事,伸手撩开,待进去后仔细一瞧,却是魂飞天外。 车里的女子淡扫娥眉,体态纤细,哪怕穿着使女的粗布衣衫,又哪里掩得了绝代风流? “曼青……曼青……怎么会是你?”李怀愣在当场,那女子也泪眼婆娑,却忍不住纵体入怀,啜泣道:“殿下,奴名抱琴,不是曼青……” 李怀愕然,抱琴压低了声音解释缘由,李怀这才明悟。 马车已经走得远了,哪怕李怀从窗户极目去看,也看不清萧铭瑄李幼玮的身影。这般恩德,却如何为报? 李怀的车队都走远了,李幼玮才终于放声哭了出来。 赵皇后去的早,李佑又早早立为储君,在东宫里跟着大儒读书习政,只有李怀是打小陪着她的。李怀平易近人,脾性极好,是她最为依赖的小哥哥,却终究远离长安,不知下次何时能见。 萧铭瑄心下凄然,着实不忍,劝道:“你这么剔透的心思,应该早看明白七哥的性子留在长安终究要惹祸上身。如今他和心上人一起离了这是非地,岂不是好事?” 太阳已经西下,李幼玮抬眼去看,萧铭瑄站在她身前一臂的距离,黝黑的脸上痛惜又心疼,浑不似往常那般冷淡自持,不由得往前一步搂了心上人的腰,正要趴到他胸口啜泣诉请,萧铭瑄却猛然退后。 李幼玮的举动着实让萧铭瑄唬了一跳,他正不知该说什么,李幼玮已然苍白了脸。 “我……”饶是萧铭瑄擅辩,也不知该说什么。 李幼玮咬着唇,生气的说道:“连你也嫌弃我了么?” “这是什么混账话!”萧铭瑄着了急,声音也大了:“你又胡乱想什么!” 李幼玮却觉得,萧铭瑄这是嫌她胡乱猜忌,更是气恼,转身上了马车,吩咐道:“走!” 萧云一愣,替萧铭瑄讨饶道:“姑娘,这离着长安城可远,丢下世子爷一个人,怎么回去?” 李幼玮冷哼一声,转身摔了车门,直接落了锁。她在车内抱着火狐暗自垂泪,却听得萧铭瑄和萧云并排坐在车外,言语间根本没有起伏:“回吧。” 一路无话,马车到了雍和宫门外,还未停稳,李幼玮已经拉开车门,作势要跳。 这丫头,当真是个孩子脾气。萧铭瑄哪里肯?手下稍微用力,拽住李幼玮手臂,再一抄手,将李幼玮抱进怀里,长腿舒展,下了马车。 “萧都尉,跟着。”如今萧铭瑄也认了火狐这个名字,便这般将调皮捣蛋的丫头,从雍和宫大门抱了进去。起先李幼玮还一个劲儿的挣扎,而后到底羞红了脸,搂住萧铭瑄脖颈,把脑袋埋得深深,不敢看人。 待到了永安殿,碧雪捂着嘴偷偷笑着将他们迎进去,打趣道:“姑娘可是累坏了?时辰也不早,可是传膳?今日厨房备下了姑娘爱的酒香酿鹅,都尉喜欢的什锦蒸饺也有。” “留他做什么!”李幼玮换过衣衫,从卧室出来,看萧铭瑄正神色自若的喝茶,更是羞恼,走上前拉了他胳膊直直推出门去,口中骂道:“以前觉得你是守礼君子,怎么这般登徒!快出去!别脏了我的屋子!” 她这般少女娇憨,萧铭瑄便是铁打的心能拒绝? 不由得伸出手臂将她箍在怀里,道:“先前是我不对,你一路不理我,如今还气呐?” 碧雪已经捂着脸出去,还轻手拉上了门。李幼玮正要开口,想起就在不久前,萧铭瑄一身湿淋淋的站在自己病床前,也曾轻手拥过自己,不由得软了心肠。 她不再挣扎,萧铭瑄却不由想起那夜李幼玮的偷吻,心头一热,也一时忘了情,什么顾忌不顾忌的,都丢在一边。放在李幼玮后背的手,不由得往下搂住她不盈一握的纤腰。 “兕子,”萧铭瑄软语道:“七哥的事,你别再伤怀了。陛下这般宠你,将来一道旨意,允诺他回来,又不是不可能。” “前日里跟着魏侍郎唐少卿去探望房相,却是真的茅塞顿开。只可惜,我看他恐怕难撑过这个夏天,真是让人抱憾。改日得空了,和你一起去瞧瞧吧。”萧铭瑄絮絮叨叨些有的没的,又想起十全那孩子,“房相也是妙人,偏偏将收养的一个孩子托付给我。我才能大那孩子几岁?倒是个极好的名字,唤十全……” 李幼玮心里一紧,只道是个女子,“可不能答应!怎么胡让人进府?岂不是坏人名声?” 萧铭瑄笑道:“怎么算坏人名声?他又不是奴籍,不过是感念房相养育之恩,才做了小厮侍读。”说罢,他陡然反应过来,低头看着李幼玮:“你当他是女子?” “哪有男人叫十全的……”李幼玮羞得紧,却还是直直看着萧铭瑄,乌黑的眼眸里尽是柔情,声音几乎低不可闻:“瑄哥哥……” 她双臂不知何时已经环住萧铭瑄的脖子,方才更衣又换的是轻薄的半臂。萧铭瑄只觉着李幼玮腰间都guntang起来,一时间气血上涌,也不知怎地,垂首就吮上了那诱人的红唇。 有别于李幼玮的偷吻,萧铭瑄下意识用了力,只觉得鼻端都是李幼玮身上的体香,将矜持全都抛之脑后,只求这一夕舒畅欢愉。李幼玮芳心颤抖,终究与一般女子不同,仰着小脸,轻启朱唇,任由萧铭瑄放肆。 意乱情迷间,萧铭瑄却被李幼玮咬破了舌头。闷哼一声,恍惚间才明白过来自己铸下什么大错。眼前的李幼玮带着娇羞,却敞亮地看着自己,那唇却因为自己的缘故,鲜艳欲滴。 “瑄哥哥,你还要像七哥那般,做我哥哥么?”李幼玮把小脸贴到萧铭瑄脖子上,问出这句她藏了好久的话。 过了许久,萧铭瑄才叹息般道:“兕子,我定会护着你一世长安。” 李幼玮知道萧铭瑄的脾气,明白这便是他的心迹,不由得心里落下大大的石头。 陪着李幼玮用了晚膳,萧铭瑄略坐了会儿,才告辞离开。只说这几日得去看看孙承运的案子,恐怕没多少时间陪她。 等萧铭瑄走了,李幼玮才彻底放松下来,露出个得意的神情。 “姑娘,怎么不过是碧雪传膳的功夫,您的气色就好了不只一成?”碧雪捧着茶,递给李幼玮,拿眼神打趣她。 “偏你多嘴!”李幼玮想起两人情不自禁竟然在厅上忘情,怎肯说出实情?碧雪故作叹息:“那看来只好问瑄都尉了。” 瑄都尉歪在它专门的宽凳上,正欢快地吃鸡。 萧铭瑄进了府,却满心烦躁,干脆走到马房,骑着踏云出去。萧云才见这位世子爷回来,刚要说话,就见他策马出府去了,不由抱怨:“唉,好生生都什么时辰,还要跑哪去!” 直到天黑,萧铭瑄才疲倦着回来。进了院子倒头就睡,只吩咐就是天塌了也不准打扰。他一直问自己,怎么能一时间意乱情迷做了那等事?这下却如何撇得开去?将来又怎么和兕子解释? 想来想去,俱是一头雾水。情之一字,萧铭瑄终于明白,不是打一仗就能悟透的。 第二天起个大早,萧铭瑄先去练了遍剑器,才洗漱用膳。 侍剑给他取的衣裳太艳,萧铭瑄喝着水道:“取件青色的来,我这要去四夷馆,人才死了,穿翠色像什么。” 换好了衣衫,“侍画jiejie,我枕头下压着个荷包,你得空了送去雍和宫。带句话,让幼玮不要乱跑。这段时日渐渐热了,却总会下雨,可别受寒。” “知道了。”侍画应了,萧铭瑄从博古架上取了柄竹扇,赶去了四夷馆。 “偏偏拿我绣的荷包送人!”侍剑却不服,抱怨了两句,侍画捏了捏小妮子的嘴,道:“谁让你绣工这般好,难得入了世子爷的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