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请您随便
第二次到穆家文山的心情已经截然不同，如果说第一次来时是忐忑，怀着希望又有些惧怕的话那么这次来他已经放下了一切，心情平静得像一汪水。 还是半年多前的那个位置，甚至连坐的地方都没有窜动，但这次是文山先开口，他摊了摊双手自嘲地说：“叔叔阿姨，这次我可什么都没带。” “我们知道你没带，你就是想带也没有了。”蔡芝雅也很平静地说，还叹了一口气，好像在替文山惋惜。 “这么说您和叔叔都知道这事了？”文山问。 “知道，因为就是我让战江做的。”这句话是穆长青说的，他并不想隐瞒，反而希望文山能快些理出头绪，找到这里来，文山也确实够快，事发仅仅一周就打来了电话，说想见他，他答应了，今天和妻子也没上班，就是为了和文山摊牌。 文山尴尬地笑了笑，穆长青承认是意料之中的，但这么快就承认只能说明他根本没把自己当回事，事实也确实如此，当初自己带了六十万，如今他让自己损失了七百万。 “你有什么想问的？”穆长青说，语气更是平静，他并不是为了显示战胜者的姿态，他也不需要，这场战役从一开始就没悬念，从他记事时开始，踏进穆家的都是非富即贵，文山是首例以这样的身份踏进家门的平民，有没有那个厂子对他来说，都是一样。 文山一时还找不到话头，顿了一下他说：“我想知道为什么过了六个月您才动手，超过您给我的限期整整三个月？” “女人比较心软，她说等等，如果你不逼着穆丹和你结婚或许我们还会等。”穆长青指了一下妻子说。 暴怒过后蔡芝雅和女儿通了几次电话，那时候穆丹意志坚定，所以她让丈夫再等等，不想这一等等来了女儿告诉她支教期满打算结婚的消息，这下等不了了，正好一个更好的机会降临，所以穆长青让战江动手，一招致文山于死地。 听了穆长青的话文山有些吃惊，但随即明白了，穆丹并没有把真实情况说给父母听，只说了打算和自己结婚，所以穆长青和蔡芝雅以为是自己逼婚，想以此对抗他俩的警告，并逆转形势让他俩承认这现实。 其实这里面有太多的误会，一个接一个的误会让误会变成了都以为是的事实，误会太多而又重重叠叠的时候，你解释开了一个并没有什么用，而想解开所有的误会又几乎是不可能的。 之所以造成今天的局面，产生这么多的误会，究其原因其实很简单，就是都太在乎对方，不想给对方哪怕是一点的伤害，文山和穆长青夫妇都没告诉穆丹他们曾经会过面是，穆丹没告诉父母自己想要结婚的真实理由是，甚至文山今天来滨州穆丹也不知道同样是，他们彼此都在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这份亲情与恋情，然而却让事情越来越走样，走得已经无法回头。 事到如今也只有在这条错误的路上走下去，会不会峰回路转谁也不知道，所以文山也没解释，反而问了第二个问题：“如果我没有把柄被你们抓住的话你会怎么做？” “你知道战江的父亲是做什么的？”穆长青问完又自问自答：“他父亲原先是我父亲的参谋长，祖籍浙江绍兴，就是全中国出师爷最多的地方，在黎阳我并不是没有其他人可以用，但我相信他能把我嘱托的事办好，至于手段我不问，我只要结果，他会给我结果，而且还能在限制的时间内，事实也是如此。” 回想战江在使用手腕之前曾经不露声色地还考察了一番，文山也相信他绝不是毛利的水平，不止职位，还有智商，这样的人物才最可怕，也许比穆长青还可怕。 见文山不语穆长青又说：“其实他了解的远比你认为的要多，从他受我托付的第一天起就全面地对你加以了解，包括很多穆丹都不知道的东西，比如毛英梅，比如秀水青，比如文青不是你的亲meimei，比如那个康馨，你们家够乱，小丹能嫁给你们这样的人家么？” 如果说刚才文山是吃了一惊，那么现在他已经傻了，毛英梅、秀水青和康馨的事想知道不难，因为除了家人毕竟还有其他人知道，但文青的事并没有其他人知道，父母不会说，自己不会说，文青不会说，剩下的只有文水、康馨和穆丹，穆丹连想结婚的真实情况都没有说也应该不会说，那么是文水还是康馨？ 文山实在想不出来，自己曾经怀疑过墨湘竹是举报者，那么文水或者康馨算什么？ 每个人做事都有其目的，墨湘竹的目的是什么，康馨或者文水的目的又是什么？ 太多的误会加上太多的不解让文山接近崩溃，如今他才知道，自己在人家面前并没有秘密，透明得连自己赚了多少钱都一清二楚，这仗还有得打吗？ 看文山脸色发白杵在那里穆长青知道差不多了，自己的心理攻势已经取得了实效，于是他烧了最后一把火：“我再告诉一个连你都不知道的秘密，那就是省食品公司的高经理，可能到现在你还以为他是被你们的产品吸引主动找上门的，其实真相是，是穆丹让姜亚梅找的他，他的祖父，原先是穆丹姥爷家的一个襄理，他来省城，也是我给办的。” 又是一记重锤，文山最引以为豪的就是白手起家，白手起家不假，但当初若没有高经理的帮助企业也不可能发展得这么快，穆丹没有说，应该是照顾他的自尊心，但如今解开真相让文山的自尊心遭受的打击更大，自己不但是一个透明人，还是一个靠女朋友帮助起家的人，他的最后一道心理防线也已经轰然崩塌。 话说到这铺垫已经完成，穆长青摇了摇头，然后又说：“你家乱不乱我不管，你将来和谁结婚我也不管，我只管我的女儿，也只有一个条件，就是让她自然对你死心，回到我们身边来，怎么做是你的事，你获得的报酬就是，是你的还是你的，包括你的公司，你的车，你的一切。” “那么罚款呢？”文山问。 “那就是一张纸，战江知道怎么做，你不用cao心，原先你的会一切复原，但帮助不会再有，之后全靠你的真实本领，你从此，也与穆家再无瓜葛。” “还有就是，所有的一切，都不要让小丹知道，她只知道你是个负心郎就够了，这也是条件之一。”蔡芝雅补充道。 从文山问出那句话穆长青和蔡芝雅都知道了这个年轻人已经屈服，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等，等文山承认自己的失败，把他们的女儿还回来。 难挨的沉默在一分一秒过去，文山却始终没有说出他们希望听到的话，就在他们的耐心所剩无几时文山抬起头说：“我要是不呢？” 在穆长青和蔡芝雅的惊愕下文山端起刚进门时蔡芝雅象征性地沏的一杯茶一饮而尽，然后又轻轻地放回到原位。 茶早已经冰凉，人都说饮凉茶对脾胃不好，但这杯凉茶文山却喝得犹如琼浆，喝完后还咂了咂嘴，好似在说：好茶！好茶！ 直到文山站起穆长青和蔡芝雅也没缓过神来，眼看他已经开门迈出了一条腿时穆长青才蹦出了一句话，他问：“你想到后果没有？” “想到了，您随便。”文山淡淡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