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死于安乐
蓝色桑塔纳轿车准时停了下来，五点十分，从单位到家十分钟路程，马耀庭总是这么准时，十几年来如一日。 见到横在面前的文山时马耀庭并没有惊慌，这种事并非是第一次发生，何况从面相上说，文质彬彬的文山怎么看都不像一个坏人。 对于坏人，马耀庭有他自己的定义，使用暴力的是，即使这个文质彬彬的表象下隐藏着一个yin棍他也不认为是坏人，人可以有各种欲望，但不能践踏别人的欲望。 对于别人的欲望，他尽量予以满足，当然，同时他的欲望也会得到满足，这是双赢。 “找我？”马耀庭问文山，同时掂了一下手里的公文包。 “是马厅长？”文山问。 马耀庭点头，四顾看了看。 “我叫文山，万山秀水的，找您有点事。” “怎么不去办公室？”马耀庭问。 “这样方便些”，其实文山也不知道这样方不方便，或许是他认为这样方便。 这样确实方便，办公室人多眼杂，很多双眼睛盯着，但马耀庭意识到文山不是有人介绍来的，是他自己就这么来的，这让他有些不安。 “有什么事，你说吧。”马耀庭想尽快把文山打发走，正是下班时间，这么站着难免会被人注意。 “是这样的，马厅长，这件事一两句话说不清楚，关于矿山的，您看您能不能给我点时间，我们到那边的饭店坐一会儿。” 等马耀庭的这段时间文山熟悉了一下周边的环境，小区对面有一个饭店，不大但很干净，他已经预留了座位，所以他边说边指了指对面的饭店。 马耀庭心里一阵反胃，心道这就叫不懂事，请我都是酒店，哪有去饭店的，一字之差档次可差了很多，再有就是我不可能在家边的饭店吃，碰上熟人的概率太大。 所以马耀庭有些不高兴，说道：“我家里有饭，你不用费心，要是没什么重要的事明天去我办公室说。” 说完马耀庭要走，文山有些着急，冲口而出了一句话：“马厅长，胡林茂能给你的我可以翻倍！” 文山这句话声音不高不低，但可把马耀庭吓得够呛，尽管他不知道胡林茂是谁，却知道一定和自己有关，这事哪能在大街上嚷嚷，疯了？ 文山没疯，他只是没有经验，一着急把原先想好的好处翻倍的事说了出来，其实他说完也紧张得不行，一是他不知道胡林茂许没许诺马耀庭好处，许的话许了多少，若是太多那自己可就吃大亏了，二是他不知道这句话带来的效果会怎样，人家要是一扭头就走那自己也就失去了唯一的机会，因此刚说完他已是满头大汗。 胡林茂也是满头大汗，吓的，看文山更是如此这才缓过神来，拽了一下文山的胳膊他轻身说：“跟我上楼。” 化繁为简，单刀直入有时更能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但要看对象是谁。 当副厅长这十余年马耀庭是第一次领陌生人回家，所以他的爱人也很惊讶，同时意识到非比寻常，倒完水后出了客厅。 这回时间宽裕，文山把事情说了一遍，之后强调道：“请马厅长照顾，我说的话会兑现。” 马耀庭听完才知道胡林茂是闫震的女婿，只不过他顾不得解释这些，骂道：“我早晚载在他们手里，一帮饭桶！” 原来找马耀庭的是闫震，他只说下边的事都摆平了，这边只需他给当地政府打声招呼，证明他们有能力取得采矿权就可以了，别的一概没说。 马耀庭一个副厅长怎么会认识下面的一个乡镇干部，在闫震的再三恳求下，他才写了个便条，并告诉闫震事后予以销毁。 马耀庭自认为做事还算谨慎，不想胡林茂拿着这张便条做起了文章，这是在坑他，骂完马耀庭真的出了汗，他在心里感激文山的出现，这事还没往下走，目前尚可以弥补。 “这样”，马耀庭提了提精神对文山说：“闫震是找过我，但我和他没其他的关系，写那张纸条完全是为了扶持民办企业，现在经你这么一说我知道了，这山就应该承包给你，你不是已经承包了么，但我说的不算，要以基层报上来的为准，我可以答应你，如果报上来的是你，我一定批，怎么样？” 最好的结果，文山有些感激涕零，他觉得自己遇到了一个好官，官员也并不都是像人们想的那样，都是一丘之貉，既然人家不但没打官腔还给自己做了主，那自己更不能食言，于是说道：“马厅长，真是太感谢了，您有什么需要我文山办的，千万别客气。” 马耀庭摆了摆手，他明白文山的意思，但他不可能与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谈什么条件，摆完手之后他说：“你多虑了，什么都不需要，如果你真想替我办件事那我就委托你把那张字条要出来，然后你亲手撕掉，如何？” 文山没有理由拒绝，但他不知道季福德会不会给，想了一下他说：“那麻烦马厅长再写一张纸条，我要出来后一起撕掉。” 马耀庭想了一下，从公文包中拿出纸笔，写下了“马耀庭”三个字，没有内容，然后交给了文山。 文山会意，这是不想再让人抓住把柄，他从中又学了一招。 官员分很多种，抛开级别的话，穆长青是一种，根正苗红，心高气傲，高处不胜寒；战江是一种，对上谦卑对下蔑视，心机深重；季福德是一种，左右逢源留有余地，而马耀庭，是审时度势，趋利避害。 这样的结果让徐柏松给自己的话扩展了外延，他说：“不论什么场，都没有永远的朋友，看有没有利害关系，会不会互相伤害。” “那你呢，是不是也会有一天不再是我的朋友？”文山问。 徐柏松语塞，他没想到文山举一反三，说到了自己身上。 “那就为我们现在的友谊干杯！”文山调转话题，让气氛轻松起来。 人的成长多是在历练中获得，所以孟子有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