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已非旧人
文山在心里算了一下，穆丹离开滨州是两年多，孩子要是一岁半的话证明他不是在岛上怀的，是在滨州怀的，难道是自己的？ 不会，当时俩人都有工作，不用商量也知道不会要二胎的，计划生育这么严，要二胎要被开除的，而且穆丹一直吃避孕药，所以才没怀上。 那就是别人的，所以她才不让自己碰，才会搬回娘家住，才会找茬和自己吵架，才会和自己离婚，似乎很有道理但又说不通。 一是文山没发现穆丹有什么情况，二是即使她有什么jian情也不会把孩子生下来啊，生下来一样是要开除的。 文山实在弄不懂这个孩子是怎么来的，他边走边想，然而就在他前脚刚迈进院子的时候一个女人从屋里冲了出来，等她看见文山怀里的文思成时气得脸色煞白，一把夺过孩子后狠狠的在他的屁股上打了两巴掌，边打边骂：“告诉你别去那里你是不是又去了？让你不听话，让你不听话！” 她完全没认出自己来，或者说她根本就没看自己，她的眼里只有孩子，但文山认出她来了，尽管这两年她的变化实在太大。 一身粗布的棉袄棉裤，把她原来凸凹有致的身材变得臃肿，头发胡乱地盘着，再也看不见当初长发飘飘的风采，手和脸的肤色也明显粗了很多，应该是时常沾水和风吹日晒的缘故，尽管眉宇间还能看见俊俏的模样，但她已经不是离开时的那个穆丹了。 她打孩子的模样，就是一个活脱脱的渔家女子，没人会想到，她原来是一个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是一个知书达理，省重点中学的老师。 文山无法用语言形容自己的心境，是悲，是悯，是疼，是痛，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环境弄人，岁月无情。 其实她才二十九岁呀，正是美好的时光，何以把自己糟蹋成这样。 穆丹变了，文山却几乎没变，所以等穆丹直起身来想对他说声谢谢时刚吐出了一个“谢”字就愣在那里。 半天穆丹才缓过神来，她一言没发，抱起孩子转身走回屋里。 文山跟着走了进来，等他进到屋里才有些明白穆丹为什么会这么糟践自己。 她不是糟践自己，是根本没时间打扮自己，东屋的炕上躺着两个老人，西屋传来一阵孩子的哭啼，再加上怀里抱着的这个，她在照顾和抚养一共四个人，老的老小的小，她怎么会有时间打扮？ 按说穆长青和蔡芝雅的岁数也不算大，都没到六十，而且走的时候还好好的，这怎么刚刚两年时光就都卧床不起，变成病人了？ 穆长青的情况重些，蔡芝雅还好，她看见了走进屋里的文山，她慢慢坐了起来，愣过之后她问：“你怎么来了？” 文山无法回答，反问道：“您和穆叔这是怎么了，病了？” “嗯，我没事，就是腰拧了，他心脏不好，刚来就重了。” 文山喘了一口气，看来情况还没那么糟糕，于是坐下来说：“我上岛上看看，没想到碰上了思成，这才知道你们住在这，没在临海。” “当初，他说找个清净地方，就来这了，也没告诉你们。”说完又问文山：“你们见过面了？” 文山点头，答道：“见过了，刚才在院子里。” 可能听到有人说话，穆长青问：“谁来了？”声音低沉，完全没有了当初的洪亮。 “是文山，无意中碰上的。”蔡芝雅说。 穆长青“嗯”了一声，也不知道他听没听明白，之后又没了声音。 可能见穆丹始终没说话，蔡芝雅说：“你们聊，去那屋，不用管我们，我和你爸没事，不用担心。” 听完穆丹领着文思成往西屋走，这边还有个孩子在哭，她也着急。 文山对蔡芝雅点了一下头，又看了穆长青一眼，这才随后也进到西屋。 炕上有一个一周岁大的孩子，在那“哇哇”地哭，可能是看不到mama的缘故。 这个孩子和文思成一点不像，长得又黑又廋，文山也不知道他像谁，自己并没有这么黑。 小时候的文思成像穆丹，如今虽然长胖了一些但皮肤依旧很白，要不是在同一个屋里谁也不会相信这俩个孩子是哥俩，尽管文山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拥有同一个父亲，但肯定是同一个母亲。 见到母亲回来孩子不哭了，穆丹让文思成和弟弟玩，然后问文山：“你来这里干什么？” 文山张了几次嘴，想说是找你们找不到才来这里的，然而话一出口变成了就是随便溜达，因为穆丹的冷漠丝毫没变，变的只是穿着和模样。 “我和你已经离婚了，你没必要来我家。”穆丹说。 文山没搭言，而是说道：“我没想到你们会过成这样，穆叔他没事吧？” “没事，冬天重些，开春就好了，我们也过得很好，不劳你惦记。” “孩子这些年我也没给过钱……”文山说了半句。 “不用给，当初说好的，我来抚养。” “你有工作？”文山问。 “在村里的小学代课。” 那就是公职没了，文山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第二个孩子，于是他问：“这个孩子是？” “我儿子”，穆丹说。 文山又嘎巴了几下嘴，但最终还是没有问出来，他怕一问出来自己就没法在这屋里待了。 似乎话已说尽，再没什么说的了，但文山就是不想走，于是坐在那发呆，一会又觉得不妥，就和俩个孩子玩起来。 小的不会玩什么，但有人陪就行，也高兴得嘎嘎乐着。 穆丹瞧了一眼，也没说什么，之后站起来到外屋收拾碗筷，洗衣服和打扫卫生。 趁这工夫文山把兜里的钱掏了出来，除了路费外其余全部塞进了炕脚的被里，他不知道他们的经济状况怎样，如果算上穆长青和蔡芝雅的工资应该不少，却不知道为什么过得这么寒酸，屋里连一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穆丹倒是有个梳妆台，却也是空空荡荡，没见到什么化妆品。 一直坐到中午，文山实在找不到理由待了，这才出来，穆丹没有送，因为还有两个孩子要照顾，蔡芝雅什么都没说，只是挥了挥手，穆长青还在睡，根本不知道文山来过。 自己什么样穆丹没问，有没有再婚她也没问，好像她什么都不关心，心如止水。 回去的时候海上起了大风，渔船摇晃得像钟摆，文山受不了跑到甲板上呕吐，最后连胆汁都吐了出来。 他不知道自己何时才能再来，但这样的罪他不想再遭受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