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0章 等待命运的到来
“于是——，顾美人上次来说，让你负责，其实是说三年前，在烟雨金陵的事？”萧芳芳翘着二郎腿，对付完一颗桃，逼供完周洛冰的讲述，良久才问出这么一句让人意想不到的话。 周洛冰想到那时的顾汐风耍无赖，也不由得笑了，说：“这可不知呢。” “好哇，早就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在渝州还拉我做垫背的。哼，看下次女婿见丈母娘，你们自己怎么扯得清。”萧芳芳斜睨了周洛冰一眼，只佯装生气了几秒钟就开始爆笑，然后又开始担忧。 “哎，虽然你也长得不错，足够优秀。无奈顾美人那美是惊世骇俗啊，你说，你以后的日子，得多么惊心动魄啊。得多少女子拼了命地跟你争。你每天得接到多少羡慕嫉妒恨的目光啊。”萧芳芳长吁短叹。 “这个——，我想能受得了他脾气的，其实没几个的。”周洛冰想了想，得出这个结论。这家伙似乎对任何人都不太友善。在游戏里，现实里似乎都这样。不过也难说，他要是对谁好一点，怕那个人都受不了，必须死心塌地了。这样想来，还是很危险的。 “这个难说了。有钱，有才，又帅的男人，就是到了八十岁，也有小姑娘哭着喊着往怀里冲。”萧芳芳越发惊悚，还举了某知名科学家的例子。 “我去，人家那是真爱。”周洛冰一边整理衣服，一边回答。 萧芳芳又是一番惊悚的言论，之后她忽然就惆怅了，叹息一句说：“可惜了染醉和庄羽了。这俩熊孩子其实也很不错的。我都给你打听过了。庄羽真的是医学院硕士，兼修中医，似乎跟你二哥是同学，父母从政，家境不错。染醉也是京城大家族，虽然长于南方，但高大帅气，哦，似乎什么银行业，我是没搞清楚那些名词，不过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周洛冰一口老血没喷出去，什么叫“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完全是网络上盲目跟帖的状态。 “你呀，别瞎忙活。还是好好打听你的熊姥姥吧。”周洛冰将衣物收拾好，打趣萧芳芳。 “熊姥姥有什么好打听的。他祖宗十八代都交代清楚了，再过一阵子，公司就派他到锦城工作，他连游戏都要让我来挂了。”萧芳芳平静地说。 周洛冰听出端倪，打趣逼供，却也说出的不过是一段再平常不过的情谊。熊姥姥二十九岁，未婚，家在西池市，开了个做灯具的工厂，日子还算过得去。熊姥姥是在广城上的大学，也是重点学府，从事外贸工作。萧芳芳和熊姥姥俩人都没互相表白过什么的。 “哦，这一点很稳重，不像是时下的年轻人。”周洛冰评价。其实，她一直对于盛夏的几个人还是有很高的评价的，比如“暮下轻烟”，再比如这位“熊姥姥”。 “哦，看过他的照片，知道他家地址，他工作单位，反正没在线，都会交代他的去处。”萧芳芳说，那脸上的红晕也是晕开。 “行了，瞧你这高兴的。我去买菜，晚上，我们做好吃的。”周洛冰整理好床铺。 萧芳芳一听周洛冰要亲自下厨，立刻高兴得帮她练号去了。周洛冰则是叮嘱她不要对任何人提起“风餐露宿”跟她的事。 “这个必须的。这些事，得由你们去昭告天下，这点觉悟，我还是有的。”萧芳芳拍拍波涛汹涌的胸脯。 周洛冰笑了笑，提了篮子出门买菜。在穿过宁静的梧桐街区，正要往菜市场去时，有个男子意外地站到了她面前，正是“亘古”工会的秦云。 “海棠微醉，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秦云率先打招呼，苍白的肤色笑起来有一种让人很不舒服的感觉。 “很巧。”周洛冰微笑。 “难怪‘汐风无痕’会为了自己的徒弟疯狂，从烟雨金陵到三生石。那天只注意你的cao作，没注意看你，今天在这明亮的日光下仔细看，你倒是好看，还透着那么一股子的灵秀剔透。”秦云倒是丝毫没有相逢一笑，一句招呼，各自入人海的觉悟。 周洛冰不喜欢这个那人，因为这人每句话都在算计，都在酝酿着阴谋。 “多谢赞美，我还有事。”周洛冰晃了晃手中的篮子。 “亲自买菜，提竹篮子。下得了厨房的女子。这年头很少了。”秦云依旧说，像是听不懂周洛冰的话。 周洛冰略一笑，很明确地说：“抱歉，我很忙。”然后，也不等他反应，兀自走开。 “等等。”秦云喊。 周洛冰停住脚步，慢慢转身扫他一眼，问：“你莫不是要把游戏的恩怨带到现实，与我现实决斗？” “不。”秦云一个字说出来，却就没说话了。待周洛冰要走，他忽然说，“我看你和‘汐风无痕’的语气，不单单是游戏，现实里也要一起吧。” “那又如何？”周洛冰反问，总觉得这秦云的神色怪怪的，像是很同情她似的。她有什么好值得同情的。 “不如何。好了，你去买菜吧。”秦云的语气竟然是低沉了，像是有很重的心事似的。 周洛冰知道自己与顾汐风的这一段从来不被人看好。但这世间有些东西来临，看得清楚伏线，那叫命，却明知道危险，却无法避开，那叫运。自己如今是没有办法去放开他的手，那么就一直轰轰烈烈走到生命的尽头。 她想到这些也觉得自己已不像自己。从前，她除了陈汐华的事之外，其余的时刻，都会衡量利弊，计较得失，是异常冷静的女子。而今，在面对顾汐风时，她第一次不想去计算，更不想计较。 周洛冰买了菜，在回家的途中给陈敏华打了个电话，简单地说了让萧芳芳到她那边去住几天。因为她忽然意识到可能会有的危险，想起秦云方才的眼神，更觉得不安。 陈敏华十分惊讶，却也没有问别的，只说开车过来接萧芳芳。周洛冰轻笑，说：“你那是军区院，我将萧芳芳放在你那里。你过来吃顿晚饭吧。我亲自下厨。” “你多做一份儿吧。有个朋友在这里，非得说要见见你。”陈敏华回答，那语气淡然，似乎对于她与顾汐风的事早就有所耳闻。 其实，陈敏华是陈汐华的meimei，又是叶瑾之的老婆，知道了也很正常。 周洛冰提了菜篮子回到家，开始动手做晚饭。萧芳芳则是说今天各大家族都很安静，像是从来没有敌对似的，做任务都和谐得不得了。 “顾汐风的号在线么？”周洛冰在忙碌的间隙顺带问了一句。 “哦，不在。”萧芳芳回答。 周洛冰心里却在盘算，若是不在，那么那个可恶的人怎么才可以被找出来。 晚饭做好了，晚霞红如血，萧芳芳看着一桌子的丰盛，感动流涕说：“果然，还是冰娃子在家才是好日子。可以不用吃盒饭和泡面。” 陈敏华也是来了，带来的人竟然是顾凌风，顾凌风站在门口换鞋子，很腼腆地喊了一句：“师父。” “你知道是我了？”周洛冰对他微笑，说，“也不知道我今天做的家常菜，你会不会吃得下。” “师父做的，肯定好吃。”顾凌风有些不自然地回答。大约像是这种客套的赞美，他还没有学会。 “师父？你是宝轮？‘萧芳芳从上下打量，哈哈一笑，说，“哟，还一个美少年，来给jiejie笑一个。” 顾凌风脸就红了，支支吾吾地说：“妙妙姐，不要开玩笑了。” 萧芳芳哈哈笑，几人入座，吃晚饭。席间，顾凌风才说是因为知道师弟竟然是“汐风无痕”，所以才知道周洛冰是自己的师父的。 “我当年是要跟五哥去玩游戏的，五哥不肯，当年，我就知道他是‘汐风无痕’，后来很爱‘玉虚魔女’，但是‘玉虚魔女’离开了，五哥就不再碰游戏，但每个区都有他的号，有他的人。我曾回国几次，有那么几次，五哥在跟我吃饭，听闻可能有你的消息，就顾不得吃饭，立刻就去确认。后来知道不是，就很久很久都不说话。有次，他破天荒地问‘凌风，你说，她那样的人，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的吧’。其实，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五哥，因为我不认识玉虚魔女。但是，感觉那时的五哥似乎很害怕。”顾凌风在席间叙述那些过往。 其余三人听着，静默无声。顾凌风却又说：“师父，当我知道师弟是我五哥，师父就是‘玉虚魔女’，我真的很高兴。五哥终于找到了你，我为他高兴。我是问了五哥，才知道你是师父的。后天，我将要去多伦多生活，所以，想在离开之前看看你。另外，也是想亲自拜托师父：五哥很孤独，也很爱你，不要离开他。” “我会的。”周洛冰抿了唇，忍住可能的泪。 陈敏华在一旁喝汤，一直没有说话，萧芳芳也静默。倒是顾凌风一直在说话，在他的话语里，顾汐风根本就是另一个人。这个人孤独、脆弱，对人其实极好。 “师父，他比任何人都正直、善良。他喜欢隐藏身份去帮助芸芸众生，他不喜欢暴力。但是，他没有办法的，我是顾家人，虽然我不曾参与什么，但并不代表我不知道。”顾凌风此刻更像是一个说客，但在他的描述里，另一个顾汐风渐渐浮现出来。 从小就开始资助贫困山区的孩子，写信鼓励他们，笔触里有无尽的温柔；会帮助那些孤苦无依的人，但却害怕与人有深层的交往。在世家子弟的圈子里，几乎不合群。他酷爱音乐，尤其酷爱小提琴。他喜欢研究美食，喜欢快意恩仇的江湖，不喜欢尔虞我诈。对于很多人的阴谋阳谋，他能看清楚，却始终像是一个俯瞰跳梁小丑的上帝，连动手都懒得动手。 “他是你最崇拜的人吧？”陈敏华问。 顾凌风毫不犹豫地点头，说：“是。”然后又讲述了他奋不顾身救他于火海，背上留下伤疤。 一顿饭毕，周洛冰略微收拾，四人又一起泡茶说话。大多数时候，是顾凌风在讲述顾汐风，像是生怕周洛冰舍了他的五哥而去。 陈敏华打趣说：“若晓得你是为你五哥当说客来了，我就不带你来了。” “为什么？”顾凌风扑闪着大眼睛，不解地问。 “因为我想为我的三哥当说客的。你都这样说了，洛冰也那么承诺了。我还能说啥呢？”陈敏华表面上像是在与顾汐风打趣，那眼神却是飘了过来瞧周洛冰。 周洛冰只是泡茶，什么也没有说。片刻之后，她让萧芳芳搬去陈敏华哪里。萧芳芳跳了起来，十分震惊。 “我最近有事，你去那边比较安全。”周洛冰很认真地说。 “你以为拍电视剧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萧芳芳激动得拉着她的衣领问。 “芳芳，过去住过，不要问什么。洛冰也要搬到安全的地方去的。”陈敏华劝萧芳芳。 萧芳芳郁闷了好久，周洛冰帮她收拾东西，说：“我申请了副卡，后天就会到，你帮我练级。” “知道了，你自己小心。你这个女人，总是什么都不告诉我。当年老三被热威胁，你也不告诉我，自己一个人单枪匹马去面对一群流氓。你说你，非得要做女英雄么？”萧芳芳喋喋不休，后来却是偷偷抹泪。 收拾好萧芳芳的行李，送她上车，顾凌风也告辞，再一次拜托她不要丢下他的五哥，还说：“师父，五哥是比任何人更干净、正直的存在。你要相信宝轮的话。” 她爱怜地点点头，目送他上车。陈敏华却是与她并肩站着，说：“我不多说什么，选定你爱的就是。我自己也是清楚，有些事，强求不来，如同我跟老七。不过，我劝你跟我一起住，那边好歹是军区。” “没事，你应该听你三哥，我是怎么样的人了吧。”周洛冰平静地说。 “他——，提起你，比谁都温柔。算了，我不说了，有些事，注定是命运的。”陈敏华叹息一声，发动车子，离开。 这一日，晚霞如血，染了整个天空，墙边的常青藤亦被染得有种不可名状的诡异。 周洛冰站在阳台上，端着茶杯慢慢喝着茶，心情格外平静，她在等待一种命运高潮的到来。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