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节:故交(下)
千辛万苦将一个孩子养大,并且帮他娶妻,又生了儿子。这其中还要防着他被发现身份惹来杀身之祸。这确定是需要付出一定辛苦的。而夏承恩的身份,如果不是隐居乡野,他也定会和黑将军一样一路青云。 这些无疑会给夏昱带来了一定的压力。 北雪看得明白,这也算是夏家夫妻的一步棋吧! 仔细一想,这算不算是一种悲情牌的打法,但是这方法绝对不是直来直去的夏承恩想出来的,多半是薛氏。北雪就飞快地睃了薛氏一眼,她眼角依旧红红的。 私心谁都是有的,付出了那么多,任谁也不能一点收获也不图。 薛氏和夏承恩为渤海侯府养育了长子二十多年,这是多大的恩情。薛氏恐怕自己就不图什么了,可眼下两个亲生儿子,一个亲生女儿的出路,恐怕那郑姨娘一定不会袖手旁观吧! 再回头看夏昱。 看样子,夏昱的心里防线算是松动了。真是知子莫若母,就算不是亲生的儿子,薛氏对他的了解也不是星星点点的。 正在薛氏想破涕为笑,让大家尽情吃喝时,外面的衙役却走了进来。姓刘的衙役微微一笑,指着身后道:“夏前辈,我就不用了。我刚从县里赶来,还带来了一个人。” “谁?”夏承恩不由警觉起来。 刘衙役微一闪身,就走进来一位年约三十,五官端正,穿着一身暗灰色宽袖长袍的男子。 全家人俱是一怔。唯有北雪忍不住“呀”了一声。 大家都望向北雪,包括进来的那个男子。 “您,您。您是风大人?”北雪激动得有些不礼貌地用手指,指着那男子。双眼瞪得溜溜圆。毕竟这一幕太过于突然,让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男子目光闪烁中带着惊喜,他仔细在北雪的脸上瞅了瞅,略带迟疑地问,“难不成你是北雪?” 这样一说,自然就是没错了。 北雪忙靠近了两步,低着身子道:“风大人,是。我就是北雪。船上一别,数年不见,我娘亲还时常念叨您,说不知道您过得好不好?”那边夏承恩也被这么一吓而醒了酒,赶紧起身笑道:“快。快迎县令大人屋里坐。” “是,是。”薛氏也赶紧收敛神色,给风清扬搬来小椅,又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风大人用了晚饭没,家里寒酸,没什么东西,风大人若是不嫌弃,倒是可以在民妇家一用。” “对,对。”夏承恩笑道。“风大人,草民家还有酒。” 北雪抿着嘴。看着夏氏夫妻的样子,就有点想笑又不好意思笑的冲动。 风轻扬倒也磊落大方。一挥手就命人将事先准备好的礼物搬了进来,呵呵笑道:“饭就不吃了。连夜赶来我也是想见一见当年的恩人。这是北雪的婆家,我还要去她的娘家看一看。”说着,就看向北雪,“不知道北雪可否带我一起去你的娘家?”… 由于天色已晚,一个女人家到大街上走动毕竟不太妥当,北雪就看了夏昱一眼,一是问他的意思,二是向他求助。 夏昱眉眼一挑,“要我一起去?” 北雪脸一红,“外面天已经黑了,而且晚点还要回来,我可害怕一个人……” 风清扬就扬头大笑起来,“少年夫妻,琴瑟和谐是件好事。”说着提袍往外走,“那就你们夫妻一起带本官去。”说完又回头对夏承恩夫妻施一礼,“天色已晚真是讨扰二位了。” 夏承恩和薛氏哪敢受了这礼,赶紧还礼道:“不会,不会。大人能来我这贫困人家,是我们家的福气,求都求不来的。” 说笑着,几人就出了夏家。 北雪就在一边歪头对夏骆耳语几句,夏骆一溜烟地就跑了出去。 接着就由白天跟着北雪的那个衙役走在前面掌灯带路,风清扬跟在后面,再后面是夏昱和北雪,而走在最后面的则是刘大。 北雪不由在心里暗暗佩服起这个不识字,但却头脑灵活的刘大来。 也不知道他怎么有这样快的腿脚,就这么一个下午的功夫竟然就把风清扬找来了。换做旁人,听北雪说完,听过也就算了。或者最多也就是在方便的时候向风清扬提一句。 而这个刘大居然特意跑回县城,将这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风清扬。 一来他是在讨好风清扬。就算是认错了人,或者风清扬对这事儿不予理睬,他倒也没什么过错。但若是恰恰投了风清扬心中所想,那岂不是美差一桩。再者这夏家可不是普通的农夫人家,黑大将军亲自差人让县衙出人日夜保护,想来不是非富即贵那么简单。 所以他跑这一趟,怎么说都是有好处。 北雪不由在嘴角翘了翘,聪明人就是好办事,能识时务者,方为俊杰。不需要太多的言语,一点就透的明了。身边要是多点这样的人,那办起事来该省了多少麻烦。 风清扬等人到了北家时,北家已经收到夏骆提前跑去报信的消息。 此刻的北家,不止几间屋内烛火灿亮,就连院内也是烛火通明,亮如白昼。苏氏带着两个儿子,一个媳妇,外加上胡桃,已经穿戴整齐,满脸喜悦和激动地等着风清扬的到来。 “娘,您看谁来了?”北雪首先推门报信。 声音进来,人也到了。北雪门推开的那一刻,风轻扬便带着身后手提礼盒的两个衙役走了进来,风度翩翩,气宇不凡。笑容中除了见到故人的激动,还有春风得意的自信。 这一次,真的与凇州一见之时大有不同。 人哪!士别在日,当刮目相看。现在的风清扬,浑身上下都透着那种志在意满的精气神儿! 苏氏一激动,嘴唇动了两下,竟没叫出名字来。还是北焰带着弟妹和媳妇上前行了礼,“草民北焰带全家拜见知县大人。” 风清扬还能准确记住几个人的名字,赶紧一把扶住他,声音沉沉有力,“北焰快快起来。” 北焰表情严肃站了起来,后面的弟妹和媳妇也都相继跟着站了起来。风轻扬再看苏氏,那眼神就复杂起来,有些激动,有些心酸,还有些感叹,他张了张嘴,声音中带着几分酸楚,“苏大姐,想必这些年你一个人带着几个孩子是过得很不容易了,看您都变老了。” “可不,可不!”故人相见,总是感慨良多。苏氏哽咽着抹眼泪,“日子过得太快了,当年船上一见就是这么多年,想不老都不行了。倒是风大人似乎不错,终于圆梦走上了官场。您可是越活越年轻的样子。”… 风大人苦涩一笑,“一言难尽罢了!” 接着风清扬接过衙役手里的礼盒一个个递了过去,苏氏大方接了,并带着家人一并感谢后,就将他迎进了正屋。 孙灵芝一见县令都来了,又是高兴又是傻眼。想出去露露脸,又怕在县令面前失了礼数。一时之间到是局促不安得很。 北雪就在一旁偷笑,这孙灵芝也有裹足不前的时候。 趁苏氏和风清扬坐下来说话,北雪就扯了胡桃到一旁,借着烛火很细心地察看了她手上的伤痕,又细声细气地问:“这两天怎么样?大嫂没有欺负你吧?” “没有了。”胡桃摇头,“虽然见到我也没什么好脸色,不过倒是没再说出什么过份的话来,有什么好吃的也不是背着我的时候往起藏了。”说完又好奇地问北雪,“姐,你对大嫂说了什么,怎么那么管用?” 北雪心里自嘲一笑,心想:提不到桌面的伎俩罢了。不过对这个孙灵芝倒是还挺管用的。 那边苏氏还在向风清扬介绍着家里的情况,“……头几年也就这么过来了。这不北焰也成了亲,娶的就是之前他爹活着的时候定下的亲事,亲家姓孙,是个木匠。北雪的婚事倒是有点波折,不过现在嫁过去的人家也不错。”说着,就看了一眼下面坐着的夏昱,夸道:“女婿踏实正直,对我们北雪也好。” 风清扬就对夏昱露出了一个友好的笑容。 “你那边又是怎么样?当年在船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苏氏将茶碗向风清扬那一侧推了推,问起了当年的事。 风清扬端起茶碗啜了一口,笑道:“说起当年,还真是一言难尽。”顿了一会儿又道:“当年我们不是一起救了一个人,然后跟着这个人上船。” “是。”苏氏微微点头。 “当晚你们被他们安置在一个房间内,我则被那人的手下叫去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