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打架
平安镇上有一家专门批发药材的铺子，既零卖也可以大批量进购，平安镇上几家医馆都是从那里进药材，萧氏自然也不例外，石头把她们母女两个放在药材铺子门口，便去磨面了，等着来时再接上她们。 母女两个进了铺子后见没有人，萧氏就带着萧筱直接进了后院，后面院子很大，有个年轻的伙计正在翻晒药材，看见萧氏母女进来竟也没赶人，笑着招呼道：“婶子来了，又是来进药材的吧？您先等等，我这就进去叫我们掌柜的出来。”说罢搬了条长凳子过来，看着萧筱笑道：“这就是七月妹子吧？好些年没见了，长的跟婶子倒是一个模样。” 萧氏闻言也笑道：“麻烦你了，”说着转头看萧筱，“这是你大壮哥，认不出来了不成？” 大壮？萧筱低了头拼命的回忆，幸亏脑子里还存留了那么点记忆，好歹是想了起来，就是小时候成天扯着萧七月的辫子欺负她的那个小胖子，后来搬的离她家远了些了，不过这看着长大了，竟是瘦了许多，想着便笑了，“大壮哥可是瘦了不少，也不怪我一时没认出来。” 大壮挠了挠头，嘿嘿的笑了，这时从屋里走出来一个花白了胡子的老头，嘴里叼着一个烟袋，看见萧氏招呼道：“又来进药材了？来，把单子拿来我瞧瞧。” 大壮忙接过萧筱写的单子给他递了过去，萧筱便知道这定然就是这草药铺子的掌柜的了，看着也还算是和善的，又是跟萧氏相熟的，便笑嘻嘻的走过去套近乎，“掌柜的，这节下您这里怕是更忙了吧？” 老掌柜的看了她一眼，见是个模样清秀的小女娃娃，眼睛睁的大大的，忽闪忽闪的很是可爱，便和颜悦色的说道：“不忙，这大年节下的可是没人来买药材的，所以铺子里存的也不多，好在你娘要的这些也都是大路边上的，也还都不缺，你们娘俩先等等，大壮跟我去库房里瞧瞧。” 大壮应着去了，萧氏便走到那长凳上歇着，一副已经习惯了的样子，萧筱嫌冷，不肯坐下吹冷风，就四处溜达着看晾晒的药材，白芨、半夏、白芍、陈皮，她脑子里还残存着萧七月的记忆，认药材还是难不倒她的。 她捏了陈皮正瞧着，就听外面一阵马鸣声，紧接着进来了一位年轻的公子，一身靛蓝的夹衣长袍，头发高高的束起，面容冷峻。 还没等萧氏母女反应过来，那年轻公子身边的五六个人就一股脑的冲了进来，吆喝道：“李掌柜的，你死到哪儿去了？二少爷来了，还不出来？” 李掌柜的听见后忙从库房走了出来，加快了步子往这边来，见了那二少爷略微弯了弯腰，但是神态自若，并不卑躬屈膝，“不知二少爷来是有何事？” 那二少爷面无表情的说道：“来取几味药。” “不知是要那几味？” “一味八仙草，一味首乌藤。” 萧筱闻言有些诧异，便小声的问萧氏，“娘，八仙草不是止血用的吗？而首乌藤可是安神药？”这两种药配在一起，可是要用这药的人大出血？血虚身痛，需要安神？ 萧氏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眼前的少年公子分明就不是平安镇的人，听声音像是京城里的，怎么大老远的跑到这里来寻这两位几位普通的药？ 那二公子像是听见了萧筱的话，微微歪了头往她那边看了一眼，随即又把目光调开，等着李掌柜的回话，李掌柜的想了想问道：“不知二公子要多少？” 之前那几个横冲直撞的五六个人中有一个似乎是领头的站了出来，“费什么话，把你这里有的全部拿来，再磨磨唧唧的，若是大少爷有个好歹，你赔得起吗？” “可是，这两味药已经剩下没多少了，这位夫人还已经预定下了，要不，二公子回头去京里的药铺子再问问看？”李掌柜的抚着胡子说出这番话来，嘴角还微微的撇了撇，他对自家大公子实在是没有什么好感。 “李老头，你找死啊？竟然敢驳回夫人？我看你这个掌柜的也不想干了？还不赶快把药材拿出来，不然回头我定叫你吃不了兜着走！”说话的依旧是那个嚣张跋扈的领头人，萧筱在一边看得直咂舌，看来这人可一点儿也没有把眼前这位二少爷放在眼里呢，不然主子在这儿，哪里有一个奴才说话的余地？ 那位二公子闻言微皱了皱眉头，出声道：“金德，不许威逼李掌柜的，他好歹也是府里的老人了。” 那叫金德的却并不听劝，还一个劲的嫌这位二公子窝囊，“我说二公子，他不过是个下人，您身份高贵，怎么跟一个下人这么客气起来，怪不得夫人派了小的跟着前来。”说完还冷笑起来。 那位二公子却并不说话，只是抿了唇看别处，金德见状愈发的张狂起来，吆喝着手下的几个人就要进库房去抢，大壮挡在门口却被推的一个趔趄，萧筱看着恨的压根痒痒，忍不住吼道：“你们住手！” 金德显然没想到还有人会出来阻止，一时也没反应过来，萧筱跨了几个大步上前，挡在库房门口，看着金德冷笑道：“这位积德，我看你的名字却是叫错了，应该在前面再加上个不字。” “布字？”金德还真想了想，萧筱见状扑哧笑了，“对啊，不积德，可才像你嘛！” 这时候金德才回过神来，愤怒的指着她骂道：“小丫头片子，你敢戏耍老子？看老子不给你点颜色看看！”说罢抄起地上一根手臂粗的棍子就朝萧筱挥了过去，那阵疾风带着萧氏和大壮他们的惊呼声到了萧筱眼前，萧筱后退一步，一脚踢在他膝盖上，又反手把他的右臂摁在他背上，冷笑道：“你也不用给我看了，我已经知道你的心肠是黑的了。” 金德被她死命的摁住手臂，疼的龇牙咧嘴，忙吆喝他的手下替他报仇，萧筱伸手把那棍子捞在手里，淡淡的说道：“今儿个难道就没有能说理的吗？是不是这架打完了，谁赢了这药材就是谁的？” “慢着！”白家二公子走了上来，眼里竟带着几分笑意，“这位姑娘有话好说，何必动手呢？” “怎么好说？这药材本来就是我们预定在前，你们来在后，为何要抢夺我们的？你们拿了药材是为了救人，那我们拿了药材就不是要救人用的吗？”萧筱冷眼瞥他，一点也不肯退让，急的萧氏直跺脚。 “既然姑娘也知道我们是为了救人，何不高抬贵手留给我们一部分，这样我们回去也好交差。” “早说啊，”萧筱还是很大方的，“我想你们救一人也用不了多少，给你们留点还是可以的，早这样好好的说不就没事了嘛，还得逼得姑娘我动手。”说罢丢开那棍子，走向李掌柜的，诚恳的说道：“掌柜的，七月知道您是个正直的生意人，不肯失信于人，可是白少爷又是您的东家，您夹在中间也是左右为难，如今二少爷既然肯退一步，我们也不急着要那么多，您就分一些给他们吧。” 李掌柜的含笑拍了拍她的肩膀，带着大壮就去抓药了。 萧氏忙走过来皱着眉头把萧筱上下打量了一番，“可有哪里伤着了？” 萧筱摇摇头，甜甜的笑了笑，“娘，我没事。” 待李掌柜的包了药材出来，白家二公子便带着白家的下人离开了，临走还看了萧筱一眼，那眼神盯的她浑身不自在。 回到家里，天阴沉沉的，又开始飘起了小雪花，石头帮着把药材卸下来就回家去了，萧筱正挽了袖子要往屋里搬，却被萧氏喊住：“七月，你回来。” 那语气及其的冷淡，萧筱心里一颤，不会是她娘看出她不是真的萧七月来了吧？若是要把她赶出家门，她一个人在这个陌生的时代可怎么是好？这么想着，身上便有些哆嗦，硬着头皮走到她跟前，轻轻的唤了句：“娘。” “跪下！”萧氏轻喝一声，萧筱想也没想‘扑通’一声跪在雪地里，低着头不说话。 过了好大一会，眼看着雪越下越大了，萧氏才又开始说话，“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让你跪下？” 萧筱摇摇头，“七月不知。” “好个不知！”萧氏冷眼看她，“那你可知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容不得受一点的伤害？那你可知一个姑娘家在外面公然跟男子打架，那意味着什么？你的闺誉还要不要？那你可知娘看着你打架心里多害怕多紧张？你口口声声要孝顺娘，这就是你的孝顺？我看你是不孝至极！” 原来是为了这些，萧筱舒了口气，虽然被她指责的心里很是难受，可是却也放下了心里的那块石头，可怜兮兮的回话：“娘，你也看见了，那个什么积德的也太过分了些，那八仙草和首乌藤都是再普通不过的药材了，若是被他们抢走了，年节时若有受了伤的，您拿什么给人止血？女儿也实在是看不过去罢了。” 听了她这些话，萧氏叹了口气，“傻孩子，不过是些药材罢了，就是那个没有，咱们也能用别的替代，可是那白家是那药材铺子的东家，财大气粗的，咱们可招惹不起，你们爹没的早，娘带着你们姐弟讨生活不宜，轻易不想与人多生是非。” “女儿记住了，以后再也不鲁莽了。”萧筱却是没想到这一茬，羞愧的低下了头，若是因为她一时的所作所为给家里惹来什么祸端，她可就真对不起娘和弟弟了。 “知道了就好，快起来吧，去看看雨泽醒了没，我去给你们做好吃的。”萧氏把她拉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推开正屋的门让她进去，自己则往厨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