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扬州炒饭
八十年代末的中国，在座各位可能都不知道当时到底是什么样子。没有高楼大厦，只有低矮的水泥房；没有汽车挤满了的马路，只有遍地的自行车和三轮四轮车；没有穿衣性感俏丽的少女，只有朴素保守的女性服饰；没有繁华种类繁多的商场，只有一家家小商店，以及门口坐在凳子上摇扇子的大爷大娘。更重要的是，没有几个金发碧眼的外国游客！！！！！ 这是一家开在中国某二线城市的新开的饭店，店面刚装修完不久，墙上贴着香港品牌的高档墙纸，挂着一副巨大的牡丹花毛笔画，进门就设有前台，菜单贴在头顶斜上方，贴了三面墙，服务员全是60后70后的小姑娘，这家饭店开业的时候在当地可是一件大事情。 前台的妹子小丽初中毕业就到省城来打工，这家店开业的时候也是层层筛选才被留下，因为脸蛋圆润讨喜，又是个读过书的，便被安排到前台搞接待。妹子对这份工作很满意，一是薪水高，说出去体面，二是见了不少世面，接待过许多“大人物”，像隔壁市政府里的几个年轻干部最喜欢在这里办招待，还有省城批发市场的几个大老板，都有幸接待过。 小丽这天正打着算盘，看看今天的营业收入，免得老板娘来了又被骂，门口还有几个人隔着玻璃门朝店里望，这让她又是一阵儿优越感，不是随便哪个都能在这里用餐的，这随便一顿也是普通老百姓半个月工资呢。玻璃门被打开了，今天看门的小李哥不在，小丽刚想张嘴骂到底又是哪个街边的二流子捣蛋来了，抬头一看，眼睛便睁得快裂开了。 走进来的是她这辈子见过的第一个外国人，下午的阳光斜射在他身上，五官精致轮廓分明的脸在光影下更是立体深邃，金色的头发被精心打理，却不像中国男士涂满了发胶发蜡，长长的睫毛下面蓝色的眼睛仿佛能说话一样，温柔地看着她。直到小丽觉得自己脖子有些疼，才反应过来她已经发了很久呆了，这才又仔细地看了看来人，哟，这身高得多高啊，玻璃门都比他低一大截，再看看这脸，岁数估计也就二十左右吧。 此时，整个店面都陷入了奇异的氛围，随之，开始了一阵阵窃窃私语，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来人身上。小丽看见饭店里几个小姑娘眼睛都直了，有些得意地鄙视了一圈，没见过世面的丫头片子们，不过也不怪她们，没看见刘处长他们几个老顾客也眼睛不眨地朝这儿望吗，想到这里，小丽又有些骄傲起来了。 来人估计这段时间早已经习惯了大家的注目，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声叹气倒是让小丽彻彻底底地清醒了—她不会讲外语！！！！！ 小丽急得冒汗，这可是外国友人，一不小心就是国际事件！她眼睛求助地望向刘处长几个，外宾怎么招待还是领导们更懂啊，饭店的其他服务员？得了吧。刘处长几个年轻领导关键时候没有看懂人民群众的心声，还是低头在那嘀嘀咕咕。 外国人看面前这位小姑娘都要哭出来了，更是吓了一跳，连比带划地指着墙上贴的菜单，小姑娘也是手势比划个不停，玻璃门又被打开，小丽这次已经没有心思管是谁了。 进来的是一对年轻夫妇，丈夫看着这幕拿手捅了捅妻子，“诶，你不是一直跟我吹嘘你英语好吗？去帮帮忙啊。” 妻子听见自己丈夫的调笑颇为不服气地看着他说：“难道我考过四级还需要骗你啊？！”然后径直走上前去，用典型的中式英文讲道：“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年轻丈夫看着自家爱人用英文和老外说起话，周围人全是钦佩的目光更是得意极了，虽然平时老喜欢打击她，但是实际上自己可是骄傲得紧啊。年轻丈夫想着便又转头，然后，诶？你！你！你！ 这位先生一转头就看见外国人紧紧抱住自家老婆，急得冲上前去，也不管别人听不听得懂，嚷嚷道：“喂喂喂，这是干嘛，这是干嘛！” 本来想冲上去好好教育教育这老外，这里可不是国外，男女随随便便就亲亲抱抱，结果，好家伙，这丫长得真俊啊。丈夫一边把妻子从鬼佬怀里硬扯出来，一边仔细瞅着他。 诶？ 年轻丈夫有点儿尴尬地轻轻拉着自己妻子手小声问道：“这咋哭了呢？” 小妻子还是眼冒星星，一脸温柔地看着对面的外国帅哥，头都不回地说道：“铁定是饿坏了，这孩子才十七岁就一个人来中国玩，语言又不通，肯定吃了好多苦。” “。。。。。。这么一小会儿你啥都搞清楚啦？” “哎呀，人家从英国慕名而来看我们中国的名胜古迹，刚刚就是想点份扬州炒饭，前台姑娘又听不懂，幸好遇到了我。”说完又有些娇羞地说；“别看人家小，嘴巴可甜了，说我是他见过最美丽的女士。” “。。。。。。” 丈夫简直想翻白眼，又仔细想看看这位眼神儿不太好的外国友人，只见这位十七岁的英国美少年还是一脸眷恋地看着自己的妻子。 ！！！！！！ 感觉到了自己不善的目光，美少年总算转过头看着他，不过与他想的不一样，少年温柔的目光一点儿都没变，在他觉得不太自在的时候，少年又上前紧紧拥抱了他！ “！！！！！！” 自己妻子一脸心疼地看着外国男孩，对自己的丈夫说道：“看他这可怜样子，肯定饿坏了，别人在对你说谢谢呢，你赶紧点个头。” 这场中英人民之间的交流在少年非要请两位友好的中国夫妇吃饭作为结束，告别的时候，他又一一紧紧抱住了夫妇两个，这下连丈夫都都不知为何有些难过了。 看着少年远去的背影，妻子擦了擦眼角说：“要是我们儿子也这么英俊帅气就好了。”丈夫点了点头，说：“你看，老外和我们关系也可以很友好嘛。” “闭嘴！” “。。。。。。” 年轻夫妇背后的居民楼边上，一个假装抽烟却死死盯着少年的中年男性，挠了挠自己脑袋，对旁边的年轻人问道：“范处，这看样子不像境外反动势力啊，你看这孩子，都饿哭了，哎哟，刚刚那梨花带雨的样子哦。” 旁边年轻人先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又有些疑惑地看着少年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