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9章 心胸豁达
吃饱喝足之后，元容又帮忙阿莞帛好线，终于还是忍不住好奇，问道：“你方才为何要装成婢女？” 说着又指了指阿莞上的衣裳，她穿的还是方才那一，虽然质地比起真正婢子们穿的要好上很多，但花色式样分明还是婢女们的水准，绝对不符合她为郡主的份。若非这衣裳，元容也不可能把一个郡主当成是婢女了，这得多眼瞎才能做出来这事儿？ 太子的闺女，便是庶出之女，也是金尊玉贵的份，之前她刻意收敛，单独的时候不显眼，但跟奴婢站在一块儿的时候，还是明显的很，就好似蒙尘的明珠一般，纵然穿的跟婢女一个档次，上也是郡主的气质。 这跟寻常人家薄待庶出子女还不同，天家最不会干的就是这种事儿了，因为这不仅丢的是被薄待之人自己的脸面，而是整个天家的脸面，也许会无视冷落，但在物质上是绝对不会出岔子的，而且纵然子不好，但在礼仪举止上也绝对上得台面。 这事有先例。之前有一位不受宠的才人所出之女，没有名字没有封号，只有一个排行的小公主，长到四岁上还不知道圣人长什么样子呢，被边宫人薄待，吃穿用度上皆有克扣，后来被丽妃无意中碰见，告诉了纯贵妃，纯贵妃当即就告知了圣人，然后那个小公主边立即就配置齐全了，从女官到宫人到内侍，而克扣公主的宫人就全都被活活打死，相关人员也都被发配到了永巷。永巷是什么地儿？专门容纳犯了事儿的宫人的，在这里只有无穷无尽的脏活累活干，人生几乎看不到希望。 从那时候起。众人便知道了圣人的态度，他可能对某个子女不上心，但再怎么不上心，那也是他的骨血，岂能容许奴婢以下犯上、欺凌虐待？而一向紧跟圣人脚步的东宫，就更不会发生这种事了。而且阿莞眼看是个受宠的，就算太子妃有那心思，也没那个胆儿，或者说没傻到直接送个错处给太子看。 阿莞低头看了看上的衣裳，不由一笑，道：“啊呀，光顾着忙活这个了，”说罢便将手中的绣活放下，叫了红玉过来为她更衣。嘴里还边说着：“其实这衣裳虽然不大好看，但质地还算舒服，我一时都忘了。” 元容瞅了她一眼，抿唇而笑。阿莞为郡主，就算是觉得好玩要穿下人的衣裳，她边人也不可能真给她穿罢？她方才虽然没细看，但凑近了也能发现阿莞上的衣裳料子很细很软，只是外观上猛一瞧。跟奴婢们差不多而已。 换好衣裳，阿莞便又拿起针线想要忙活。却被元容给阻止了：“先歇一会儿罢。” 她虽然对阿莞不太了解，但却有眼睛会看，这个小郡主，明显体气血不太足，不说旁的，只看她叫了这么多吃食。却跟小猫似的只吃了三两口，虽然少食多餐是养生之道，但这么大的年纪还是长体的时候呢，离着养生还早着啊。 阿莞似乎也累了，闻言便从善如流的放下了绣活。只端着茶水一口一口的浅啜，道：“九娘如今脚受了伤，行走不便，还要回国色天香园去吗？”说着顿了顿，又接着道：“不若留在这儿罢，陪我一起用膳，未时末便叫人送你回家。”眼中满是期待的小星星。 “呃……”元容犹豫了一下，若是她没有崴脚，还真是想要回去的，毕竟她这样缺席可太引人注目了些，而且原本要做的事还未做，也没有跟顾云雾她们知会一声儿……可偏偏她崴了脚，总不能一瘸一拐的回去罢？也太难看了些。 阿莞却笑道：“哎呀，就莫要回去了嘛，那边那么多人，少你一个不少，这边阿爹又不能陪我用膳了，我却是孤单一个，分明是我更需要你呀。”说着便有些撒似的凑过来挽住元容的胳膊连声道：“就留下罢留下罢！” 正说着，便听见外头有脚步声响起，元容不由坐正了子，而阿莞先是一愣，而后便也看见了端着托盘进来的桑医女，不由垮了脸下来，哀嚎一声道：“又到了喝药时间啦……” 元容视线不由从桑医女上落到她手中的托盘上，托盘里放着一个白瓷盅，纵然盖着盖子，也能隐约闻到一丝苦味儿，想来就是阿莞口中的药了？正寻思着，桑医女已经放下托盘，揭开了盖子，端着那白瓷盅递到了阿莞跟前：“快趁喝了罢。” 别看阿莞苦着一张脸，却是并未撒耍赖不喝，而是一咬牙，便端起碗往嘴里灌了下去，咕噜咕噜喝完了，才伸着舌头跟桑医女要蜜饯吃，桑医女也不啰嗦，直接递上来一个小碟子，里面躺着可怜巴巴的两粒蜜饯，又随手拿起一粒放进了阿莞口中。 元容瞧着有些稀奇，心下却忍不住想，到底是阿莞格外懂事呢，还是已经喝苦药喝习惯了？这么干脆利落，就连她这个装嫩的老家伙，有时候面对苦药都想要少喝两口呢。 桑医女很快就端着托盘走了，阿莞站起来在屋子里走了两圈，又吃了另一颗蜜饯，才缓过来道：“九娘是否好奇我喝药如此干脆？说来也甚稀奇，因为我从小就这么喝药，都快把药当饭吃了，早就习以为常。说起来，我倒是羡慕你，看你能翻墙的模样，必然体很好罢？” 元容瞧了瞧阿莞，发现她并未有什么怨天尤人的意思，反而十分平淡，仿佛在说的只是今天的天气不错，糕点好吃这样的小事，心中对她好感倍增，不由笑道：“是，不过我幼时也生过大病的，只是后来养好了。”说着又歪了歪头，寻思了一下便又加上一句道：“也许幼时经历了磨难，现下的康健也算是老天补偿给我的了。” 阿莞听了不由道：“不过是一场大病，算什么磨难？总算是养的好了，不比我，这苦药恐怕是要跟一辈子了。” “我说的可不是生病。”元容笑笑道：“我幼时体还算好，家中照顾的也仔细，只是后来运气不好碰上一个心怀叵测的娘，差点把我偷去卖了，后来再长大些，却又被人掳走成了人质，若非还有几分机灵，怕是也难再回家，你说这算不算得磨难？” 阿莞一双漂亮的大眼睛闪了闪，忽然笑道：“确实算得磨难。与九娘相比，我倒好像是温室中的花儿一般了，若是换了我经历这些，恐怕早就一命呜呼了——” “不可胡言！”元容连忙打断阿莞的话，心中却是捏了一把汗。虽然她是假装不知道阿莞的份同她谈天说地，但这种不吉利的话却不能乱说，不然万一隔墙有耳告诉了太子，她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人各有命，阿莞又何必要跟我比？还有那生来就体康健并且平安长大成人的呢？” 阿莞却道：“凡事有得有失罢，人生在世哪能万事如意呢。”她投胎成太子之女，又是备受宠，光这一个出就比天底下九成的人好了去，虽然体弱，却有锦衣玉食，还有医术最高明的御医诊治，不会因为买不起药而烦恼，哪里还能不知足？若是一心想着这个，她这子可真是没法过了。 元容却是对阿莞有这般豁达的心感到意外，她一个深宫之中长大，又备受宠的小丫头，能有这般想法真是非常难得了，那么她养成这个子，到底是哪一个的功劳更大些呢？太子妃？不大像。 想了想跟太子妃的几次接触，元容心里不由摇头，太子妃给她的印象是个乍一看雍容端庄，但实际上却不够大气的女子，若说她能影响阿莞到如今模样，元容真不信。一般而言，子女的心和观念都是会受到父母的言传教，既然太子妃不可能，那么会是太子吗？ 元容被自己的猜想吓了一跳，但很快又觉得这也不是不能理解。想到前世秦王登基后，因为皇后的早逝，他甚至把小女儿接到边亲自教养，为圣人在处理政务之余，还有心思花在教导小女孩上，那么太子也未尝不可，纵然太子政务繁忙，难道还能比圣人更忙不成？ 哎，难道这是老萧家的传统嘛，当今年轻的时候也干过这事儿，亲自教养孩子什么的，想想还真都是慈父风范。 元容感叹着，不由又想起自家阿爹来，崔谦之虽然有些时候不像别人的阿爹那么靠谱，但的确称得上是慈父了，她也没什么好羡慕别人的，便笑着轻声附和道：“是啊，想太多反而无用，只要现在都好好的，就行了。” 话音才落，便听得外头有声音响起道：“三娘，郎君遣婢子来传话。” 阿莞忙叫人进来，一问之下便有些惊奇，竟是太子遣人叫她们两个出去见客呢，言下之意是打算让她们陪同太子和客人一起用饭！这一下不光阿莞意外，连元容也呆住了，她到底是去呢还是不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