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回 初见
第一百二十五回初见 那还是在去年的春季，四五月的天，刘相夫初到长安，其实她就是一个乡下的妹子，其实也不是那样，应该说众姐妹中数她最不安分，爷爷刘记是位侯爷，当然那是沾了姑姑的光。爷爷刘记为了保住全家，把姑姑送到了乌孙，说实在，当年曾祖父叛乱之后，那自己家就没落了，爷爷刘记很聪明，他匆匆为父亲下了葬，要知道等到朝廷人来追查，那就晚了，姑姑被送去乌孙，其实当时爷爷并不乐意，因为姑姑是爷爷最喜欢的女儿，而这次自己去乌孙，爷爷却是自己要来的差事，刘氏宗族有那么多女子，爷爷偏偏主动提出送自己去。为什么会选自己去？ “相夫，你在我家女孩子里是最野的，也最不像女孩子，不是爷爷想送你走，是你不走不行。” 自己做了什么，相夫知道，她不是一个淑女，虽然父亲逼她念书，可她整日喜欢男孩的玩意，骑射武功一个都没落下，一个假小子整天带着小厮上街上混，难免和人起纠纷，其实，事情没有那么严重，不就是自己为了帮人打伤了一个人，那人就是看守自己家族的郎官的儿子，本来爷爷想让自己和他家接近，这样自己如果嫁给了他儿子，那么爷爷和父亲的日子都会好过很多，毕竟他们都是罪人之后，虽然是刘氏宗亲，虽然是皇族，难免也是阶下囚。 那小子对自己说不怨自己，可是自己压根儿不想嫁给那个郎官的儿子，因为自己觉得那位公子人品不好，人品不好就意味着自己不喜欢，本来喜不喜欢并不应该成为女儿家出嫁的标准，可是偏偏自己就是一个爱憎分明的人。 “你姑姑来信，想让人陪陪她，你的表哥元贵靡你还记得吗？” “没……没什么印象。”相夫说道。 “表哥来过我们彭城吗？”相夫说道，“就算来过，我也是看热闹的，爷爷，你不会想让我去他们那边吧。” “你已经是定好亲的人，不想嫁给人家总要有个借口，何况去了乌孙，你并不是孤独无依，你还有你的姑姑，还有你姑姑一家照顾你。” “爷爷，不行呀，他们乌孙人乱来的，姑姑嫁了两代乌孙王，还没有正妻的名分。”相夫这才害怕，自己是宗室女，好歹也身份高贵。 “这那边人没规矩，你也没规矩，谁强就是谁有说话的权利，你不是很厉害吗？打架惹事，彭城一霸，有本事到乌孙人面前去弄个天翻地覆。” “爷爷，饶了我，不是那么说的，我那么爱闯祸，会给大汉带来危机的。”刘相夫是个聪明人，这朝廷上的大事都很关心，这自己的这个脾气会造成什么后果，自己知道。 “不是我看中你，是冯媛这丫头，她说自己常常不能陪在你姑姑身边，你姑姑身边缺少一个能帮着出主意的人，你上回跟冯媛说了些什么，竟让她提出了找你过去。” “爷爷，也没说什么，我只是在冯媛姑姑来的时候带着她去彭城城里走走。”刘相夫说道，说了些什么，自己当时也就十二三岁吧，要记得那么清楚已经不容易了，不过他们遇上两个小贩争抢一顶草帽，自己出了一个主意，其实这也不算太复杂的主意，自己把草帽劈成了两半，结果就看出了草帽的主人是谁，因为草帽的主人捡起了地上的草帽，口出怨言，而冒认的那个家伙去想轻松离去。虽然不能惩罚他，但是自己指出了那个人的贪婪，最后在众人监督之下，那人赔了一顶草帽。冯媛却说这个办法不好，如今想不通的是既然自己在冯媛的心中并非完美，怎么还是找到了自己。 “其实，爷爷也知道你不愿意去，要知道这汉宗室女谁愿意远嫁，你姑姑在乌孙，我这辈子未必有机会再见到她，爷爷对不起她，你如果能代替爷爷去看看，爷爷也算欣慰了。” 那哪是去去就回来，相夫不同意，到了那里很可能回不来了。 “我不要去。”相夫说道，“我不是姑姑，我不愿意，用美色来拉住乌孙人，能到多久，还有匈奴人原先娶了我们汉家多少公主，他们还不是照样我行我素，什么时候对我们手软过。” 刘记生气了，他已经没有耐心与这小丫头瞎扯了，于是找人直接把她看管了起来，不准上街，甚至不准出房间。就等着京城派人直接把这个孙女带到乌孙去。 春风刚来，桃花竟开放，相夫的本事就是大，她还是溜出了房间，她打了一个包裹，她想逃，但是她从来没有出过远门，更不知道往哪里走。 离开了自己最熟悉的地方，相夫却发呆了。桃花树下呆呆坐着。 自己东西南北还没弄清楚，更不知道下一步在哪里落脚。 “卖身！”她想到了这个点子，自己一身男装，并不是真想卖身，不过是想节省点钱，卖身为奴，然后逃之夭夭。 这本来就是混蛋想法，可偏偏这样的混蛋想法个很适合自己。 说是卖身，可不是什么胖肥高矮，歪瓜裂枣都卖，相夫要看个仔细，结果是所有的买家都被她的挑剔挡了回去。一直到有个慈祥的老妇人出现。 老妇人不是一个人来这里的，她的身边有一个年轻英俊的少年，老妇人也不需要她卖身，只是让人把钱拿给她，让她回家去。 “不行，我家里没人了，何况我只想跟个好主人，将来也有个好的出路。”刘相夫说道，“我不缺钱。” “你既然是没有父母家人的，我们可以收留你。”老妇人就是妄人，她只不过是路过这里，“但是你要是骗人伤了父母的心，那就划不来，我看着你觉得你不像说谎的，那就跟着我们吧，我家住在长安一带。” 相夫并没有在听妄人说些什么，她的眼睛一直盯着老人身边的孙子，自己虽不是很爱读书，但是并不是说不喜欢那些长衫飘飘的读书少年，他看上去很是儒雅。 “公子可是读了很多书，我很喜欢读书的公子。”刘相夫说道。 妄人身边的王商顿时红了脸，虽然对方是一个粗衣的少年，但是不知为什么自己看着他，觉得很想亲近，更麻烦的是少年说话就那么直接，一下子表达了他的心里所想的。既然大家都有好感，收留就是了，可为什么自己的脸会红。 相夫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行李，就是身边一个不大的包裹，她跳上了妄人坐的车，下人本想拦住他，可是妄人却摆摆手，接纳了他。 “小哥家里不像是穷人家。”妄人一句话就戳穿了她。 “我家没人了，我想出去走走。”相夫说道。 “那就对了，不过还是应该早些通知家人，别让家人担心。”妄人说道。 “我……我会写信通知他们的。”相夫觉得这位老太太个很厉害，“我爹和哥哥都在长安一带，我就是想去投奔他们的，只是一个人害怕，所以……” “那就对了，我还第一次听说有人找东家还那么挑剔的。”妄人老太太笑了。“你叫什么？” “相夫，楚霸王项羽的项，”相夫眉飞色舞起来，“我祖上是楚国的大将军。” “那你从小练武吗？”坐在车头上的王商忍不住问道，面前的少年眉清鼻秀，实在和书上那个满脸胡须的项羽联系不再一起，还什么大将军。 “我从小就想做大将军，杀匈奴人，平定大汉北疆，岂能不学武。”相夫说道。 王商却乐了：“我看你不像，倒像街上吹牛的小混混。混吃混喝混我家车坐。” “我就是小混混又怎样。”相夫说道，相夫刚说完，就看见眼前的妄人张着嘴瞪着自己，于是连忙说道：“老夫人，我不是坏人。” “没事，”妄人说道，她从嘴里吐出一样东西，原来是圆圆的核桃，“这东西怎么吃？外面那么硬。” “您没吃过核桃？”相夫笑了起来。她拿起了核桃，捏碎了它。 “你……你好大力气。”王商是吃过核桃的，他见到的都是用锤子敲碎的，看来少年说的不是假话。 “你看我有没有资格做将军？我练过武还读过兵书。”相夫问道。 “有……”王商说道。 “相夫呀，我去和阿商爹说一声，他在朝上做官，让他保举你。” 相夫却伤心了，自己是女孩子，什么做将军都是梦，自己母亲也不是空有一身功夫。 她脸上的微小变化，让他们看得一清二楚。 “不可能的，我爹让我经商……”相夫只想拒绝他们。京城是真不想去了。也许家里人都在找自己，特别是母亲，要是自己不见了，母亲要受什么样的惩罚都不知道，她只是父亲众多小妾中的一个，最奇怪的是她从不反抗。 项家为刘家已经当了多年的护院，外公就是当年楚王府的护卫统领。 “你们商人最讲究的是和气生财，不喜欢兵戎相见，你怎么会学武，想做将军呢？”王商很是羡慕文武双全的这位少年。 “我……我看不惯大汉被人欺负。”相夫涨红了脸，自己成了说谎精，那感觉真不好。 “打仗不会有好结果，子曰：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陛下想的是以仁治国，想当初武帝时兵强马壮，连年征战，却拿不下匈奴，你一己之力，无非多耗些军粮，牺牲点将士，匈奴人还是要卷土中来，不如冯夫人用三寸不烂之舌，靠大汉武力支持，宣扬大汉的仁政，让西域诸国知道天子的仁德，心服口服归顺大汉。” 这是什么意思，说白了就是儒家处事方针，这相夫再不喜欢读书，两耳之中也被灌输了许多这样的思想。 “你在紧张什么？莫非后悔了？” 相夫似乎觉得自己错了，自己不理解姑姑解忧的心，自己似乎很任性，不为其他人着想。 “你莫非改主意了？“妄人说道。 “嗯，我还是先回家与母亲告别，让他们放心，再去京城找兄长。”相夫是改了主意。但是说回去就是要被送到京城和亲。她还是咬了咬牙，决定回去了。 王商笑了，笑得很灿烂。 “奶奶，我们又做了一件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