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异变
每一个故事，都会迎来它的结局。 但并不是每一个结局，都会揭开一切谜底。 很多时候，事实的真相，往往都在结局之外。 而或许，正是因为在结局之外，这些真相，才有着更为让人心动的魔力，然后在最后，却成为了cao控人类行为的意志。 指尖，微微移动着，渐渐地，触向那结局之外的真相。 那棕褐色的面罩背后，不为人知的面庞。 喉结，狠狠地滚动了下，即使事到如今，依旧有一种强烈的背德感，让风间扬羽的指尖迟疑地慢了下来。 无关美丑，甚至，无关男女，不是真相的本质，而仅仅只是，在未经他人同意的情况下，做出与之相关的擅自行动的道德包袱。 “怎么了？有贼心，没贼胆么？” 身边，有银铃般的调笑，不合时宜地响起。 风间扬羽狠狠地瞪了一眼依旧蹲在自己面前，一脸狡黠地盯着自己的樱。 然后，有什么东西，忽地，从那双没有焦距的眼眸传递过来。 不需要言语，仅仅，只是对视，就可以被解读的目光。 一丝警觉，从心头泛起。 可是，那接近真相的指尖，已然触到了什么娇嫩柔软的地方。 紧接着，在风间扬羽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之前，化作一阵剧烈的刺痛。 “哎，疼疼疼疼……” 右手，条件反射一般缩回，连带着，忽然重获自由的左手。 黑影，迅速地一闪而过。 高挑的身影，鬼魅般，站立在风间扬羽面前。 一言不发。 忙不迭地使劲地吮吸着从指尖流淌出来的鲜血，风间扬羽慌张地抬起头。 依旧神秘的面罩，遮掩住无法看到的表情。 当神情与语言都被隐藏，一切情感，也都被小心翼翼收敛在了那身黑色的服装之下。 一切，都如在迷雾之下，不见真伪，不见喜怒。 “唔……那个……” 空气，忽地有些尴尬。 一时间，竟然有一种久违的沉默，在空气中荡漾开来。 只有“哗啦哗啦”的书页声，在空中飘荡，述说着，天空中依旧激烈的战事。 “唔……真是无趣的两个家伙……” 淡淡地声音，打破了沉寂，樱白一脸无聊地站起身来，随意地招了招手，那本仿佛正方体一般的华丽书籍——《黑暗圣经》就这样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有淡淡的光华，缓缓地，从精美的封面上升腾而起。 一股若有若无的威压，开始慢慢释放出来，就像一位，终于苏醒的君王。 “既然你们都醒了的话，那没事就早点走吧，图书馆，可是要关门的呦。” 没有客套地感谢，也没有，委婉的言辞，只有，最为直接的，建议？ 虽然风间扬羽并不喜欢那些虚与委蛇和拐弯抹角的作风，但面对这样毫不留情的逐客令，还是只能用无语来形容此刻的心情最为贴切。 但是，等等…… 好像，还少了点什么吧…… “那个……不是说，屠龙只是第一个任务么？那第二个任务……” 虽然不是真心想要再去那个书本世界折腾一番，但有些东西，总还是会让人在意的吧。 “已经完成了哦，在你们卿卿我我，生离死别的时候，已经完成了哦。” 轻轻地摩挲着手中巨大而古老的书籍，樱白随意地说着，自顾自地迈着步子，仿佛在跳一支不知名的舞蹈。 “呃……” 竟然，意外地，无法反驳…… 那介于真与假之间的，梦幻般的记忆，一帧一帧，走马观花似的，在风间扬羽的脑海中迅速掠过。 溢出，点点的温存。 “可是……那样随随便便就完成了……会不会不符合历史的真相啊……” 那种情景下，那种，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而由情感支配的情境下，风间扬羽早已忘却了初衷，只是随着自己的自己的意识，走到了最终的结局…… 那样的结局，真的，是真实的结局么…… 万一，历史上那位真实的耶利米尔不是选择殉情，而是通过无双秘法力挽狂澜，或者通过祈求神主降临神迹什么的将那位叫作吟的少女救回来了呢……亦或者，耶利米尔纯粹就是个渣男，在为自己而死去的少女香消玉殒之后，就转而和可爱娇俏的维维双宿双飞了呢……还有那最后，暗示一般的，散发出柔和光芒的，龙珠…… 一切的一切，真的，就是自己所经历的真相么？ “不要怀疑。不要怀疑命运的真相。” 意外地，低沉而认真的语调。 缓缓地停下摩挲巨大书籍的动作，樱白抬起头，却没有看对方，只是出神地望向远方的天际，那一片湛蓝中，不断上演的云卷云舒。 “当在命运的齿轮第一次咬合着转动起来的那一刻开始，一切故事，一切真相，便已经注定。在天道面前，一切反抗都是徒劳。所以，即使你觉得那是最真实的你，所作出最本能的反应，但在天道的眼中，你不过是在那既定的命运道路上，迈出了蓄谋已久的一步。你所做的一切，就是最为真实的历史……” 呃…… 有一种，莫名的，失落，与不甘，从风间扬羽心底升起。 毕竟，就像是有人在说，“无论你怎么挣扎，怎么努力，其实，一切都已成定局，甚至，连你那蝼蚁一般可笑的反抗，都只是这可悲命运的一环”。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人生，又何必拼搏，又何必徒劳挣扎……虽然甚至是连这种放弃都被所谓的天道算计在内，但，至少这样，不会痛苦，不会彷徨……随心而动，做自己喜欢的事，过自己喜欢的生活，不奢求拥有整片天空，只求，率性而为，问心无愧…… 这样想着，风间扬羽的眼眸，忽地开始黯淡下去，与其说是黯淡，或者用收敛更为贴切。 就像是，一泓平静的湖水，在经历了波澜壮阔之后，回归于，心如止水。 有一种诡异的平静，从银色的眸子中，漫漫溢出。 身体的深处，忽地，响起轻微的声响，有什么东西，从那许久未去关注的位格之源处拱了出来。 就像是深埋于地下的一粒种子，终于在春雨降临的那一刹那，破壳而出。 “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抱元守一，化天地于无形，长生久视，立万物于本命。” 久违的口诀，渐渐地在风间扬羽的心底响起，神识，缓缓地开始沉入到了自己体内。 脉搏的震动，血液的奔腾，肺泡的张合，甚至骨骼的挤压……所有的一切，都清晰地被捕捉。 然后，“轰”然炸响。 神识，忽地化作一道白芒，朝着风间扬羽身体深处掠去。 —————— 白色。 一望无际的白色。 算不上熟悉的地方，算不上熟悉的记忆。 没有天，没有地，只有茫茫的白。 以及，一颗静静地悬浮在半空的，硕大的半透明球体。 仿佛海胆一般，均匀地凸出了十一根尖锐的尖刺。 每一根锐刺的中间，都有一段细小的光芒被拘束其中，红、黄、蓝、绿、青、靛、紫……十一种颜色，分别对应着，十一根锐刺…… 原本，应该是这样的，这样被称作“位格之源”的存在。 可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竟然，意外地，出现了第十二根锐刺，以及，第十二条光束。 烈焰一般的，黄金瞳。 此时此刻，呆呆地张力在位格之源面前的风间扬羽，想到了这个可怖的存在。 代表着绝对力量的存在。 那种可怖的颜色，现在就突兀地存在于自己的位格之源中。 将一段，深深地扎入新长出来的尖刺之中，而另外一段，则于其它颜色无异地，化作一条不断翻腾着的游龙，在球体的中间，与其它骑士道光芒一起，相互追逐着，缠绕着。 就像是，一群天真无邪的孩子，在属于自己的天空中，自由自在地嬉闹着。 不过，显然这个新来的孩子不怎么受其他孩子待见，无论它怎么地努力想要和其他孩子搞好关系，追逐也好，缠绕也好，总是，被刻意地拉开距离。 是畏惧，还是疏离？ 怜惜一般伸出手，风间扬羽的指尖，轻轻地触到了那根透着金黄光芒的锐刺上，然后，缓缓地按下。 有血，殷红的血，从指尖渗出，紧接着，迅速地渗入到那金黄之中。 就像是给予了鼓励一般，又或者，是得到了大人的认可，原本有些畏缩的其它十一道光芒，忽地开始重新朝着金黄靠近，然后，迅速地，开始肆无忌惮地，嬉闹起来。 包括金黄在内的十二束光芒，终于彻底地融为一体，刺目的光，在一瞬间，充斥了整片天地。 一股奇异的力量，忽地，从身体深处涌出。 在一瞬间，轰然怒舞着，如潮水般，冲向自己的四肢百骸。 黑暗中，一抹猩红的血光，毫无征兆地扩散开来，猛然间，如繁花绽放。 赤红色的眸，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魔瞳，带着无数厉鬼般的尖叫，睁了开来。 一股，令人作呕的浓烈血腥味，迅速地弥漫开来。 “饿……我……好饿……” 低沉而粗犷的声音，带着，虚弱的沙哑，从喉间发出。 仿佛一只绝世凶兽，从千万年的沉睡中，渐渐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