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万春亭
三月初二一大早,天还没有亮的时候,“清园”之中已经人声鼎沸,穿越团队中除了负责留守基地的杨新和吴鹏外,其他的包括谢天他们兄弟四人在内的穿越者,从玉虚宫赶来的玉虚子,以及专程从飞龙寨回来的清尘,都穿戴一新,梳洗打扮一番,高高兴兴的上了马车,准备去参加钟世文钟大少爷的婚礼。 因为车多、人多,所以“清园”的家丁也几乎是倾巢而出了。几名家仆在管家邓安的指挥下,将一应礼品以及主人们路上可能用得着的东西一件件的搬到了车上。车队旁边,四位委员还在向留守的杨新、吴鹏交代着注意事项,叮嘱他二人千万要多加留心。偌大的“清园”,现在就剩下他们两个穿越者了,虽然有现代武器防身,但毕竟势单力孤,一旦有居心叵测的人趁机发难,光靠他们两个人还真不好应付。 王崤峻特别要求他们俩,务必要保护好电台,最好就住在电台室里。这样,即便有什么突发事件,也可以通过电台及时与大队取得联系。从范阳到良乡,说近不近,可说远也不远。快马加鞭,小半天时间也能赶回来了。 嘱咐完了杨、吴二人,张维信又将邓安叫到身边,吩咐他这两日要多加小心,一定要照顾好杨、吴二人,以及谢天等人的义父孙老伯。如果有什么场面上的事,可以去县衙找郑捕头,或者直接去找胡知县。另外,那两处店铺以及“天福楼”的事情又要关注一下,如果有什么紧急事件,立即通知杨、吴二人,通过他们报告给大队知道。邓安边听,边连连点头,表示主人们尽管放心的去,不过两天时间,绝不会出什么乱子。 该嘱咐的都嘱咐了,该安排的都安排了,王崤峻、张维信等人纷纷上了车,庞大的车队出了“清园”大门,浩浩荡荡的往范阳县而去。 车队在午后抵达了钟员外在范阳县的宅院,庞大的车队吓了在府门前迎客的钟福一跳。待看清是玉虚宫诸人后,钟福立即小跑着迎上前,殷勤的将众人接进府内,引领到将会举行仪式的正堂,安排到相应的座位上。不多时,钟有朋便过来与他们打招呼。大家纷纷向钟员外道喜,钟有朋则连连回礼,言称“同喜,同喜”,并对众人的到来表示感谢。又与众人寒暄了几句后,便告了个罪,又去招呼别的客人了。 玉虚宫诸人与钟员外是老朋友了,自然不会有什么拘束感。大家纷纷找座位坐下,趁着新娘子还没接来,酒宴还没有开始,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闲聊。别人都踏实的坐着,回到自己家的钟子淇却不愿意在此空耗时间,于是便向王峰建议,要带诸位叔伯四处转转,去钟府上的花园看看。钟子淇表示,此时虽只是初春,但花园里的花也开了一些,可以去观赏一番,也好过在此枯坐。 想到钟世文之前刚离开钟府去接亲,这夏家据说离着钟家到不算太远,但一番接亲的程序走下来,也得花不少时间。于是,有部分穿越众便接受了钟子淇的邀请,跟着她去钟家花园一游。王崤峻原本是不想去的,却拗不过弟妹钟子淇的再三相请,也跟着去了。 钟府的花园比“清园”的那座要大上一些,又正值春暖花开的季节,园子里迎春花还没谢,桃花、樱花、蔷薇花已经竞相绽放,景色却也是相当怡人。穿越众们在钟子淇的引领下,沿着园中小路,一路走、一路聊,遇到比较好的景色还会停下来品评一番。 走了没多会儿,来到一座凉亭。亭子是建在一个小池塘边上的,想来是夏天纳凉的好去处。现在虽已进了春天,但站在没遮没拦的亭子里,吹着小风,还是有些凉意。所以,众人并没有在此多作停留,七嘴八舌的品评了一下亭子和小池塘,便离开亭子,往下一处而行。王崤峻和张维信走在最后边,两个人的心思并没有放在观赏花园美景上,而是就后天去飞龙寨吊唁邢布德的事情交换着意见。讨论着,应该怎么样表现,才既能表达出对邢当家的敬意,又能体现出他们这些新头领的威严。 两人边走边聊,随着大溜往亭子外面走,王崤峻无意中一回头,看到了亭子上挂着的一块匾额,上而写着“万春亭”三个很有形的大字,想是出自名家手笔。不过,吸引王崤峻的并不是匾上的书法,而是“万春亭”这个名字。这个名字对他来说意义非凡,每当看到这个名字,脑海中便会出现一副美丽的图画夏日的北京城,景山公园中的最高处“万春亭”中,那个梳着马尾,穿着蓝色t恤、牛仔短裤的美丽少女,掩嘴轻笑的看着他满头大汗的从山下跑上来。然后一边轻嗔薄怒的怪他是迟到大王,一边用手绢为他擦着额头上的汗水,并且将手中的矿泉水递给他喝。 那是他和爱妻张晓菲刚开始恋爱不久时的情景,因为张晓菲的家住在景山附近,所以那里成了他们约会的首选地。那时他才上大学二年级,而张晓菲刚刚考上大学。虽然一晃已经快十六年了,但每每回忆起此情此景,却仍似昨天才发生的一样。而正是这种历历在目的清晰记忆,使得王崤峻的每次回忆都变成了痛苦的煎熬。 此刻又看到“万春亭”三个字,往昔的一幕幕恩爱情景再次浮现眼前,令王崤峻感伤不已,顺口就吟出了苏轼悼念亡妻的那首脍炙人口的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这首词是前段时间,王崤峻在爱妻的生日那天,向张维信学来的,用来抒发自己的思念之情。此时听到他悠悠吟出,再看到匾额上的字,张维信已然明白铁哥们儿情绪为何会突然变化。拍了折他的肩膀,正要说两句安慰的话,就听到旁边传来女子询问的声音:“小妹没想到王世兄不但为人好,词也作得这么好。只是小妹觉得这首词太过伤感了,王世兄可是有什么伤心事,有感而发吗” 王、张二人扭头望去,就见小亭旁边的小路上,一名端庄秀丽,堪称绝代佳人的黄衣女子正缓步向他们走来,正是钟子淇的表姐,钟世文的表妹韩青雯。 韩青雯走到近前,向王、张二人微微一福,说道:“小妹见过两名兄长。” 王、张二人连忙还礼,王崤峻说道:“贤妹不必多礼。实不相瞒,刚才愚兄吟的那首词并不是自己作的,而是在海外的时候,岛上的一位诗词大家的作品。此人叫苏轼,称得上岛上的第一词人。愚兄不过是有感而发,到让贤妹见笑了。” 韩青雯点点头,问道:“依小妹粗浅的诗词见识来看,这首词似乎是悼念亡故的妻子的,王世兄” 王崤峻明白韩青雯的意思,说道:“贤妹说的不错,这确实是首悼念亡妻的词。愚兄在海外之时曾经娶过妻子,只是在回来的时候,因为船队碰到了大风浪,与她失散了。以当时狂风巨浪的情况来看,只怕是再也见不到她了。今日看到这万春亭,恰与当年和妻子经常游览的一处亭子同名,因此愚兄才有感而发,吟了这首词。” 韩青雯听了,很为王崤峻这份对亡妻的怀念所感动,说道:“王世兄真是个重情之人。” 感到气氛有些压抑,旁边的王崤峻赶忙将话题一转,问道:“刚才来的时候,在厅堂上没有见到贤妹,还以为贤妹没有来,没想到却在这里与贤妹巧遇。” 韩青雯也放松了心情,答道:“表哥的婚礼,小妹那有不来参加的道理。刚才一直陪着母亲在姑姑房中聊天,是以王世兄自然无法在厅上看到小妹。” “原来如此。” “王世兄是第一次来姑父的府上吗” “这到不是,此前为我那堂弟求亲的时候来过,只是到这花园来还是第一次。刚才是弟妹子淇带着我们游览,我和维信不过在这亭子里多待了一会儿,也不知道他们逛到什么地方去了。” “既如此,不如小妹带二位四处看看。” “那自然是求之不得,只是有劳贤妹了。” “王世兄说哪里话,二位这边请,咦,张大哥跑哪里去了” 听到韩青雯说找不到张维信了,王崤峻这才发现,自己的这个铁哥们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四下看了看,都没有他的踪影,王崤峻一摆手道:“不用管他了,这家伙经常神出鬼没的,没有他在旁边更清静。” 韩青雯的心思也没在张维信身上,此时他跑开了,更合自己的心意。于是,也不再纠缠这事,转身领着王崤峻逛花园去了。 待他们绕过一座假山,再也看不到“万春亭”的时候,张维信不知从什么地方鬼鬼祟祟的钻了出来,望着二人离去的方向,脸上露出了坏笑。他站在原地思索了一会儿,打定了主意,向四周看了看,没有寻找到钟子淇他们,索性转回身,向着来路而去,直接返回了前边的正堂。 王崤峻和韩青雯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张维信算计了,两个人沿着花园中的石子小路,一边走、一边聊,气氛相当的融洽。韩青雯向王崤峻介绍着花园中的各处建筑和花木,而王崤峻则向韩青雯讲述着自己这些“海归”人士所谓的“艰难回乡路”,以及当初在“海外居住”时的一些趣闻逸事。
那些在海上历经千难万险、生死悬于一线的故事令韩青雯紧张万分,而那些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事物与风俗又令她充满好奇与渴望。讲到后面,当她听说这个神秘而与众不同的大岛最终却沉入海底时,不免又有些遗憾与惋惜。 就这样,两个人在花园中边走边聊的逛了多半个时辰,直到钟子淇和王峰寻找他们二人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才被打断。听着钟、王二人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喊声,王、韩二人知道恐怕是钟世文接亲的队伍马上就要到了,这是喊他们去观礼的。 于是,韩青雯虽然感到意犹未尽,却不得不与王崤峻告别道:“今天与王世兄一番长谈,小妹受益非浅。他日若有机会,希望还能与王世兄多聊聊天。” 王崤峻却有些遗憾的说道:“那当然好,愚兄求之不得。能与贤妹长谈,愚兄心中很是舒畅。只可惜,此次一别,不知要到何时才能相见了。” 韩青雯却并不像王崤峻那般没有信心,而是话里有话的说道:“王世兄怎么尽说些丧气话,俗话说世事难料,说不定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呢。”说完,一双明亮美丽的大眼睛向王崤峻眨了眨,脸上露出了慧黠的微笑。 没等王崤峻向她问明话中的意思,一脸焦急之色的钟子淇已经拉着王峰跑到他们二人近前,对着他们埋怨道:“大哥、表姐,我可找到你们了。你们还有闲心在这里赏景,我哥迎亲的轿子已经快进门了,你们再不回去,只怕就要错过拜堂了。” 估计这钟小meimei也是一时情急,说话有些不走脑子,自己最后的那句话明显带着语病,搞得好象是王崤峻和韩青雯两人拜堂要误了时辰似的。结果可想而知,王崤峻闻言尴尬异常,韩青雯更是羞得满脸通红,伸手狠狠掐了自己表妹一下,嗔道:“都已经嫁了人了,怎么说话还是这么没有分寸。”, 说完,便拉着钟子淇一溜烟的出了花园,向前面去了。丢下王崤峻和王峰兄弟俩在那里面面相觑,感叹着原来淑女也可以跑得这么快。眼见着两位古典美少女已经跑得没了踪影,王峰这才转过头,满脸坏笑的对自己堂哥道:“哥,还真看不出来,您这宝刀可是一点都没老呀,泡妞的手段是丝毫不比年轻的时候差。不过,要说这韩家jiejie确实很不错,比我们家那小辣妹可文静多了,跟您还是挺般配的。要是您真看上她了,兄弟我就为您去穿针引线,定下这门亲事,让您也抱得美人归,您看怎么样” 王峰越说越兴奋,丝毫没有注意到堂哥此时已经满脸的黑线,就在他眉飞色舞的为王崤峻勾画娶媳妇之后的美好生活蓝图时,突然觉得脑后恶风来袭,再想躲避已然是来不及了,还没等他缩颈藏头保护自己,王崤峻的巴掌已经结结实实的拍在他的后脑勺上了。 王峰抱着自己的脑袋,满脸委屈的看着自己堂哥,说道:“不带这么突然袭击的,这样很容易被打傻的。再说了,我这可都是为了您好,这还有罪啦” 见他还在那里胡说八道,王崤峻抬手又是一巴掌,喝斥道:“瞎说什么。人家韩姑娘可是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你这么乱说,要是让别人听到了,岂不是毁坏人家韩姑娘的清誉。你要是再这么信口雌黄,小心我收拾你。” 说完,便不再理自己的堂弟,径直往前边去了。王峰站在原地,一边揉着被打疼的脑袋,一边抱怨道:“哼,被人家看破了心事,就拿大哥的架子来压人,真是个法西斯。” 这小子往前边走了没两步,眼珠一转,计上心来,暗自思忖道:“你说我信口雌黄,我是不敢跟你顶嘴。不过,我可以把这事告诉信哥去。只要说动了信哥,他自然会去找你谈,你总不能对信哥也摆架子吧。唔,我还可以通过淇淇去找我那岳父老泰山,把这事给挑明了,到时候看你还怎么装” 主意已定,这小子顿时来了精神,脑袋也不疼了,撒开腿就往前面跑去,为实现他这个“伟大”的“红娘计划”而努力奋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