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全副武装的官兵们照计划在各个队长的带领下,包围了所有的衙门和乡绅的宅子,小侯爷钟永瑧也是一身戎装堂而皇之地带着他的亲兵迈进了三江府衙门的大门,后宅中已入睡的府台大人和家眷们都被惊醒,大人急匆匆地穿衣出来迎接小侯爷的驾到。 钟小侯爷拿着圣上的密旨,就地解了府台大人的职权,与家眷们一起软禁在后宅禁止外出,即刻起东阳侯暂代三江府军政一切事务,代表人和执行人就是小侯爷钟永瑧。 带队包围兵备道衙门的是亲兵队长,他带着兵部的兵符,也很轻松地剥夺了道台大人的职权,同样是与家眷们一起软禁在后宅,等待事情尘埃落定之后朝廷再来重新发落。 一郡首府之地的最高军政大权的二位大人都被解了职,剩下的小官员们就好办了,不用去满城搜人,只要派人守在那些小衙门外,等明天天亮,发现城里变化,官吏们就会主动的自投罗网。 去包围乡绅的宅子的士兵们也都很客气,没有凶神恶煞地破门而入,不要过度地惊扰百姓是这次行动前就强调了无数遍的命令。 睡得好好地被一连串的拍门声吵醒谁都会不高兴,可等门子看清门外打着火把的官兵,什么瞌睡都吓醒了,忙不迭地打开大门放人进来,再心急火燎地去找管家等管事,一个传一个,一个传一个,很快整个宅子就都从睡梦中惊醒,家里的所有男丁都到前面接受询问,上报家里人口,后宅的妇孺们瑟瑟发抖惶恐不安,不知今夜祸事从何而来。 秦如栩率先来到魏宅。家里包括当家家主在内的所有男丁,包括未成年的孙子辈的男孩子,按照身份和辈分的顺序。在雅致宽敞的前厅里跪了一地。 下午那人来通风报信的时候,魏家的家主魏益荣就知道大事不妙,急唤亲信将多年积攒的所有书信和账目拿去偏僻院子全部烧掉。同时让家眷收拾包袱细软准备逃命,哪知那些定罪的证据还有很多没烧完。当夜官兵就上了门,一个都没逃掉。 家里一团乱,个个人心惶惶,后宅哭声一片,妇人们大多知道自己男人这些年都干了些什么事,唯一跟家族生意不相干的就是续娶的现任太太所生的唯一公子魏双思,她披头散发甩开身边的贴身下人。冲到二门哭求包围后宅的官兵,求他们到前面去求情,放小公子一条生路,他跟家里的生意没有关联,他什么都不知道。 士兵们不为所动,任由太太在他们脚下磕头磕得头破血流,也没人出声劝阻,只要是发了案子,谁不是喊冤说不干己事,见多了。真冤假冤上头自有定夺。 魏双思的妻子郭氏也在丫头和婆子的搀扶下,扶着刚出怀的肚子,陪婆婆一起跪在冰冷的地上死命求情,她丈夫真的与家族生意无关。同时心里也有预感,恐怕娘家也完蛋了。 婆媳两个一遍遍地说魏双思虽是嫡子,却是继室所出,从小倍受元配所出兄长的打压,不曾沾手过一丝家里生意,是和安医学堂出师的弟子,现在也是和安堂的一名食医,他除了是魏家的公子,没有得到家里太多好处。 士兵们仍然冷眼看着,一动不动,也无人上报这一情况,他们得到的命令就是守住二门的各道门,严禁有人进出。 秦如栩点清涉案人员,以及那个故意放跑的崔家亲信,从家主到公子,再到他们身边的管事小厮等心腹,一起提溜出来,让官兵押回衙门大牢关押起来,暂时被放过的就是魏双思和他未成年的侄子们。 魏双思这才知道原来家里牵涉进了朝廷大案,这么多年生意一直很顺利,未受过风波,也是因为上面有人罩着,作为回报,自然也替上面的大人干了很多见不得光的事。 他傍晚从医馆回来,看到家里一塌糊涂,都在收拾行李一副逃命相,他还不解,问母亲问妻子都说不知道,问父亲也得不到答案,只叫他要是想跟家人在一块就去收拾自己东西,明天一早出城。 现在,一切都完了,东阳侯的人马,这案子一定小不了。 魏双思心头涌起绝望的悲凉,无力地瘫坐在地上,身边是小侄子们惊吓的哭声,他深知纵使最后查明他跟案子无关,他在三江府甚至江南郡一样无脸呆下去,他受不了别人在他背后的指指点点。 秦如栩看着嫌犯被捆绑起来一个个排着队押走,接着他吩咐士兵把魏双思和小男孩们押回后宅软禁起来,顺便他也一道往后面走,府里到处都在抄拣那些被藏起来的书信账簿和其它东西,他就是知道魏家一下午处理不完那么多纸张的东西,才选择晚上出动,把对百姓的sao扰降到最低。 当来到二门正看到这出闹剧,两个妇人已经没了哭喊的力气,本来无精打采的魏双思见状立刻扑了上去,激动地喊着母亲和妻子,抱着她们痛哭,秦如栩皱着眉头,叫了几个士兵架起他们回屋,看着她们别寻死觅活,案子才刚开始,说不定这些妇人知道一些更多的内幕。 士兵们终于从偏院抄出了未烧完的大量的完整书信及其它证据,一箱箱地抬出去装车运回衙门。 秦如栩前堂后宅走了几遍,要提醒的都提醒了,虽然禁止主人家离开宅子,但下人仍然可以上街采买,还特意吩咐了留守的队长,要是家眷有什么不好,可以特准魏双思出门买药,但要派两个士兵跟随。 终于忙完了魏宅的事,秦如栩没有回衙门或者回客栈,而是骑马直奔了杨益怀家里,已经先派了士兵上门,等他赶去。 夜市上的百姓终于发现事情不对,有不少人在一些宅门前围着看热闹,尤其是城中与魏家有儿女亲家关系的乡绅,在得知魏家家主下了狱,只感觉头上塌了半边天,求神拜佛祈祷别牵连自身,而那几个魏家的女儿们立刻就感受到了人情冷暖,连孩子都见不到,只与贴身丫头一起在屋里抱头痛哭。 杨益怀家客厅里灯火通明,上门的士兵讲明是秦如栩要找他,他立刻明白是为了什么事,怀着激动和如释重负的复杂情绪,让家眷自行休息,但他的两个儿子和妻子仍然在客厅陪着他,媳妇们在房里照顾孩子们,时不时地看一眼房门,紧张不安地等着自己的丈夫回屋。 秦如栩这趟过来主要是为了得到一份口供,大青山那块土地是如何到他手上再转交给柳青泉的全部过程,杨益怀带他去了书房,一人说,一人记,详详细细。秦如栩还问了很多问题,老先生把记得地都说了,毕竟年头久远,有些细节在脑海中已经模糊不清,但这份职责是怎么得来他还是记得的,转交给爱徒柳青泉接班也是密奏朝廷后获得批准的。 想到徒弟确是因这山地而遇害,老人家不禁老泪纵横。 “秦大人,我们一心为朝廷尽忠,为后世子孙守护土地,却落得如此结局,心不甘呐。” “杨先生,我明白您的心情,您放心,这案子一定办实,沉沙帮的真正幕后老板已经查明,这事都是那主使人暗中下的命令,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得到矿产,朝廷一定为枉死的柳大夫一家报仇。” “那是不值钱的子孙矿呀,为什么呀?” “现在不是了。以前探矿时,特意留存了一些挖出来的矿石,后来让那人得到,意外发现了金属锻造冶炼方面的价值,就动起了歪脑筋。” 杨益怀猛地瑟缩了一下,声音压到最低,“不是说杂质太多,既没有金矿开采价值,也没有锻造冶炼价值吗?” “那是以前。这就是子孙矿的意义,前辈人发现了矿藏不知道怎么用,就把山封了,留给后人去想办法。现在有人找到了大青山矿藏的使用方式了,等这案子了结了,朝廷就会把大青山的矿山等级提高,归地方官保护和管理,严防盗采矿产。” “私下谋夺矿产用于冶炼锻造,莫不是有人要造反?!”杨益怀早年在京城不是白混的,一下子反应过来。 秦如栩轻轻一抬手,杨益怀马上面带歉意地闭紧了嘴巴,并低声地道歉,“抱歉。” “无妨,我理解先生现在的心情,请先生放心,坏人一定会罪有应得,不会辜负逝者的一片赤胆忠心。” 杨益怀掏出帕子擦擦眼睛,“一切就托付给大人了,我等着大人的好消息。” “定不负先生嘱托。” “不知这口供还有什么不明之处,大人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 “好,那我们再过一遍细节,今晚有劳先生了。” “应该的,等了三年,在这最后关头,只要用得着我的地方,我绝无二话。” “多谢。” 两人又花了半个来时辰细筛口供里的细节,之后杨益怀签字画押,秦如栩带着证词回衙门,但仍然给他留了两个士兵保卫他的安全。 杨益怀谢了对方好意,送了客,安顿了士兵的休息,回卧房休息时才猛然想起来,他忘了提顾念的事,青泉的女儿柳依依仍在人世。 可再转念一想,明天还是见到顾念先跟她商量商量,她以这个身份这几年过得好好的,也不知她是否愿意恢复柳依依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