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误会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织锦就急匆匆地冲了进来,把睡在床上的肖洛和榻上的向晚都呼了起来:“哎呀不好了,大少爷又不见了!” 向晚昨晚上睡得晚了,这时候有些混混沌沌的,猛一听这消息,半晌没反应过来,张着嘴糊涂:“怎么不见了?”说着被扑进门来的冷风一吹,等是一个激灵:“什么?!他又跑了!!” 肖洛吃过药之后已经好得多了,不过织锦却是不敢让他再在此时见风,忙忙地拽了被子给他盖严实了;“奴婢也是刚知道的,说是昨个夜里就忙忙地走了,谁也没惊动,走的角门,今儿早上不见了人去问了,才有守门的小厮来说。” 向晚牙齿咬得咯咯响,拳头狠狠的捶着身下柔软的被褥:“岂有此理!竟然敢放我鸽子!” “你什么时候养鸽子了?”肖洛推开织锦按着被角的手,自己披了衣坐起来:“也别再恼了,昨天不是都说的明白了吗?也就是一段时日,又不是不回来了,大不了咱们再忍一忍。” 向晚就忍不住的翻个白眼:“你说得轻巧,以后?我替他去上学堂考科举?那是什么罪状你不明白吗?还有你,我父母可是急着抱孙子呢,难不成你有法子给他们整个大胖孙子出来?” 这话一出口,肖洛俊美的脸上顿时一阵扭曲,织锦忙转过头去,肩膀一阵耸动。 肖洛眼一横,怒道:“出去!没的眼力见儿的丫头,主子们说话你在一旁凑什么趣!” 织锦不放他冷不丁的变脸,顿时被唬了一跳,看看肖洛,再看看向晚,眼圈就有些发红,福了福身噔噔地跑了。 向晚走过去给他掖被角:“身子还没好的爽利了,这又想起来上哪去?还不趁着这机会好好的歇几天,真是不懂得享福。” 肖洛哼哼了两声,瞧着面前一张脂粉不施的素净小脸,有心待要生气,却还是气不起来,叹道:“你好歹给我留着几分面子,在丫头面前编排些什么。” 向晚也知道自己有点过分,那两个丫头就算她当成姐妹一样,也改不了两个人奴婢的身份,在下人面前笑话肖洛,也不怪这一向好脾气的人突然翻脸。 “是我错,你有什么气儿就冲着我来吧,干嘛跟丫头们置气,免得叫人在背地里嚼舌根子。你还嫌咱们现下处境太好是怎么着。” 肖洛惊笑:“哎呀,我发现这才没几天呢你就一副居家妇人的口气了,难不成真个把自己当成了婚后的妇人?” 向晚脸一红,啐了他一口,转身去自己收拾自己了,也不再理会他。 肖洛斜倚在床上看她梳头,叹气:“你哥这么一走,接下来的学堂你打算怎么办?” 向晚梳子拍在案上:“可别叫我逮着他,看我不剥他一层皮下来!” 说话间收拾好了自己,换了身衣裳,把那暗中垫高了的鞋穿上,又嘱咐肖洛好生歇着,自己掀了帘子出来了。 “……好歹是主子,就算是脾气好平日里笑眯眯的,那也是主子,那里是我们这些人可以随意打趣的。”一出来就听见绣灵低低的声音在说着什么,旁边织锦委委屈屈的哭着鼻子。 “我又没说什么,是姑娘打趣他罢了,何苦拿我来撒气呢?”织锦拿帕子擦着眼泪,嘟囔着说道。 向晚悄悄地走近过去,躲在一旁听着。 绣灵毫不客气的掐了织锦一把,骂道:“你要死啊?主子的事儿是你能随意编排的?再说了咱们姑娘是个好性子的,这些年来对咱们是个什么样子你也不是不清楚,受一点点的委屈就埋怨她,咱们当奴婢的什么时候这么娇贵了?” 织锦哎呦了一声,恼怒的甩了绣灵的手:“也就你安心做一辈子的奴婢,生就是个没什么见识的主儿!”说着一甩帕子,气哼哼的走了。 绣灵就在后面叹了口气,人一旦生出别的心思来就不是那么好相处的了。自自己暗中伤感着,不防一转身却看见自家姑娘站在后面,一脸平静的看着织锦离开的方向。 绣灵吓了一跳:“姑娘?您怎么在这儿啊?” 向晚叹了口气:“一会儿我要出去,叫织锦陪着吧,你记得照看好肖公子,别让他又任性妄为的跑出来,再加重了病情。” 绣灵低下头来答应了,知道自己两人刚才的话,姑娘一定是听到了。 “你也不用害怕,我又没打算怎么着你们。”向晚看了绣灵那害怕的样子,禁不住苦笑。“要说她想为自己谋个好的出身,这也是人之常情。可是肖公子是个什么身份?我跟他是怎么一回事别人不知道你们还不清楚吗?早晚有一天是要各回各位的,到那时候织锦要怎么办?难不成平白无故的忽然送个丫头给肖家?叫人家怎么看我们?” 绣灵也跟着叹气:“婢子自是知道姑娘的,织锦她只是一时糊涂了,您别放在心上。” 向晚摇摇头:“我总想着给你们找户好人家,日后安安稳稳踏踏实实的过日子,却忘了要问一下你们的意思。” 说着站住脚,望着旁边一家子藤萝出了会神:“绣灵,你是想到大户人家当个姨娘呢,还是嫁个平头百姓,两口儿过安稳日子?” 绣灵顿时就红了脸,嗫嚅了半天:“姑娘,您是知道的,婢子早就受够了那种苦,哪舍得自己将来的儿女也过那种日子。”说着抬起头来,秀丽的面容上挂着点点泪痕。“您到时候就把我配个老实人家吧,我是宁愿吃糠咽菜,也不愿去与人家争风吃醋的。” 向晚怔怔的看着绣灵的脸,想起那年她跟织锦一起到自己家里来的时候,一群小姑娘畏畏缩缩的等着别人来挑,王婆子却带了她跟织锦出来,对自己母亲道:“这两个倒是出身不错的,都是书香门第的庶出小姐。不成想家乡遭了难,就被主母给卖了,夫人您看看,这样儿多出挑,正好给姑娘少爷的做伴儿。” “绣灵,你原先也是小姐呢。”向晚认真的拉起她的手,“你就不想跟织锦一样,为自己谋个富贵?” 绣灵拿帕子擦眼睛:“富贵又怎么样?原先我在家的时候,家里却也颇为殷实。可我是庶出的,母亲原先就是个丫头。主母视为我们如眼中钉rou中刺,在父亲面前的时候还好一些,背地里不是打就是骂,旁人都在一边看热闹,谁也不会可怜我们。谁叫我们出身低贱呢?后来,为了给嫡出的jiejie凑嫁妆,就把我给卖了。姑娘,婢子绝对不是哄您的,当了姨娘,就算衣食有了着落,那只是个开始罢了。日后自己的孩子不能自己养,见人家欺负孩子也只能忍气吞声,这样的日子,婢子是绝对不要的,求姑娘成全!”说着就要下跪,被向晚慌忙的掺住了。 “你的心思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保证给你找个老实本分的,一辈子对你好好的。”向晚也颇为感叹,一个人一个心思,织锦千方百计想求的,绣灵却当成是人间地狱。 “哎呀,我的儿呀,你们这是干什么呀?”余夫人忽然幽灵一样的冒出来,把正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的两个人吓了一跳。 向晚哭笑不得:“娘,一大早的您这是干嘛呀?” 余夫人带着海棠,莲沁两个丫头站在一旁,笑吟吟的看着她:“我的儿,这新媳妇才娶进门没几天,你就惦记着别的了?可说好了,头一年不许出什么幺蛾子,等一年过后,阿萝那肚子要是没动静,你要纳妾也好,收通房也好,娘都没话说。” 向晚跟绣灵傻傻的对视一眼,眼睛里都有着无奈。 “娘,乱说什么呢?什么纳妾收房的,都是没影子的事儿。”向晚无奈的摇摇头。 余夫人不信的笑:“呦,还不承认呢?两个人手拉得那么紧都舍不得松开了,难不成是我眼睛花了不成?” 这事儿可是跳进黄河也说不清了,向晚看看自己还拉着绣灵的那只手,无话可说的干咳嗽。 一年以后?别的不说,肖洛的肚子绝对是不会有动静的,有也是吃坏了肚子的动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