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窑洞
眼前的林安叔公跟我小时候所见没有多大区别，他把肩上的“拐锹”拿下来插在地上，然后笑着朝我走过来。 “阿辞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叔公走到我面前，我把手上的礼品递给他道：“我昨天刚回来，今天早上去了一趟镇里，买了点东西，然后就赶过来看你了！” 叔公看着我眉开眼笑道：“你看你来就来了，还带什么东西。”说着他接过我手上的东西，然后用他粗糙的手摸了摸我的后脑勺，“长高了不少啊，快进屋坐吧！” “我都几岁的人了，哪里还会长高啊！”我苦笑一声，跟着叔公的脚步走去。 叔公一只手将茅屋的门撇到旁边，踩着地面并不平坦的茅屋地板走了进去。 茅屋里面极其简陋，除了一些锅碗瓢盆，还有一个简易的炉灶以外，里面根本没有任何电器。唯一能称得上电器的，就只有吊在茅屋中间的一盏灯泡。 叔公的床还是用木头随便钉的，上面铺了一层稻草，然后盖上一张被子垫着稻草作为床垫，床垫上面还有一张被子是用来盖的。 叔公在这里的生活实在是太清寒了，我看的不禁有点鼻子发酸。 我在茅屋里走了几步，差点没让地面上的一个坑给崴到脚。这地面一点也不平整，这茅草屋的地板完全还是原来的泥土表面，只是在经年累月的踩踏中没有长出花草来。我猜，要是这个茅屋没人住一段时间的话，肯定会在屋里长满杂草。 叔公从屋里找了两张矮凳子。说是说凳子，其实就是用几块木板钉成的而已。 我坐着放在坑坑洼洼的地面上的简易凳子，上下打量着茅屋的摆设，觉得自己该做点什么了。 “叔公，你这屋子，林业局的人没有给你弄好一点吗？”我相当怀疑安排叔公看林子的人是不是把该给叔公的钱给贪污了。 叔公摇了摇头：“没有，不过是个住的地方，只要能遮风挡雨，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这也能叫做遮风挡雨吗？”我一下子就不高兴了，“这屋子，房顶是用草铺的，刮风下雨可能一下子就没了。还有房子的架构，全是用些木头。要是大木头呀就算了，偏偏还是这么细小的木头。要是有什么动静，很有可能一子就被弄散了。这样的屋子怎么住人啊！” 叔公笑了笑无所谓的道：“管它怎么样，这么多年还不是一样住过来了吗？还别说，别看它破破烂烂的，它还就真没倒过！” “那也不能看着这么破也不管啊！”我无奈地看着叔公，“这么多年都没事不代表以后也没事。现在看起来就摇摇欲坠的，要是哪一天它就倒下来砸到你了怎么办？所以，最好还是修一下比较好！” 说完，我起身走出茅屋看了看周围的地方。顿时相中了茅屋旁边的一块空地。这块空地还算平整，要是重新修一所也很合适。我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帮叔公修一所新的房子。 当然，要修的话肯定不会再修这样木头象草搭建的茅屋了。到时候，我会找一些泥水工，在这里打上地基，用水泥红砖修一座房子，最好是装修一下。 叔公一个人，无妻无儿的，要不了多大的房子，修建起来也花不了多少钱。反正我卡里还有不少钱，这该花的地方我当然要毫不犹豫。 不过明天就是大年三十，大家都要过年了，这时候肯定找不到泥水工的，只有等过完年再说了。 提到过年，我想起我爷爷叮嘱我要叫叔公一起到我家过年的。叔公一个人在这山林里，都没个人一起说说话，屋子里又没有电视什么的消遣时间，我想象一下自己要是在这里过这样的生活，分分钟都会发疯。 叔公跟在我身后出来了，我指着茅屋旁边刚相中的那块空地道：“叔公，等过完年我在这里给你修一座红砖房，你看怎么样？” 叔公惊讶的看了我一眼，然后摇着头道：“不用了不用了。我一个护林员，有个地方落脚就行了，没必要大费功夫又浪费钱的给我建房子！” 我摇着头道：“叔公你就别推辞了。我作为侄孙，这算是我的一点孝心。而且修个房子，也用不了多少钱！” “这……” 叔公还想说点什么，被我打断了。 “对了，叔公，我来是因为我爷爷叫我来找你，请你到我家一起过年的！” 我把我爷爷搬了出来，我知道他们两个感情很好。我爷爷说的话，他更容易接受。 “你爷爷啊……”叔公脸上露出欣慰的表情，“这几年，你爸妈经常给我送来一些东西，都说是你爷爷吩咐的。自从你爷爷上了年纪，就很少过来这边了，我因为要看着林子，也很少过去。这一来二去的，这几年跟你爷爷就很少见面了。” 我接上了叔公的话：“既然很少见面，那反正明天就是过年了，你就到我家去过年，你跟我爷爷好好聊聊呗！” 叔公笑着摇了摇头：“还是不了。过年你们一家人一起，我一个外人在算是怎么回事。还是不过去了，等过了年我再去看看你爷爷！” 我马上急了：“叔公你说的啥呢，你怎么是外人？早年要不是你救过我爷爷，现在还不知道有没有我家呢！” 说到这里，我记起了我爷爷曾经在我小时候给我讲过一件往事。说的是我爷爷年轻那会，还没有去当教师之前，为了生计曾经做过一段时间的伐木工。当时这里的林子还没有什么保护林，大家都是靠这一片山过活的。 但是我爷爷是读书人，身体比较弱。当伐木工没多久就在山里染上了一种怪病，整天都好像鬼上身了一样，手脚不听自己的话，完全没办法动弹。而且身上钻心的疼，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身体里面啃着自己的血rou一样。 我爷爷患上怪病没两天，就瘫倒在床上。听我爷爷说，当时他骨瘦如柴的，总感觉自己马上就要见阎王了。据说，他当时还看见了一些模糊影子出现在眼前，甚至听到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虚无缥缈的声音。 我以前听我爷爷讲，只是感觉到害怕。我长大一点以后，一直以为我爷爷是为了不让我去山林中玩，为了让我远离山林中的一个窑洞才这么跟我说的。因为我爷爷就是因为进了那个窑洞之后，才患上这种怪病的。 不过在我参加了74局的工作以后，我对这样的事情有了更强的接受能力。我听我爷爷的描述，才知道当时他真的已经一脚踏进了鬼门关了。他之所以看到听到一些诡异的东西，是因为他的阳火已经虚弱到了一定的程度才会有这些现象。这就是临死之人能够通灵的由来。 不过，我爷爷之所以能够安然无恙活到现在，而且身体越来越好，全赖我叔公。 叔公是一个土医生，没有学历没有执照的那种。当时我爷爷重病不起，躺在床上见鬼影听鬼语的时候，我叔公见到我爷爷的症状，二话不说，立马进山里采了一些药草，煎成药水给我爷爷喝了。说来也奇怪，当时请了其他医生，甚至还有神婆来跳过大神，但都毫无卵用的怪病，在叔公的一碗药水下，当天就能下床走路。这在当时看起来，堪称奇迹。 不过叔公并没有成为专门看病的医生，他不轻易给人看病。后来渐渐发展，大家都去看一些有执照有诊所的医生，把叔公的本事都给遗忘了。等到这一片山林成了保护林之后，叔公就当了这里的护林工，这一当就是二十几年了。 叔公听到我提起当年的事，笑了笑道：“都是过去的事了，有什么好提的。况且我当时也是恰好知道你爷爷的怪病怎么治而已。说起来都是运气！你呀，就不用劝我了，等过完年我再去找你爷爷，就这么说定了哈！” “不过，”叔公突然话锋一转，“你还记不记得那个窑洞？” “窑洞？”我记起了我小时候曾经在山里玩时见过的一个窑洞，于是点点头道：“嗯，记得！” 叔公面色有点凝重的道：“那个窑洞确实是有点邪门。你爷爷就是因为进过那个窑洞，这才染上那种怪病的。而且前几年，又有人进过那个窑洞，但是过了一天就被人发现死在窑洞门口了，谁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我当时看了那人的死状，很明显是被吓破了胆。但是又不知道尸体为什么会出现在洞口。” “那窑洞究竟是干什么用的？里面怎么会那么深呢？有没有人走到过尽头？”我插了一句嘴。我之所以会知道窑洞这么深，是因为我小时候贪玩，曾经进过窑洞。但是刚进去没多远，我就摔了一跤，然后就人事不知了。等我醒来，发现自己已经在叔公的茅屋里面了。 叔公看了我一眼，笑了一声道：“你小子，小时候也太大胆了，竟然敢一个人跑到那个窑洞里去。要是我没有正好经过那里，听到你叫了一声的话，还不知道你现在回是什么样呢！” “嘿嘿嘿……”我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这件事，只有我和叔公两个人知道。当时没敢告诉我爷爷和爸妈，不然的话，一顿骂一顿揍肯定是免不了的了。 “那个窑洞，听说是一个防空洞，不知道里面有多深，也没有人能够把那个窑洞走完。至少，我是没有听到过谁走完了窑洞安然无恙出来的。”叔公想了想道。 “那死了人之后，那个窑洞怎么样了？”我好奇的问道。既然窑洞这么邪门，肯定会有点什么法子避免有人再进去的。 “死了人之后，村里就有人用红砖水泥，把那个窑洞的洞口封了。现在，谁也没办法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