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绣花针
第一百六十四章绣‘花’针 “那孩子应该是将我恨上了,不然,不会回来了也不上我这转下,以往,可不是这样的。。。且不说,他也知道我正病着。”司空姑母微眯着眼,仰倒在身后的软枕上,虽是轻描淡写的语气,但眼中明显流‘露’出的失望却是清晰可见。 陶嬷嬷坐在一旁,轻轻为她捏着‘腿’,不知该如何接话茬。 司空姑母突然抓住陶嬷嬷的手,脸上有些不安,“洗‘春’,你说,飒儿不会已经知道了那些事情吧?他不肯上我这来,又不愿接受那件披风,这是不是在跟我宣告什么?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总有些惶恐不安。” <``br/> 陶嬷嬷轻轻拍着司空姑母的手背,站起身挨着软榻的边缘坐下,柔声劝慰,“主子,你又多想了,依老奴看,楼主应该还不知道那件事,这回应该是为那云萱担忧,所以才疏忽了您的关心,等云萱醒过来,楼主应该就会悔悟了。” 话题提及云萱,司空姑母憔悴的眉宇间,还是忍不住浮起一丝‘阴’郁,踌躇着道:“从飒儿第一回将她带回定风楼,我就知道他对那个‘女’大夫动了心思,不然,这个地方外人是不得进的,飒儿既然能为她破了规矩,那也就能为她做出更多出格的事情,我不能容忍这些” 陶嬷嬷眼中流‘露’出担忧,看着司空姑母,“楼主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他是个孝顺的人,一定不会背叛主子您的。许是我们多想了也不定,那个云萱,或许能够助他一臂之力呢,怪只怪良缘那个丫鬟,做事太心急,才捅下这样的大篓子,怨不得主子您” 司空姑母冷冷一笑,“不过是一个‘女’大夫,懂点医术罢了,即便不能协助飒儿,也不能成为飒儿的绊脚石,死了更好,也断了飒儿的念头。我那时候提出让她嫁给飒儿,她一口拒绝,当时我就不打算留她了。良缘那丫头倒是对我们定风楼忠心耿耿,可惜,败在一个情字上面,洗‘春’,你说,这是不是老天爷在向我们暗示,我们大业难成呢?” 陶嬷嬷绞尽脑汁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为难一笑,宽慰司空姑母,“主子,瞧您都说到哪里去了,不过是这些时日身子不大好,触动了情绪,待调理好身子,你还是你,一切都在按照原来的轨迹走,不会变的,楼主他们还是像从前一样承欢在您膝下。” “他们?”司空姑母呢喃,不知想到了什么,眼角浮起笑意,那笑意暖暖的,截然不同于之前提起司空飒时,那带着功利和急切的笑。 “早就听说香香给睿儿生了个‘女’儿,我这心里呀,总是惦念着,好想亲见那个小人儿……” 陶嬷嬷也‘露’出笑来,“是啊,主子您为小主子准备了那么多宝贝衣物,都搁在箱子里,下一回,定要寻机会送过去。有您这样的疼爱,小主子真是个有福的人。” 说到有福,司空飒姑母脸上的笑容黯沉了几分,喃喃道:“虽是有福,也不尽然,生在皇家,拥有的是让人望而却步的显赫权利,可是,为之付出的代价,岂是旁人能够知晓的?” 陶嬷嬷知道自己一句无心的话,想必又是触发了司空姑母的一些负面情绪,让她想起了自己的过往,陶嬷嬷深叹了口气,也沉寂下去,两个孤独的人就这样静静的坐着,看着那跳跃的烛火凝神。 时间仿佛都停滞了下来,漫长孤寂,司空飒靠着凭栏,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扇‘门’,终于,木‘门’吱嘎一声,一个红头发的老者从里面闪身出来,是鬼医。 司空飒迎上前去,“鬼医,她怎么样了?” 鬼医将套在指间的手套摘下来,神情有些严肃,眼中却泛出探究好奇的光芒。司空飒一见鬼医‘露’出这样的眼神,当下心就凉了半截,必是鬼医无法侦破的疑难病症,他才会表现出如此兴趣,那,云萱? 司空飒错身就要从鬼医身边擦过奔去屋里看云萱,这一整个晚上,他都没有看见他,心里又堵又慌。 “诶,楼主不要冲动,我还有话没说呢”鬼医一把拽住司空飒,有些惊诧。 “不用说了,我已经看出来了,让我去见见她”司空飒的声音有些悲凉无助。 鬼医诧然,抖了抖红眉,“瞧出什么来啦?我这不还没开口么?”又看见司空飒那一脸黯沉,鬼医了然一笑,然后拍了拍司空飒的肩膀,“她已经睡着了,这会楼主进去会打扰到她休息。” “睡着了?”司空飒疑‘惑’的转过眼来,细细斟酌着鬼医话中之意,不敢欣喜,而是小心求证,“你的意思是,她受了那么重的伤,经过你的救治,现在已经没有‘性’命之忧?” 鬼医不置可否的瞪大了眼睛,“别忘了我是鬼、医虽然那丫头的脏腑被白骨叉捅了个‘洞’,不过,我的飞针走线却是神仙都望尘莫及的。楼主你放心好了,那丫头福大命大,死不掉的” 听到鬼医这样自信满怀的话,司空飒揪了一整个晚上的心这才稍稍缓了些。‘药’童们端着医‘药’器具和整盆的血水从屋子里出来,司空飒看见那些,忍不住别过脸去。 “她现在一定很虚弱吧?流了那么多的血”他沉声呢喃着,视线一直盯着那扇留着微弱烛火的窗户,目光深远。 鬼医扯着自己的一根胡须,红眉紧皱在一起,好像还在醉心思索着什么,站在凭栏那里,移不动步子。司空飒看见鬼医这样,不由想起一件事情急于询问,“她骨头缝隙里到底是什么异物?可取出来了?快给我看看” 鬼医从手心那块包裹得严实的纱布里取出一根类似于绣‘花’针的东西,放到司空飒面前,“诺,就是这个。” 司空飒将那根从云萱骨头缝隙里取出来的异物放在眼前细瞧,只觉得怪异无比。这物外形类似于绣‘花’针,却比绣‘花’针要小许多倍,两端尖尖,泛着金黄的光。 乍一看也觉得寻常,可是,如若你放在眼前细细的瞧,便会发现这比发丝还要纤细的针身上面,竟然刻着一条龙。 那龙刻画得栩栩如生,就连身上的片片龙鳞都宛如都是那般的生动‘逼’真,指尖细细‘摸’索那根针,会有淡到难以察觉的摩挲触感。 “且不说这龙活灵活现,能在这样一根绣针上刻画的人,就已经是巧夺天工的能者了。当今天下,只怕无人能做到这样,就算鬼匠裴文定,只怕也做不到这一点。鬼医,你可识得这东西?” 鬼医踌躇着,“这样怪异的东西我自问从没亲见,不过,这东西却让我想起一件事情来。不过,此事非三言两语能说清,楼主,不如我们找个地方,细细道来” “好,那我先去安排了人彻夜照看云萱,鬼医你先回去,我这边妥当了随后就到。” “好,那老朽先回去,温壶酒,恭候楼主。”鬼医言毕,带着那根刻着飞龙的绣‘花’针疾步而去。司空飒随即转身,朝着屋子走去,轻轻推开那扇‘门’,才刚进屋,扑鼻而来的浓郁‘药’味里,夹杂着淡淡的血腥。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听见云萱均匀的呼吸从那落下的帐幔里传出来。两个丫鬟坐在‘床’前,正低头做着针线活,见到司空飒惊得连地站起身就要行礼。 司空飒摆了摆手,“免了”然后轻轻走到云萱‘床’前,撩开帐幔弯下腰去,眼前的云萱正睡得沉沉,呼吸均匀,脸‘色’却依旧苍白如洗。 司空飒掌心轻轻‘摸’了‘摸’云萱的额头,又捏了捏她的手,这才轻吁了口气。然后将被子轻轻往上提了提,又站在那里,静静的凝视了一会云萱的睡容,身后的两个丫鬟对视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出了惊讶,素来寡言少语来无踪去无影的楼主,原来还会这样细心的去照顾别人,真是石破天惊的奇闻,二人抿‘唇’微微一笑,都不敢出声。 看了好一会,司空飒方才恋恋不舍的退出帐幔,然后将那两个丫鬟叫到一边,沉声叮嘱,“那些针线活暂且放着,眼下照看云姑娘才是要紧,都给我盯紧了,眼皮都不许合一下,有任何不对劲,随时来报,记住了?” 两个丫鬟慌忙垂首称是,不敢有任何马虎,司空飒这才放心的离开云萱的屋子。走到凭栏那里,司空飒微微驻足,遥望着远处那依旧亮着灯火的姑母的别院,略有惊诧。这么晚了,姑母怎么还没歇下?早前就听鬼医说姑母这些日子身子不大好,他也一直没有去探望,要不要…… 司空飒眉眼拧起,不过一刹那的动容,云萱那苍白的容颜跃入眼帘,司空飒不再犹豫,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急急而去。 绕过那片竹林,远远便闻到醇厚的酒香从鬼医的屋子里飘出来,随着夜风蔓延久远。还没有喝呢,这就有了三分醉意。司空飒微微摇了摇头,大步流星朝前而去。 “看来,鬼医今晚心情不错,那绣‘花’针必定大有名堂,不然,也不会将这珍藏了三十年的千日红竟拿出来邀我共饮,看来我今晚可有口福了” 鬼医正抱着一个井口处系着红绸子的酒坛子开封,抬头看见司空飒正说笑着进‘门’,也不禁红眉一抖,“哈哈哈,还是楼主你了解老朽,既然如此,那今晚我们不醉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