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救人一命
翌日，沐安坐着计程车抵达石磊嘱咐的交易地点，那是位处九肚山的一幢老式洋房。 由于石磊事先已付了全额订金，整个交易进行得很顺利，买家拿着放大镜仔细地展示了钻石的成色和抛光等品质后，石磊便拿着四颗0.50克拉圆形钻离开了。 石磊再次坐上载他来的计程车，他把背包卸下再抱在怀中，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背包里的四颗加拿大钻石不只抛光极好，切割精确，而且成色近乎无色，这样的货色在市价约为每克拉一万八千元左右。不知道从什么时侯开始，但凡有些价值的东西到了他手，他都有种卑微的小心翼翼，生怕被偷被抢。 车子驶出不久，沐安隐约看见前方不远处有一团身影在徐徐走动，瘦削的身子配上一条纯白色吊带连身裙，从背影看来煞是楚楚可怜。 当车子从那女孩的身边掠过时，那女孩刚好瞥了沐安的方向一眼。 他们隔着车窗的四目双投仅仅一秒，沐安其实连她的脸也没有看个清楚，却总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于是他又忍不住侧过身来，透过后窗看那个女孩——那身影却忽然静止不动，然后竟缓缓倒下，横卧在地。 “司机，麻烦停一下车。”沐安急忙叫道。 然而，等到司机刹车后，沐安又犹豫起来了。 该不会是传说中的碰瓷吧？沐安下意识又抱紧了些怀里的背包。换了平常，他也没什么好怕，反正一无所有，但现在情况可不一样。 他应该马上直接回到学校，把这烫手山芋留给石磊，而不是故作好心，旁外生枝。想到这里，沐安放在车门的手倏忽停下来。 也许这种缺乏安全感的毛病，是所有真正经历过失去的人的通病。 “先生，你是要下去救那个女孩吗？我可以帮你的忙。她就那样躺在车道旁边，很危险的。”司机大哥提醒道。 沐安静默了半晌，才心虚似的低声说：“继续开车吧，我帮她报警就是了。” 司机往倒后镜瞥沐安的眼神，使沐安不禁羞愧起来，但他只是别过脸，望向窗外，拨通了999报案热线。 车子还在山间绕着圈，天却忽然黑沉沉的刮起了一阵春雨来。 沐安坐在车子里，雨水和树叶上的积水滴滴答答地敲在车窗上，把窗外的景色模糊了一圈。 朦胧的视野使沐安又不安起来。 那个女孩会不会...... 先不论她忽然昏倒是否出于任何急性疾病，交通意外在雨季本来就是高峰期，而且她躺的地方又靠近车道...... “还是调头吧。”沐安愈想愈是如芒在刺，终于改变主意。 司机咂嘴，似乎不屑他的善变，但还是扭着方向盘半路折回。 沐安背上背包下车，也顾不上打伞，只是腾空两只手臂与司机一起合力把那个倒在路边的女孩抬到后座位。 车子一路奔驰到威尔斯医院。 沐安本来打算把这个女孩搁在急诊室便走。 但不知何故，在医务人员来去匆匆的急诊室内，当他看见这个女孩独个无知无觉地躺在病床上，那头发﹑脸上和白色裙子都沾满了泥水时，好像有些什么触痛了他。 如果他及早救人，她就不会那样狼狈了吧；他分明也知道人命关天，然而比起担心别人的安危，他反倒在第一时间疑心别人...... 沐安抱着一点点赎罪的意味，坐在急诊部的观察房里陪着这个女孩，又向护士拿了条毛巾仔细地擦拭了她的脸。 她的皮肤很白，不知道是不是生病的缘故，苍白得缺了点血色；她的睫毛又长又浓，像两把小扇子一样接在眼皮上......沐安凑近了看她，倏忽联想到童话故事的睡公主。 他就那样呆等了三个小时，女孩还没有醒来。 期间，医生和护士时不时走过来察看她的情况。 “请问你是病人的家属吗？”说话的人身穿白袍，而且手执一份报告，本来这打扮任谁看来都是医生，但由于他长了一张具有欺骗性的娃娃脸，所以沐安刻意盯了盯他的名牌——上面写着马木医生。 沐安这才应道：“我是她的朋友，请问她的身体还好吗？” 马医生谨慎地说：“有关她的身体状况，我们可能会要求她留院观察进行进一步的检查。如果你只是朋友的话，我们不方便透露病人的隐私。” 沐安从这一番话中听出了一点不祥的意味，不知道仅仅是出于好奇还是其他，他说了一个谎。 沐安侧一眼还在昏睡状态的女孩，煞有其事地对医生说：“其实我是她的男朋友，请你告诉我吧，她到底怎么了？” “男朋友？”马医生挑了挑眉，似乎并不全然相信这话。 沐安用力地点点头。 马医生睨他一眼，问道：“那么请问你的女朋友叫什么名字？” 沐安一听便懊恼起来，这女孩入院时必须拿出身份证登记，他因为生怕擅自翻她的东西会惹来是非，只把她随身的小背包交给医院，由医院的人自行核实她的身份。 早知道他就先看一眼。 面对马医生的睨视，沐安只得讪笑，正想要随便说些什么给自己找下台阶时，一把声音打断了他。 “我叫方婷。”那女孩猝不及防地睁开了眼，加入话题。 她到底醒了多久？她听见他刚刚吹的牛皮了？沐安这下简直想找个洞把自己埋了。 “他不是我的男朋友，他是.....我的救命恩人。”表面上，方婷这话是对马医生说的，但是眼睛却钉在沐安身上。 方婷长了一双很美的眼睛，里面像是藏了千言万语似的。被她这么一看，沐安忽然不觉困窘。 “医生，我有些话想要单独和他说。”方婷的话使沐安紧张起来。 单独说？ “千万别说以身相许啊，我可不是这么随便的人......”正在沐安在胡思乱想而际，方婷拿出厚厚的一叠钱。 “我这个人，不习惯欠人恩情。我想，这里应该已经够了。”方婷说。 沐安傻傻地接过了钱，顺势数了数，足足有五十张千元港币。 如果她给钱是一种侮辱的话，现在的他不介意被她多侮辱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