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 还是蝶梦周庄？
可她也没有回去。 在八路公交车的终点站下车，提着大包小包，往前走了没多久就到了她再熟悉不过的地方。 这里，她再活一辈子应该都能认得路，敲开门之前，庄书晴无着无落的想。 “晴jiejie！是晴jiejie回来啦！”开门的孩子大概七八岁，戴着镜片厚得跟瓶底一样的眼镜，眼镜断了一只脚，用胶布胶着，本来警惕的眼神在看到门外站着的是谁后顿时笑得格外灿烂。 “今天担当守门大任的是奇奇啊，来，奖励。”从袋子里拿出一块巧克力递过去，庄书晴摸摸他的头，很是温柔。 奇奇高兴的笑眯了眼，却并不急不可耐的打开去吃，而是去关上门，拉着庄书晴往里走，“院长mama今天有点不舒服，敏jiejie送她回房休息去了。” 敏jiejie……那个世界，也有一个。 “晴jiejie，院长mama会没事的吧。” 小孩没有回头，话里的不确定以及不安心却轻易能让人听出来，庄书晴柔声安抚，“当然没事，院长mama只是年纪大了，有些老人的小毛病，晴jiejie已经约了医生，后天就带院长mama去做检查，吃点药就会好的，奇奇不要担心，也叫其他兄弟姐妹不要担心。” “恩。”奇奇立刻又高兴起来，晴jiejie的话他是最相信的。 小孩子还不知道，年纪大了才是这一段话里的关键，病了可以治，老了，却无药可医。 庄书晴环眼四顾改变并不大的院子，怎么能不老呢？她都已经长大了，她记事以来便不算年轻的院长如今已是满头白色。 只是依旧慈祥。 看到半靠在上的老人，庄书晴心里的悲凉怎么都压抑不住。人老了就会死，她不想院长mama死去，而她。如果要背负着那样一个梦到死，她却宁愿子能过得快一些。 曾经有过那样一个男人全心全意对她，将一切最好的送到她面前，给她最诚的心，最干净的感，她怎么还能看上其他人？ 可是一个人的一辈子。在这个什么都快节奏的世界。她要怎么熬下去？ “这是怎么了？被谁欺负了？”院长mama轻拍着伏在自己上哭得直哆嗦的大姑娘，发生了什么事让这个向来坚强又要强的闺女难受成这样。 庄书晴只是将眼泪糊在院长mama上，怎么都不抬头。 这时候她的难受。她都说不清是为自己多些，还是为院长多些。 向屋里其他几人挥挥手，几人悄悄退了出去。 好一阵后，庄书晴才红肿着眼睛坐起来，“院长mama，您后悔吗？一辈子就耗在了我们这些人上，上疼了也只能忍着。没吃过一顿好的，没穿过一好衣裳，明明曾经您有过许多其他选择，现在后悔吗？” “后悔啊，确实是后悔过的。”院长慈和的看着她，眼神柔软。“那时候……用现在的话来说应该是更年期吧。绪特别收不住，经常会想。要是我不放弃之前的那许多机会，是不是就能过得不一样，就像你说的，吃山珍海味，天天穿新衣，而不是天天为些大小孩子cāo)心，那时候真的这么想过。” 院长笑，带着些感慨，“可除了那段时间外，我大部分时候都是开心的，我养出来的孩子都有良心，手里稍有几个多出来的钱都想着给弟弟meimei们用，我就想啊，我这一辈子没有白过，要是将你们交到别人手里，说不定你们就要吃苦头，说不定就学不会对别人心存善意，只要想到我教养出的孩子是对社会有用的人我就觉得无比骄傲满足，这种精神上的富足又岂是其他东西可比的，我能肯定，到死的那天我一定是不后悔的，我唯一担心的就是接任的人心太大，将这里当成了往上爬的梯子，对孩子不上心，晴儿，要是这样我死都不会瞑目。” 庄书晴咬唇摇头，“有我们呢，谁敢对孩子们不好，我们就让谁在这里呆不下去，真有那么一，我就回来当院长，一定让他们像我们这样安安稳稳的长大。” 院长轻轻拍拍她的手，“你有这份心就够了，可院长mama却不愿意你来走mama的老路，这条路我走了几十年，太清楚里面的心酸，mama不想你也经历这些，你现在收入不错，你又不是大手大脚花钱的子，存着些，以后若是有谁需要帮助，你能帮一把就是尽了最大的心了。” “院长mama……” 庄晴是个多坚强的孩子，将她自小养大的院长自是知道，看她今天这绪就知道事不会小，“是不是被人伤心了？” 庄书晴摇摇头，又点点头。 “我做了一个梦，很长很长的梦。”庄书晴抱着院长的手臂，将梦里的两年捡着重要的一一道来，眼泪不停的流，声音有时会哽咽，却从始至终都流畅，就像……真的切切实实的经历了那两年一样。 院长一直安静的听着，她今年已经六十八了，经历过最难的那些年，也见识过现在的年轻孩子没有见识过的，她不会真的将这当成一场梦。 没有谁的梦能这么完整，这么细致。 可她又不敢想其他可能。 人都是惧怕未知事物的，她也是。 “你想去吗？梦里那个世界？想念那里的人吗？” “想，很想。”庄书晴惨然一笑，“院长mama，我应该不会结婚了。” “那未必就是梦，有些机缘不是谁都能得到，但是没得到并不等于不存在。” 院长经过岁月洗礼的眼神充满睿智，而这种眼神，正给快要崩溃的庄书晴带去希望，“总要试过，努力过，以后才不会后悔。” “我不知道要怎么努力，往哪个方向都不知道。”庄书晴低下头去，“可我不去试一试，又怎么甘心。” “这就对了，是梦还是其他，试过才知道。” 院长细心打量脸上有了光彩的大姑娘，仔细看就能看出来她确实是有些变化的，那种不自觉带出来的仪态，抬头的弧度，现在喝茶的动作，和不久前她才见过的庄晴已经不一样了。 ps：求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