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梦里梦外
梦里梦外，面前出现的都是魔王的脸，清晰的，模糊的，无奈的，悲痛的，刻骨的…… 还记得他滴在我脸颊上的泪水，温热而伤感。 初见时，他划破手掌用鲜血唤我清醒，那暗昧的面孔，如同游荡在世间千万年的魔灵。 此后，他总会忽然出现在我身边，看到他的每一刻，心脏总会莫名其妙的颤动，还记得那夜，我说过一定会帮他找到奈落。 霎时，在我选择进入黑羽的记忆时，他说：“如果可以，你能否愿意为了我，选择不去知道那些往事……” 他果真是害怕么？面对自己曾经的过错。 奈落说：“我不恨你，因为我爱你……” 因爱生蛊，是为爱；因爱原谅，也是为爱。 世间的爱有千万种，唯有一种最为贵澈，那便是-不忘初心，不毁良知。 我无法相信那个极致的女子会是我，无论是丛林寻找，还是对狼王和魔王的许诺，我都可以问心无愧。 但我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寻来寻去竟寻己。 我失忆了，我忘记了，我不想承认这就是事实。 但我无法否认，也没有否认的权利。 如果可以从头选择，或许我真的会答应魔王，不去看黑羽的记忆，至少我不会知道自己就是奈落，至少此后的每一天我可以活得轻松自在。 但我的灵魂不允许，她让我接受现实，让我看清事实，让我明了真相，以自在作为代价，背负过往的一切；这些始终是我做出的选择，是我一直以来的寻觅，无论是曾经的记忆，还是奈落的所在。 我，不该后悔。 面对黑暗，面对灵魂沉重的叹息，我只能选择接受。 而此刻，是我该清醒的时候了。 睁眼看着飘渺的黑烟，接二连三的试了很多种办法都以失败告终，原以为能轻而易举离开这里，看来是我太高估自己了。 黑羽的能量源应该不足以把我困在这里，看来之前的想法全数错误，此时此刻并非在黑羽的能量源构造的虚境之中，记得在我来的时候它已经被我完全吸收。 所以现在……我应该是在自己的意识深处。 无奈沉叹，我究竟如何才能醒来？ 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试便所有方法都无效的时候，一股暖暖的安逸感倾入心间，暖暖的，柔柔的，就像是…… 就像是魔王微笑时的样子。 该不会是他好心发现我无法清醒，所以帮忙唤醒我的吧？ 记得他之前说过，有很大可能会被困住，或许便是指我现在的状况了。 伸手抚上暖暖的胸口，我竟然在这个时候打了个呵欠，眼神犯困。 也不知怎么的，就这么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 脸上热热的，这是什么？ 我伸手摸了摸，是一只爪子。 准确来说，这是一只动物的爪子。 再准确一点儿，应该是毛茸茸的那种小宠物的爪子。 再精准一点…… 这是一只猫爪。 我睁开双眼，眼前是一张猫猫牌的瓜子脸，幽绿的双眸，惊喜的盯着我，喵呜了声。 我扑哧一笑，伸手抱过她放在胸口上，亲昵的揉揉她肥嘟嘟的小屁股。 “主人你终于醒了，真害人家担心。”耳边，是伊莲娜亲切的关怀。 “我睡了多久？”眨巴着眼睛问道。 “好久了，仔细算起来应该有十几天了吧……”伊莲娜做了一个搞怪的表情，哀怨道。 拧眉不解：“这么久？为何我觉得只过了一会儿呢？” “要不是他，主人还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醒过来呢……”伊莲娜瞪着我身边的某处，压着嗓子轻声道。 “他……谁呀？”我好奇问道，转头一看，是魔王。 “他怎么在这里？”怎么和我躺在一张床上？ 伊莲娜动动耳朵，高高翘起尾巴，瞄了眼我身边的魔王。 “他为了唤醒主人，不断往主人体内输送能量，支撑不下才晕了过去。” “那他，没事吧？”看着他微微泛白的脸颊，皱眉问道。 伊莲娜鬼笑了声：“死是死不了，只是不知他多久才能醒来。” “好心做你厨师，居然这么诅咒我……”耳边忽然响起低魅的声音。 源头，我身边的魔王…… 心脏忍不住的一颤，压住内心的慌乱，转头挤出一丝淡淡的微笑：“你醒了……” 深邃的眼微微睁开：“你感觉如何？” “很好，有劳你费神费力。”别的不求，只要能醒来就好。 他哼笑了声：“其实不用我帮你，你也能醒来，只不过会多花费些时日。” 看他疲惫的神色和泛白的脸，我微微吐出一口气：“你没事吧……” “我想单独和你……”他笑了笑，皱着眉头，双臂撑起身子，却不耐俯身倒下…… 我急忙抚上他的肩膀，轻轻点了点头，看来他为了让我醒过来费了不少力气，他这又是何苦？不是说我自己也能醒过来么？ 伊莲娜非常识趣的走出去，贴心关上房门。 此时此刻，这间屋子里只有我和他。 “月凌……不知我还能否这样叫你？”他微微笑着，泛白的唇告诉我，他现在很虚弱。 我低头想了想，难道不应该是奈落么？看了眼垂落在大腿上的黑色发丝，或许现在的我，还不是奈落…… 可他明明清楚我已经知道曾经的自己叫奈落不是么？为何还会问我这种无聊的问题？他是想确定什么？ 确定我看了黑羽的记忆后，是否知晓了自己从前的身份？ 还是确认我仍旧是没有接触黑羽记忆前的月凌？ 他的眼神告诉我，他在担心知道后的我离他疏远…… 奈落曾说，我不恨你，因为我爱你。 即便他背着奈落制造复制体，导致对奈落来说重要的三个人面临死亡，直至她最后以自身能力拯救三人甘愿消失，都不曾怪过他。 我又能以什么样的理由责怪于他呢？更何况奈落便是曾经的我。 所以这个问题，我不需要回答，如果一定要有个答案，那么我刚才的表情便是回答，可这对于他来说，似乎并不足够。 我知道他希望亲耳听我说，说我不恨他，说我还是以前的月凌，可我偏偏不想说。 “时间带来的可以是变化，也可以是遗忘，却无法改变意志，你觉得应该叫我什么？” 他应该叫我什么？ 月凌还是奈落？ 然而他并没有接话，就是连表情都没有变幻，难道我说的还不够清楚？ 别闹了，如果这还不够清楚，难道要我说奈落消失时说过的那句话？ 不要吧，冲击太大，我才不要那么直白的说爱他，毕竟失去了曾经的记忆，等同没了曾经刻骨的爱恋，反正爱是绝对说不出口的，喜欢倒也不为过，但即便内心承认喜欢，此时此刻也说不出口。 就在我开口想要说点什么的时候，一只玉白色的手掌忽然贴上我的脸颊，清凉的温度渗入肌肤，进入骨骼，那双鬼魅般的眼，散发着温柔诱惑的光，似是要把我融化成那滴落在脸颊上的泪水，仅此一眼，整个身子不自觉的一颤…… 他……他这是要做什么？为何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偷偷的瞄了他一眼，没敢做声。 忽然想起黑羽记忆中大胆与极致想并肩的奈落，她何曾有过我这般对面魔王紧张兮兮的样子？ 想到这里，眼神一转，眉毛一挑，盛气凌人的瞪他一眼。 “你想对我做什么？” 我冷着一张脸，面对自己冰透的声音，居然有那么一丝别扭，想来想去始终觉得问题出在这句话上，他只是托着我的脸而已，又没对我做什么，我怎么就多此一举的憋出这么一句。 “你想我对你做点什么？”某男挑着漂亮的眉毛，好笑反问。 倾邪的目光打在我脸上，心脏因此突突的跳了两下…… “我……你，我……”话到口边，大脑居然搪塞，哼了半晌什么也说不出，干脆别过头去索性不看他。 “就像我之前说的，我不会因为你的曾经，而改变对你的看法。” “所以呢？”他转过我的脸，眯眼问道。 “什么所以不所以的，我不都已经说了嘛。”我没好气的嘟道，他这表情分明就是在耍我。 “所以，我们是什么关系，你说说看……”他似乎察觉出我的不悦，却依然不依不饶的问出口，冰白的爪子捏着我脸颊上的软rou，等待我口中的答案。 要说关系，从一开始见到他，就已经知道了这个答案，但我始终不相信，我是他的夫人。 一直以为他的夫人只有奈落一个，所以把自己置之度外，却没想到奈落就是我。 他手上有个东西搁着我的脸颊，yingying的，凉凉的，是那枚镌刻奈落名字的戒指。 恍然想起自我坠落昏睡醒来的第二天，从宫殿顶上落下时的对话；还有在黑羽的记忆中，奈落盯着他手上的这枚戒指，说这是他和小情人定情之物，他不言不语的翻过手掌，戒指上刻着‘奈落’二字。 奈落问：你当真只悦我一人？ 他说：孙子都有了，你竟想起问这些…… 转换现实，奈落就是我。 而我便是他家孙子的奶奶。 这摆在案板上的关系，敢情他是眼瞎看不见？ 话都说得够清楚了，他分明就是想耍我。 冷眼轻哼：“我们是什么关系，你不是很清楚么？” 他听后嗤笑了声，摇摇头没说什么。 在我还没来得及抱怨的时候，他忽然一头栽进我怀里…… 他，是怎么了？ 看他紧闭的双眼，泛白的唇瓣，我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如果说他先前担心我醒不过来，为我输送能量还说得过去，可醒来后他却说我其实可以独自清醒，不过会花费很久的时间，既然我可以清醒，又为何大费周章的唤醒我？ 看得出，他只是想让我早点醒过来。 然而事实摆在眼前，他根本没有理由这么去做，早醒晚醒都是醒，我才不信他的鬼话。 “你究竟是怎么回事？真的不打算告诉我？” 他微微睁开双眼，虚弱的笑了笑：“我很快就要进入长眠了，不知多久才会醒来……” 长眠？我微微皱眉：“你是傻瓜吗，我明明可以自己醒过来，根本不需要你帮我，你为何还要这么做？” “虽然旧伤未愈，但我一直想在长眠之前见到你，这样我才能放下心，我一直担心，担心你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说完后释怀一笑，居然像个孩子般的在我怀中蹭了蹭，还是某个隆起的位置，装嫩的老色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