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挖沙
静静无声的沙漠里,起风了,可几个人还是张着大嘴看着吞没了尹诚的那个沙坑。 穆牧像是没反应过来的似的,眼睛还是直勾勾的盯着沙坑的中心,脑子里都是尹诚在沉没下去时候的表情,惊恐而痛苦。 半晌,莫乙把手搭在了穆牧肩膀上,拍了拍。 关水看着穆牧几近呆滞的表情,伸手摸了摸腰后一直贴身带着的匕首,没说任何安慰的话,甚至没做任何安慰的动作,因为知道无从安慰。 呆愣了足足有五分钟,穆牧闭上眼睛,开始往回走。 穆牧原本就经常在野外徒步,这时候又是心急如焚,即便是顶着风,也快的离谱,渐渐的把关水他们甩在了后面。 莫乙看着穆牧的背影,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又看了看脸色惨白,满是内疚的方韦,心疼的不得了。 可是莫乙扪心自问,尹诚遭遇这样的意外之灾,他并不是不担心,只是他私心认为,幸好不是方韦,如果刚刚沉下去的是方韦,自己恐怕会疯掉。 “他他没事吧”方韦怯怯的问关水。 关水扭过头来眼神复杂的仰面看着星空,“会没事的” 会没事的,会像我一样没事的。 几个人快要走到公司的时候,迎面有一束很强的光打过来,而且逼近速度非常快。 遇到不明情况的集体警惕已经是一种默契了,莫乙和关水挡在方韦前面,因为赤手空拳两个人心里都没底。 可是很快他们就听到了发动机引擎的轰鸣声,好像是辆车,但是被强光打的看不清对面开车的是谁。 一溜黄烟从身边扬起,几个人赶忙掩住口鼻,随后听到了一个人的声音。 “上车。”声音冷到了极点。 关水咳了一阵,才看清,这辆jeep自由侠里坐着的人是穆牧。 等到他们都上了车,穆牧也不顾风越来越大,一只手把着方向盘,一只手盯着指南针,把油门踩到了底。 方韦小心翼翼的抬头看向前面,想问问他们到底要去哪里,但透过倒车镜看到的却是穆牧满脸都快要烧起来的怒气,这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车里的气氛静的可怕,窗外的风一路吹过广阔的大漠,偶尔经过雅丹地貌里的石阵,发出凄厉的哭号,最后把卷起的沙石狠狠的砸在车窗上,和砸在方韦的心头一样劈啪作响。 车子一路乘着风飞一般的到了沙坑前,穆牧猛地一脚踩停了车。 打开车门,穆牧下车才发觉,风已经大的站不住人了,他不得不用手抓着车门,才能勉强站稳。 而原本的沙坑,此刻已经被填平了,要不是来的及时,明天再来,恐怕连地方都找不到了。 车门一开,风带着沙子毫不留情的卷进了车里,砸在每个人身上脸上,都像是刀割一样的疼,可是依旧没人说话。 看了一会儿,穆牧重新上车坐好,关上车门,心里知道这样的天气想要开挖是不可能了,能不能熬过今晚都是个问题。 但即便如此,穆牧也不后悔这么做。 他是个从小就把生死看淡的人,要是尹诚真的死在这里,对于他来说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只是尹诚是他的好兄弟,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风吹的车子重心不稳左右摇晃,方韦越来越害怕,莫乙觉得自己很没用,这样的时刻他只能紧紧的抱着她,除此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穆牧手里紧紧的握着方向盘,手心里都出了汗,对于能不能平安熬过风沙过去也是一点底都没有,毕竟jeep自由侠不是非常专业的沙漠越野,也不是重量级的车,能不能稳住就真的看运气了。 关水倒是很淡定,气定神闲的闭目养神,心里想着要真是被吹走了,自己下去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林meimei表白去,然后让尹诚给自己当伴郎,至于穆牧嘛,他长的那么老,就当证婚人 车里的人纷飞的思绪被车外的风吹的支离破碎,四散飞走,渐渐的飞到了鱼肚白的天边。 随着天亮,风也渐渐小了下去,这一夜虽然是惊心动魄,但也总算是有惊无险。 沙漠的天气就像是爷爷奶奶带大的小孩子,任性的不得了,说变脸就变脸,这不太阳才刚刚露头,风就停住了。 一夜的大风,沙子已经埋到了车窗边上,穆牧只要把车窗摇下来,然后从车窗爬出去。 关水和莫乙也如法炮制从车窗里挤出来,然后开始了淘沙行动,原本莫乙和关水的意思是让方韦在车里等着,可方韦硬是要出来帮忙。 莫乙知道她是觉得内疚,洗完能做些什么,于是也就默认了她的做法。 几个人一直徒手挖沙,一开始还好,虽然沙子流动性非常强,常常挖走了一块,它还会顺着挖出来的轨迹再流一半回去,可起码还下得去手。 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气温越来越高,沙子被晒的guntang,根本下不去手。 他们每个人都把手烫的通红才勉勉强强的把后备箱的口挖出来,拿到了穆牧带过来的工具。 有了工具进度快了不是一星半点,很快就把车清理出来了。 穆牧上车调整了车子的方向,又从后备箱里拿出一条绳子,一端系在车尾的保险杠上,一端系在自己的腰上,开始朝着尹诚陷下去的坑走去。 刚走了几步却被方韦拦住了,穆牧回头看着方韦,挑眉用眼神询问她想干什么。 方韦躲避着穆牧的目光,怯弱的说道,“让我去吧”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干脆听不到了。 穆牧知道方韦是什么意思,于是转过身来,严肃的对方韦说道,“谢谢你,方韦,你做的够多了。” 然后把心里五味杂陈的方韦丢在原地,接过莫乙递过来的铲子,转身一步一歪斜的朝着流沙中心走过去。 关水则坐在车里,手放在档位上,随时准备拉穆牧上来。 穆牧把铲子插在自己的腰间,双手张开保持平衡,突然间,他觉得脚下的沙子好像是一下子被挪走了一样,整个人就陷了进去,然后就感到有一个什么东西掐住了自己的脚,把自己往沙子深处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