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门头上吊
这是魂魄带出来的‘阴’风! 我立刻警觉,维持着动作,闭上眼睛打开了第三目,果不其然,在我前方不远处站着一条阳气浓烈的魂魄。 现在的我见识多了,阳魂也看过了不少,并且我自己就是,所以我倒也不惊奇,只是没想到对方来得这么快。 由于对方魂力强大,可以很清楚看见她的相貌,这是一个‘女’人,看上去三十来岁的样子,留着披肩长发,穿一身宽大的长袍。 “你是谁?”我试着用意念和对方沟通。 然而,对方就这样定定的看着我,并没有任何表示。我不清楚对方的身份,也搞不懂她的来意,只能就这样默默戒备着,看他究竟搞什么‘花’样。 良久后,直到天都快亮了,那魂魄终于有了动作,她轻轻叹了一口气,竟然就这样转身飘走了。 “莫名其妙。”我扔掉早就凉透了的烟头,准备回屋把小翠‘花’拉起来,好睡个回笼觉。刚准备推‘门’,大‘门’被从里拉开,那老汉低着头走了出来。 老头戴着一顶黄军帽,脸‘色’有点‘阴’沉,手里提着一把生锈的柴刀,看见我站在‘门’外,吃了一惊,连忙点头哈腰说:“大仙儿,您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我屋里的正在做早饭呐。” 北方人睡炕都是睡大通铺,我实在是不习惯,可这事也不好解释,只得笑着说:“我习惯了早起,锻炼锻炼嘛。” “哦,那您忙,我来……”老汉一打眼,指着我刚才做的石头,“我老磨刀,呵呵……磨下刀。” 在我的注视中,老汉走到石头边就地一坐,开始就着旁边石臼里的积水磨柴刀,“七尺咔嚓”的。再看老汉的脸‘色’,说是面目狰狞也不为过,看得我心惊‘rou’跳的。 我觉得这画面有些刺‘激’,赶紧回屋,恰好遇到他们家儿子,也就是那个根生扶着墙慢慢往外走,身后拖着一把铁锹,和水泥地摩擦,“嗞嗞”作响。 “马大仙儿,您这么早啊?!”小伙子笑着对我鞠了个躬,看来昨晚的事他爹娘已经和他讲清楚了。 “你这是……”我偏过头看了那把铁锹一眼。 根生连忙回答:“屋子里有点冷,我想出去晒晒太阳。” 闻言我点了点头,他被幻术缠的久了,灵魂阳气很弱,晒晒太阳的确很有好处,可是……我回头看了一眼,外面天才刚‘蒙’‘蒙’亮,哪里来的太阳。 就在这时,老婆婆端着一大锅小米粥进来,放在了大桌子上,招呼我们吃饭。 我和小翠‘花’对坐着吃饭的时候,‘门’外依旧传来不间断的摩擦声,看来这父子俩是准备豁出去拼了,东北爷们儿果然够虎的。只不过面对法术的时候,这样未必有用,搞不好还会起反效果。 接下来的一天当中,这家人就在紧张的备战当中度过,反倒是我和小翠‘花’比较悠闲,无事可做。 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村里人不知怎么就知道了昨晚发生的事,来来往往的村民全都躲着这户人家,生怕惹祸上身,这家人就这样被乡亲们孤立了。他们并没有考虑逃走,一来是无处可去,二来,逃走不但没用,反而会失去这唯一的根据地。 我曾听说过这么一个故事,说是早年间有一户从山西过去东北淘金的人家,无意中得罪了大兴安岭里的黄皮子,他们无奈之下,只得搬回了老家,可这依然没有用,复仇的黄皮子一直悄悄跟到了山西,最后用以命换命的方式把这一家三口全部害死,事情才算完。 由此可见,黄仙这东西当真是睚眦必报,一旦被盯上,那当真是不死不休!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有我和小翠‘花’在,要不然,他们可能根本就没有勇气对抗,在东北,胡家的名头实在是太大了。 就这样,一个白天过去了,黄昏来临,一家人聚在堂屋里,一边吃晚饭,一般默默等待着,气氛凝重。墙角边摆着一排磨得锃光瓦亮的利刃,不出意外的话,今夜黄皮子就会来寻仇,他们准备拼了。 笃笃笃。 一阵敲‘门’声蓦地传来,那父子俩一惊,撂下碗看向我,黄皮子虽然喜欢夜行,不过白天对它们也构不成阻碍,难道这么快就来了? 我对着父子俩点了下头,起身离坐,走过去准备开‘门’,那父子俩连忙一人拿起两把刀子,紧张戒备。 凭我的灵魂强度,一般的幻术对我不会有任何作用,所以我毫不在乎,走过去就拉开了‘门’,低头看向‘门’槛外的地面。 黄皮子是一种很棍气的‘精’怪,它们要对付谁家,往往会先派一只过来“拜‘门’”,也就是蹲在‘门’口拜你家,这就叫做先礼后兵。俗语中的“黄鼠狼给‘鸡’拜年”,并不是空‘xue’来风,只不过并不局限与过年而已。 派来拜‘门’的这只黄皮子,其实就是来送死的,你要打它根本就不会躲,而是会一动不动让你把它打死。这种行为颇具古风,不过在现代,就显得有点变态了…… 出乎我预料,打开‘门’后,我并没有看见拜‘门’的黄皮子,映入我眼帘的,是一双脚,穿着破草鞋,满是一块块黑‘色’的污垢。 顺着脚往上看,来人约莫四十来岁,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打满了五颜六‘色’的补丁。目光再向上,出现了一张尖嘴猴腮的脸,留着两撇小胡子,对着我裂开嘴一笑,‘露’出满口黄板牙。 “老板,给点吃的不?”来人谄媚说道,颠了颠手里豁了个的破碗,原来是个要饭的。 我退后两步仔细看,这男人身高不过一米六,又瘦又小,满头稻草般的‘乱’发,形容猥琐,站在‘门’口跟一只特大号老鼠似得。 屋子里主人家松了一口气,老太太连忙捧起饭锅跑到‘门’口,用饭勺子往他的破碗里扒饭,嘴里念叨着,“看把你埋汰的,这大冷天穿草鞋,还不得冻坏喽哇?大兄弟是那嘎达银呐?” 那要饭的连连点头,看着碗里越来越高的白米饭两眼放光,“谢谢,谢谢老太太嗨!” 这人一开口说话,我心中一动,暗呼一声好嗓子!当真是嘹亮高亢字正腔圆。 接下来,这要饭的用手把高高的饭使劲按了按,雪白喷香的东北大米饭立刻‘蒙’上了一层灰‘色’。把饭压实了后,他退后一步,用夸张的声音答谢:“您们家可都是好人呐,不过这一碗饭我也不白吃,我这人别的本事没有,就唱一段小曲儿吧,给各位爷们逗个乐。” 说完,要饭的掀开搭在左腰间的破布,‘露’出来一面小手鼓。 嘣嘣嘣! 要饭的连拍三下,鼓声清脆悦耳,很有节奏感,接下来他双手快如疾风打起鼓来,等一段鼓点打完后,开始扯着脖子唱曲。 “哎!” 先来一声开场,嚯!这嗓子,直冲天际,我估计一里外都能听见。 “说东北,道东北,东北这嘎达就是好!好在哪?听我说,咱东北有四大宝!”唱到这要饭的按住鼓面神神秘秘问我,“想知道哪四大宝不?” 这人不但嗓‘门’好,神情动态也有趣,我居然听的有些入‘迷’,下意识回了句,“想。” 要饭的立刻打着鼓继续唱:“大老爷们你听好,这事情他我知道,咱东北有四大红——杀猪刀子庙上的‘门’,大姑娘的‘裤’衩子火烧云。” 我无语了,这都哪跟哪儿啊…… 要饭的继续唱:“咱东北,还有四大黑——锅底灰、大马勺、连‘毛’胡子JB‘毛’。” 接下来他就没完没了了,“东北还有四大绿——青草地、西瓜皮、王八盖子邮电局。四大硬,哪四样?‘门’缝里的风、拉满的弓、半夜的牛子小山东……” “得了得了,你还是直接说四大宝吧。”我连忙把他打断,我怕再唱下去会教坏小孩子,小翠‘花’还在旁边看着呐。 我的话音刚落,小翠‘花’从我身边探出脑袋,“要饭的,别唱了,再唱你那饭就凉了。” “哦……”要饭的赶紧端起饭碗,用鼻子碰了碰,这么一耽搁天已经全黑了,气温开始快速下降。 “能不能借地方吃个饭,外面儿冷……”要饭的有些难为情的问,还跺了跺他只穿着草鞋的脚。 老太太看他可怜,就说:“你要进来吃没事,待会我们家里恐怕会有事,你记得赶紧从后‘门’走。” “嗳!没问题。”要饭的端着碗挤进来,靠着墙根直接坐在地上,‘抽’了‘抽’鼻子,开始大口大口往嘴里扒饭,饿死鬼投胎似得。 还别说,经过他刚才这么一搅和,原本紧张的气氛顿时松了不少,我们继续围着大桌子吃饭,有说有笑的。 没一会功夫,我们吃完了晚饭,开始唠嗑,老太太则开始收拾碗筷,就在这时,‘门’外又传来了敲‘门’声。 咚咚咚! 这三声敲‘门’仿佛电‘门’开关,屋子里的欢声笑语戛然而止,所有人都转头看向大‘门’。 “待会有什么事,我来应付,你们都别出‘门’。”我小声叮嘱一番,离座走了过去,老汉和他儿子根生这时候冷静多了,静静看着我,没有去急着抄家伙。 我走到‘门’前听了下,外面再也没动静,于是拉开‘门’闩,心平气和打开了‘门’。 就在‘门’开到底的瞬间,‘门’头上掉下来个东西,距离我的脸只有一尺。我仔细看,吊下来的是根细麻绳,绷得笔直,麻绳末端勒在一只黄皮子脖子上。 那只小黄皮子被麻绳勒得眼珠凸出来老远,嘴巴大张着却发不出声音,浑身僵直,爪子伸展着直‘抽’‘抽’,眼看就要被吊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