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主角必须死？
姬千渡毕竟是两世加起来四十来岁的成年人，也不好跟十七岁的孩子一般见识，见这瓜娃子一脸受气小媳妇敢怒不敢言的模样，意兴阑珊挥挥手：“玩蛋儿去吧，小小年纪不知道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还学大人把妹？赶紧滚犊子。” 太幼稚的不好欺负他们。 尤利克带着两狗腿子，一声不吭的跑开了。 姬千渡一屁股坐在草地上，拔出一根草叼在嘴上。冲校花meimei招手：“小meimei，过来坐。” 凯瑟琳带着宁死不屈的神色摇摇头，踩着白色运动鞋的双腿小跑着去搀扶那个男生。 “道格斯，你不要紧吧。对不起，我，我连累你了。” 姬千渡撇撇嘴，他的名声有多糟糕他自己知道，也就没怪校花那如避蛇蝎的态度。 “道格斯，你没本事就别充英雄嘛。每天看你被揍，我都替你疼。”姬千渡老大哥般的语气说：“我也不可能帮你一辈子，你要自己学会反抗。” 道格斯算是姬千渡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瘦瘦高高的，身世比姬千渡还要悲惨。祖父和父亲相继死在圣战中，母亲跟着别的男人跑了，留下年迈的祖母和年幼的道格斯相依为命。唯一出彩的地方就是这家伙的学习成绩冠绝群雄，压的同龄佼佼者们闯不过气来。 “没用的，我打不过他们。”道格斯语气冷淡，显然没有领情。 “有些事如果你觉得自己做不到，那你就真的做不到，因为你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姬千渡皱着眉头说，他盯着道格斯的眼睛，那浅灰色的眸子里流露出一种认命般的麻木。让他想起自己前世，也曾经遭受过校园暴力。 “你牛逼，是因为你有校长罩着。姬千渡大魔王，打遍南城学院无敌手，很多刺头都屈服在你的拳头下。可你想过没有，如果没有校长给你摆平来自那些家庭背景的压力，你还能像现在这样潇洒？我承认我懦弱，我还有年迈的奶奶要照顾，我还想继续在学院上学，顺利毕业。我能怎么办？”道格斯不耐烦的摆摆手：“别跟我说些大道理，你书都没读过，你能说服我？” 我没读过书？姬千渡气笑了，好吧，我确实没读过书。可我当年也是鼎鼎大名的学霸。 “马上就毕业了，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姬千渡只好换个话题。 “考雷瓦汀！”道格斯郑重其事。 “嚯，志向不小。”姬千渡笑笑。 雷瓦汀是人类最高学府，师资力量雄厚，设备先进，能顺利从雷瓦汀毕业，就意味着鲤鱼跃龙门，前途一片光明。是寒门子弟梦寐以求的圣地，也是贵族子弟镀金的第一选择。论知名程度以及重要性，远胜姬千渡前世的清华北大，剑桥哈佛这些名校。 “你的能力我还是相信的，以后飞黄腾达了可别忘记我，毕竟我也曾经是你中学的一束曙光。”姬千渡打趣道，眼角余光，瞥到校花鄙夷的撇撇嘴。 “我上雷瓦汀，无关前程，只为将来能为国为民，为结束魔族之乱出一份力。”道格斯说出了心中不曾与人言的凌云壮志，他也只有和姬千渡说了，姬千渡是唯一愿意和他做朋友的人。校花也算一个，校花凯瑟琳和道格斯是青梅竹马的朋友，但道格斯觉得自己配不上她，也就一直没有接受凯瑟琳那懵懂青涩的感情。 姬千渡“啪啪啪”鼓掌，像个在大剧院看演出的乡巴佬。 “梦想和现实的差距，就像你和我。我已经看透了，可你仍然活在梦里。”姬千渡说。 “道不同不相为谋，我相信人类一定可以重现科技时代的辉煌，将魔族驱逐出这个世界。我一直坚信着。”道格斯顿了顿，失笑道：“你连书都没读过，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 校花一本正经的点点头。 姬千渡心说，求求你别提读书这件事了好吗。重现了科技文明又怎样？科技文明都被魔族给终结了，凭你们这个退化到小米加步枪的年代，还想跟魔族死磕？安安心心的躲起来度过剩余的人生不是挺好？ “科技时代是人类最辉煌的时代，你不会懂得，我们一定可以重新站在世界之颠。”道格斯说。 别逗，我就是科技时代的人好吧，科技时代什么德行我还不知道嘛？那里的平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中，为了房子车子和媳妇做牛做马，吃着垃圾食品，吸着雾霾，然后千篇一律的得癌症死掉。生活毫无可取之处，你绝对不会喜欢那种时代。相比起来，我在这个世界无忧无虑的过了十七年，其实还蛮开心的。就是每天晚上左手加右手的时候有点寂寞……姬千渡满脑子都是槽。 为了验证自己是不是穿越到了未来，他在学院图书馆翻阅历史，挑灯夜战，仍然没有得出确切的答案。很多文化传承断绝在了黑暗的战争年代里，人们只能通过为数不多的书本和口口相传的故事，回忆当年那个煌及一时的时代。可就算是热武器大发达的时代，也被魔族灭掉了。姬千渡比所有人都明白其中的含义，深知“人类一定可以恢复当年盛况，重新站在世界之巅”这种话不过是美好的幻想。 道格斯这个学霸，在姬千渡面前也黯淡失色，不过这些事姬千渡不说，他也不知道。 道格斯待会儿还有射击考核，跟姬千渡牛头不对马嘴的聊了一会，便和校花“夫妻双双把家还”的离开了。 夜幕降临，天空是一片阴沉的铁灰色，就在几分钟前，最后一缕夕阳也沉入地平线。 姬千渡步伐急促的走出空旷的城门，迦叶城的城墙高一百二十米，连绵无尽，构筑城墙的石块都要比姬千渡高。当年他第一次站在城下，目睹这人类文明中的奇迹，不得不感叹人类在灾难中爆发出来的惊人创造力和韧性。 后来见的多了，渐渐习惯，但每天路过都会默默注视三秒。 然而今天，他急匆匆的出了城门，脚下没有丝毫停顿，拐入一条泥泞小道。不出所料，那道人影始终默默跟在姬千渡身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姬千渡加速，他也加速，姬千渡停下来，他也停下。姬千渡转身，那人藏在大檐帽下的眼睛冷静的和他对视……搞得姬千渡很崩溃！ 事情起因是这样的，从南城学院到城门口，需要经过一片夜市。那里是平民百姓的乐园，天色一黑，小摊小贩就在哪儿扎堆，商品琳琅满目，物美价廉，附近的居民就算不买东西，也会在饭后出来溜达溜达，排遣悠闲地饭后时光。 姬千渡偶尔也会在夜市顺手买一些生活用品。夜市这个地方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可能出现，比如很多年前，他初来此地，被一个样貌猥琐的中年男子搭讪，“小兄弟，你家中可曾娶妻。”姬千渡看了看他，心想，我有没有娶妻关你屁事。 猥琐男子自顾自的就从兜里掏出一张画像，故作可怜的说：“我家里有个女儿，可因生活困苦，饱受饥寒。无奈之下卖身糊口，只要三十块低阶能源池她就是小兄弟你的了。如果担心她逃走，晚上锁在家里，白天戴上脚铐就可以。小兄弟家里没有我这里还免费赠送一副脚铐。”说完，还很是猥琐的一笑，‘她什么都会干，还可以随便干。’ 姬千渡当时就秒懂了，可他那会儿刚入职不久，囊中羞涩，只好眼睁睁的看着面容姣好的妙龄少女与自己擦肩而过。 多年以后，姬千渡小有积蓄，怀着对贩卖人口的深恶痛绝以及对受害少女的无限同情，怀揣着能源池再来此地，已经没有了当初“卖女儿”的大叔。 “生命在他里头，这生命就是人的光。光照在黑暗里，黑暗却不接受光。”有人在他身边轻轻吟诵。 姬千渡诧异的转头，看见一个裹着黑色大衣家伙，戴着一顶大檐帽，羊毛织巾挡住了大半张脸，唯一露出的褐色瞳孔幽幽地看着自己。 “你愿意接受光吗？”那人又问。 “不愿意。”姬千渡干脆利索的拒绝，应该是传教士吧，自从教廷垮台后，各种教派如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有点百家争鸣的味道。为了拉拢教徒，很多教士都会在街上传道，有点类似街上发传单的小哥。姬千渡不敬神不礼佛，更没钱入教。 “光照在黑暗里，黑暗却不接受光。”神秘人在身后低声说。 光你妹啊，你们的主神是曙光女神吗？老子作为一个没有金手指的穿越者，穿越到你们这个毫无前途的世界，请问你能求出我的心理阴影面积吗？ 哪怕你们的女神光芒万丈，也照不透我内心沉沉黑暗！ 姬千渡加快步伐，想把这鬼祟家伙甩开。没想到这家伙很有保险推销员屡败屡战的韧性，竟一路跟着出了城门。大有你不入教我就死缠烂打到底的架势。 姬千渡毕竟不是十七岁的少年，心智成熟，心思缜密，见到那家伙跟着自己出了城，他就知道自己摊上事了。 “你是谁？跟着我有什么目的？不如咱们开诚布公吧。”姬千渡在田间小路上转身，目光如炬。 “你愿意接受光吗？”保险推销员，啊不，传教士说。 “不必故弄玄虚，你不是传教士，你的目标是我吧！”姬千渡皱眉。 “你看出来了？”对方的声音显得很惊讶。 姬千渡翻了翻白眼，心说你这是在侮辱我智商吗？你从夜市一路尾形我到城外，又是一副标准的变态跟踪狂的打扮，傻子也知道你图谋不轨啊！ “你是尤利克派来找我麻烦的？”姬千渡斜睨着他。 传教士不说话，帽檐下的眸光幽深沉静。 “看来不是！”姬千渡冷笑一声，从兜里掏出一把折刀，刀刃雪亮，刀柄长五公分，刀刃七公分。是他在夜市上买来防身的，虽然在学院称王称霸，可出了校园难保不遭报复，事实上姬千渡也遇到过几次这种情况，所以他身上始终带着折刀。 不过今天这个家伙不像是哪个二世祖雇来报复他的，没有为什么，凭感觉而已。以前那些家伙光着膀子吊儿郎当，气质也是飞扬跋扈，恨不得在脸上写着：我是混混！ 传教士给姬千渡的感觉是一股子的阴沉，这种人绝对不是受雇来打他一顿的混混。 莫非是杀手？ 姬千渡被这个猜测吓了一跳，尼玛什么仇什么怨啊，我不就打了你们几顿嘛，还请杀手杀我？现在的孩子都这么牛逼了？ “我来是想问你借一样东西。”传教士说话了，声音暗哑，听不出年纪。 下一句应该是“借你项上人头一用”之类的话吧。姬千渡心里说。 “借你的心一用。”传教士低声说。 传教士话音方落，姬千渡猎豹般蹿了过来，手上折刀挥舞的虎虎生风。 你退一尺，人进一丈。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弱rou强食，胜者为王。你软弱，就要被压迫。杀伐果断这一点，姬千渡比前世要领域的更深刻。 折刀与空气摩擦出尖锐的啸声，雪亮的刀刃划过传教士的身体，轻而易举的将他身体切割成两半。 没有疯狂喷涌的鲜血，也没有惨叫，更没有残肢落地的声音，就像砍中了空气…… 姬千渡一时愣住了，挥刀命中目标时的手感告诉他，他失手了。他砍中的只是一道残影，而不是有形之体。两世为人的心智在这时候也不管用了。 我靠！大哥你走错片场了吧？你哪个武侠世界穿越过来的啊！ 姬千渡脑子里刚浮出这个槽点，胸口忽然一疼，紧接着是如溺水般的窒息感。他有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低头看去，一只沾满鲜血的手穿透了他的胸膛，轻轻一扯，抓着一颗鲜红的心脏脱离了胸腔。 传教士的残影消散，真身鬼魅似的出现在姬千渡面前，并且摘出了他的心脏。那颗心脏在传教士手上砰砰跳动。血管纤毫毕现。 姬千渡脑中一片空白，然后才是锥心刺骨的恐惧。他从没觉得自己有一天会死，也没想过原来死亡会降临在自己身上。可今天，死神的镰刀已经在他脖子上落下。 难道我就是传说中活不过三集的男主角？ 这是他最后一个念头。随后，万念俱消，意识沉入无边无际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