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惊人之语
对于如今只是为了吃口饱饭而当兵的军人来说，什么都没有比这种最为直接的奖励更为吸引人。 只要朝廷兑现，每次打仗只要杀两三个人，就可以让自己的家人过上好日子，若是打败闯贼，他们这三万多人平分两千五百万两银子，想想都激动。 之前还无精打采的将士们，全部都眼冒精光。 副将刘见义和副将罗泰，对视一眼，同时点头，为昨天两人商量的决定庆幸。 当然更多的还是兴奋，他们可是知道，若是真能将贼军击溃，他们在整个大明军中的地位，那将会举足轻重，甚至位极人臣都说不定。 孙传庭则是想的画饼充饥，如何让士兵相信。 所以他没有废话，直接补发拖欠这些将士半年的军饷，当然由于银两不够，孙传庭选择用粮食抵偿。 不过为了防止士兵察觉出来，是军饷出了问题，他开口道：“诸位将士，殿下知道如今河南府三两银子才能买一石米，为了让大家和家人能够不再挨饿，殿下决定，这次将拖欠的一半军饷换成粮食发放，按照以前崇祯五年石价发放，一两银子换一石米。” 这话一出，下面的将士再次沸腾，如今可是大荒之年，有了这些粮食，家人就再也不用忍饥挨饿吃野草了。 纷纷跪下扣头，大声呼喊：“太子殿下万岁。” 有了这两项举措，所有的将士从之前的怀疑，都变成了相信，只要奋勇杀敌，朝廷一定会兑现奖赏。 当孙传庭整军的事情，传到朱慈烺耳中的时候，他满意的笑了起来：“这个孙传庭果然有两下子，不但解决了粮饷尴尬的问题，还能提升士气，看来这次平定叛贼指日可待。” 坐在旁边正在和朱慈烺探讨大明如今之现状的高宏图，见太子如此喜形于色，眉头微微皱起道：“殿下，这事儿您看的有些乐观了，扫平匪患要恩威并用才可初见成效，若只是单纯的派兵围剿，是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的。” “这一点，倒是和孤不谋而合，所以我打算剿灭叛贼之后，给百姓重新分配土地。” 朱慈烺并没有对高宏图隐瞒自己的想法，而是主动提出来，这也是为以后相互信任创造前提。 果然，高宏图露出震惊的表情。 郑重问道：“殿下说的可都是心里话？” 朱慈烺点点头：“这关系到我大明未来的国运，孤岂能妄言，自然是心里话。” “殿下，单单是这样还不够。” 高宏图这话，有些出乎朱慈烺的预料，因为根据历史典籍，上面都是说因为土地兼并严重，再加上小冰河期的到来，导致民不聊生，最终形成了推翻大明的燎原之火。 所以他来到这里，一直觉得打土豪分田地，就可以暂时让大明缓过一些国力，到时候再发展商业，最终达到国富民强的目标。 现在，高宏图说这样还不够，难道是自己忽略了什么？ 所以谨慎且谦恭的拱手行礼道：“还请先生赐教。” 高宏图面色肃然，开始详细诉说自己所见所闻：“我大明如今之局面，是天灾人祸并行，天灾气候干旱、蝗虫肆虐，但是这些却可以通过人力进行改变，而人祸却不只是给百姓提供土地就能解决的。” “难道给了他们土地和种子，有了收成他们还会造反？” 朱慈烺对前面天灾的分析还是比较认可的，人力确实可以改变那些，只是后面那句越听越糊涂，反问道。 高宏图点点头，正色道：“若是不彻底解决人祸，消灭了李贼，还会有王贼赵贼。” “……” 朱慈烺这次并没有打断高宏图的话，而是用疑惑的眼神看向高宏图，示意他继续。 看到朱慈烺的表情，高宏图也松口气，知道太子并没有反感自己如此说，所以继续道：“人祸主要分为两个方面，一个是地方官员层层克扣，另一个则是地方军阀横征暴敛。” “地方官员，孤倒是有所耳闻，可自太祖的天下之后，地方就不允许有私人武装，地方军阀从何说起？” 高宏图叹息一声：“殿下，您久居深宫，恐怕对如今地方的部队组成并不了解，自从陛下下旨让地方自筹粮饷、招募军队剿贼那日起，就有了地方军阀，只是名义上他们属于朝廷，实际上都是各自为政，否则匪患为何越剿越多，而且屡剿不灭。” 朱慈烺彻底傻眼，没想到大明后期，竟然已经到了如此混乱地步，中央竟然对地方的许多部队失去了绝对的领导。 怪不得当年李自成即将入主京城，勤王的部队，少之又少。 “难道他们不知，这样会造成国本动摇？使我大明有亡国之危？” 听了这话，高宏图冷笑了起来：“他们要是知道这些，两年前贼军就彻底被消灭了，可是地方势力担心匪患一旦剿灭，就断了他们的财路，所以才联合朝中某些势力，以抵御建奴入关的理由，将孙传庭调走，造成如今这几乎不可收拾的局面。” 朱慈烺听了这一番话，心中是百味杂陈，没想到大明已经烂到了骨子里，怪不得清军入关之后，南明政府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他忽然觉得自己要走的路更加艰难了，可是他能退缩吗？ 不能，只要退缩那就是万丈深渊，将死无葬身之地。 “敢问，先生，如何解决这人祸，让我大明重新恢复活力？” “整治吏治，暂废一条鞭法，建立一支真正属于朝廷的剿贼军队。” 听了这话，朱慈烺再次愣住了，整治吏治他可以理解，建立一支真正的军队，就可以慢慢取代那些地方武装，他也可以理解。 可是暂废一条鞭法，就让他不理解了，历史上对一条鞭法可都是赞誉有加。 “先生，这一条鞭法，乃是利国利民之策，为何要暂废？” 高宏图并没有回答朱慈烺的话，而是反问：“殿下请问，一两银子可以兑换多少文钱？” “一千钱。” 朱慈烺想都没有想就回答了上来，可是说完，他忽然意识到什么。 高宏图却摇头：“殿下，你说的这是官价，我问的是百姓用多少文换一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