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风水轮流转
“有这么留恋不舍么?嗯?” 灼热的呼吸扑到她柔弱的耳廓中。 莺娘全身上下登时起了一阵阵鸡皮疙瘩,又被他那温柔亲昵的语气弄得心跳失序,一时竟是不曾注意到他说了什么。 更令她害臊的是,她……她此时竟然坐在他的大腿上,而她因为方才重心不稳,下意识的想攀住什么,结果双臂便牢牢挂在他的脖子上,细究之下,大有主动献身之意。 虽然白天之时她故意引诱他,然而如今两人共处一轿,又是如此暧昧亲密的姿势,莺娘不禁羞得满脸通红,只是不甘让他看扁自己,令他误以为他对自己的影响颇大,以至于得意洋洋,亦或是嘲笑于她,便挣扎着要从他身上起来,却被沈怀钰双手牢牢地环住了腰身,无法动弹。 因他霸道的举动,莺娘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却仍冷着声音道:“沈大人这是在做什么?快放开奴家。” “你还不曾回答我的问题,真有这么的留恋不舍么?”仍是温和得让人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口气,环抱着她的手却不自觉收紧。 这下莺娘终于听清了,只是未曾理解他是指什么让她留恋不舍,黑暗中看不大清他的表情,言语中又是无情无绪的,简直令她一头雾水。 “沈大人一番话令奴家甚是糊涂,什么留恋不舍?” 误以为她不想回答,所以故意装聋作哑来敷衍他。沈怀钰本不想再多问,然一想起方才看到的那碍眼画面,心中不由自主地升起一丝烦躁,竟执意要从莺娘口中得出答案来,口气有些冷,“你恋上那季子楚了?”话刚出口,他便有一丝后悔起来。 莺娘一怔,而后醒悟过来,不由一乐,讽刺道:“哎呦,沈大人,你这是在吃醋么?” 沈怀钰冷下了脸,随即放开了她,虽然看不大清她脸上的表情,然从她的口气中便可知,她此刻的神色是有多么的嘲讽,多么的痛快。 事实上,也正如沈怀钰想的那般,莺娘此时内心十分得意,且得意大过欣喜,她是个记仇的人,可未曾忘记她在他那得到的无视。 见他不回答,莺娘愈加验证了自己的话,嘴角一弯,勾勒出一抹得意色彩,眉飞色扬道:“不回答便是默认了。沈大人可别忘了您之前所说的话,说好要断了瓜葛的,沈大人此刻莫不是要打自己的脸面?” 两人已然分开有一段距离,因为轿中帷子掩得极严实,不曾泄漏一丝光亮进来,加上莺娘知道此人一向善于隐藏自己的情绪,不轻易向人表露。所以此刻要想从他朦胧不清的五官中得知他是否生气了,根本是个妄想,加上他始终保持缄默,这令莺娘未免有些不满,就好似自己一人在唱独角戏,而他则像是在看戏一般。 眼底闪过一抹自我厌恶之色,随即掩去,姿态重归妩媚轻浮,声音做作道:“难道是因为沈大人又记得奴家的好来了?您放心,奴家向来是不记仇的,只要沈大人需要奴家侍候,奴家定会曲尽绸缪去奉承沈大人的,届时保管您欢喜来,欢喜去。”说着依偎于他的胸膛上,手轻抚上他的胸膛,故意去媚惑他。 沈怀钰一双被夜色侵染的黑眸中霎时间激起千层波浪。 所幸地是,无人看到那其中难以掩藏的愤怒,沈怀钰内心告诫自己莫要因一女人丧失应有的理性,反复告诉自己要以大局为重,于是拳头握紧,闭眼深吸了口气,却发现仍然无法平静下来,平静自己被她激怒的情绪! “我有没有警告过你,不要再说出如此荡媚之话?令人恶心。”沈怀钰勾起她的腰身,将她反抵于轿身上,尽管刻意压抑了情绪,口气仍是十分不善。 更有甚,莺娘确确切切的从中感受到了他语气中透着的厌恶之感,眼眶不禁涌起一股酸涩,背部被钝物撞击引发的疼痛不及内心苦楚的一二。 “既然觉得恶心,既然知道奴家乃风尘女子人尽可夫,你又何必来招惹奴家?要是想要良家妇女,全京城才貌兼备的多的任你翰林挑拣,你又何苦与奴家歪缠不清,你这不是自找烦恼么?”莺娘眼眶发红,颤着声音道。 虽然自知不该轻贱自己,然此刻她确是实实在在感到自卑的,不是因为身处青楼,而是因为自己非他同类。 她表面因青楼女子的身份感到酸楚悲哀,实则不过是因‘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罢了,若是被他得知她的真实身份他可会瞧不上她?可会如同那满嘴降妖除魔,借维护正义之名敛金收财的道士一般,指责她们是披毛畜类?甚至拿无比厌恶的眼神去看待她? 念及此,莺娘脸色刷白,仿佛堕入冰窖中,浑身刺骨寒冷。 沈怀钰察觉她瞬间的瑟缩,她的眸中浮着晶莹的水雾漾开来,瞬间布满了那张原本妩媚动人的面容,心忽地被触动,有些后悔自己说出那翻伤人的话来。 眸中的怒火消逝被以往的温和沉稳所替代,他抱歉道:“对不起,我方才的话有些严重了。”言罢,放开了她,却不曾同以往一般,去安抚劝慰她。 莺娘恨透了自己这番姿态,便强逼着自己收整情绪,冷声冷气道:“多谢沈大人百忙之中腾出些许时间来送奴家回花月楼,沈大人的心意我心领了便是,无需付诸于行动,请放奴家下来吧。” 沈怀钰此刻也收拾好了情绪,恢复了以往的一贯从容之姿,又默默地再一次理清及确定自己对她的感情。 事实上,经过上次那件事之后,他不仅没有将她从心中拂去,反而愈加想念,今日酒席中她与季子楚的举动以及榴花林看到的那一幕,更是让他耿耿于怀。 他放不下对她的情感,且他此时身边刚好也需要这么一个女人,一个值得男人金屋藏娇的女人,既然如此,那不如就将她留在身边罢,这一举两得的事,他何乐而不为呢? 他不怕她抵抗,只要他想,她迟早会屈服于他的,不是么?他有这个自信。 墨眸深处闪过一抹无情,既然清楚这个事实,那此刻也就没生气的必要了,于是闭目养起神来,任由她自己折腾。 眼前这男人在隐隐算计着什么,莺娘无从得知,她此刻只感到内心尤为火大,这算什么意思?“你耳聋了么?你到底有没有听到奴家的话!放奴家下去!” 沈怀钰仍是不搭一言。 莺娘望了那假寐的人一眼,暗劝自己不要中了他的圈套,告诫自己他绝对是故意的,深吸一口气,再吸一口…… “呼……”忍不了呵! 柳眉倒竖,美眸一斜,莺娘向外喝斥道:“停轿!” 外头抬轿的人正专心的赶路,猝不及防地被莺娘这么一震慑,也不知哪位轿夫脚下一栽,差点跌跤。 谁知事不凑巧,旁边刚好也有一轿对面而来,道路狭窄,对面轿子的轿夫正要小心挨擦过去,却被沈怀钰的轿夫一撞,也差点跌跤。 两轿子皆被撞得一震,莺娘在轿子中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只觉车身震荡,一时没抓住攀附之物,整个人便倒在了沈怀钰身上,更丢人的是,她手肘还碰到了……极为尴尬的地方。 沈怀钰身子一震,差点没反射性地把她推开,未等他有所行动,莺娘早已满脸羞惭的从他身上爬起。 沈怀钰微启了启唇,最后却只是轻咳了一声什么话也没说,眸光却逐渐深邃起来。 外面忽地响起嚷嚷声,沈怀钰刚要掀帘出去查看情况,却听得对面的轿子传来一声低沉不满之音。 “莫要在此争执不休了,赶路要紧。” 沈怀钰伸出的手一顿,继而收回,俊容闪过异样之色,推开小窗,掀起帷幔看去,只见一顶遮得十分严实不甚起眼的轿子一溜烟地从旁过去了。 轿夫不安在外边向轿内的人禀明自身的过失,只听得轿中人悠悠道:“无碍,继续走吧。”轿夫侍女们这才放心继续前行。 放下帷幔,沈怀钰手抵于下巴,眼底掠过一抹深思,那人怎么会出现在此? “喂!你到底有没有将奴家的话放在心上?”莺娘不满道,因方才的小插曲,她此刻耳根仍微微发热,口气也稍稍弱下,不如前番那样张狂。 沈怀钰忽然觉得她其实挺聒噪的,便倾身向她,在她惊愕之下,凑到她脸庞,暧昧道:“你要想占我便宜,直说无妨,我也乐意让莺娘你占的,何必像方才那样?嗯?”言罢还在她脸上偷了个香。 那流氓般不同于以往的举动成功的让莺娘住了口,但她的眼珠子却差点瞪掉落地,这…这还是她认识的那温润儒雅的沈怀钰? “奴家才没有要占你便宜,你真变态……”莺娘捂着半边脸古怪地斜睨着他,仿佛要将那张脸看穿一般。 沈怀钰听出她语气中的恍惚,心情莫名地大好,丝毫不介意她说他变态的事,反而笑得十分开怀。 他这一笑更令得莺娘兀地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