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镜月水花
似乎在寒冰城中，一切的伪装都是多虑了。 李白衣与木雨婷慢慢走着，渐渐已经不是担心狄郡王是否会找到他们了，而是开始好奇现在的狄郡王到底去了哪里呢？ 也许唯有一个地方能够解开他们的疑惑，那就是渡月府。 当李白衣与木雨婷看到那飘扬的白幡时，他们愣住了。一开始他们认为一定是狄郡王在为死去的宁夫人超度，但是后来他们才明白，狄郡王竟然也葬身在了那场大火之中。 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狄郡王处心积虑换来的竟然是如此的结局，让李白衣与木雨婷也难免唏嘘不已。 寒冰城的百姓似乎并不关心谁才是这所城的主宰，他们依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对他们而言，不论如何还要继续。 “你说，世上之人为了名利甚至搭上了性命，这样做真的值得吗？”木雨婷问李白衣道。 李白衣苦笑道：“就像飞蛾，明知道前面是火也要扑过去，也许权力天生就对人有不可抗拒的吸引力吧。” “那你将来也会变成那样的人吗？”木雨婷若有所思问道。 “你是随口问问，还是真的担心？”李白衣笑道。 “我也不知道，你还要进去吗？”木雨婷摇头说道。 “不必了，寒冰城的一个时代已经结束了，他们会自然迎接下一个时代的来临，我们都是匆匆过客，又何必再参与其中呢。”李白衣怅然有失道。 木雨婷点点头，看着白色的招魂幡在迎风摆动着，里面的人忙碌但沉默，一个个身影逐渐变得模糊起来。唯有大门口的门匾上镶金的“渡月府”三个大字依旧如故，似乎在昭示着这里曾经有过的辉煌与荣耀。 狄郡王死了，但权力这两个字并没有死去，人对权力的欲望更没有死去，也许不久的将来，还会有第二个狄郡王再出现，但这一切，不都是人的宿命吗？ “我们还有要紧的事情要做，雨婷姑娘，我们走吧。”李白衣说的要紧事情，自然就是寻找卫夫人和天和。 他们在外窥探多时，并没有发现卫夫人与天和的身影，这让李白衣很是担心，他担心卫夫人与天和已经遭遇了不测。 木雨婷此时却笑道：“你说的要紧事情我当然知道，可是这样去找，岂不是大海捞针吗，不如让我们抓个家丁一问就知道了。” 但是这次的结果同样让两人失望了，与上一次不同的是，家丁并没有想隐瞒什么，而是确实不知道卫夫人与天和到底去了哪里。 正在木雨婷也束手无策之际，李白衣突然想到了一个地方，然后拉着木雨婷的手就走。 “哎，你又要带我去哪啊？每次都搞得这么突然！”木雨婷被李白衣拉着，不由问道。 “我想起了一个地方，他们也许就在那里！”李白衣一边飞奔一边说道。 “哪里？” “般若湖！”李白衣回答道。 李白衣与木雨婷又一次来到了般若湖，这已经是李白衣第三次来到这里了。第一次的时候他从还隐藏为竹翁的狄致远口中得到了卫夫人的消息，第二次来到时，他与韩离并肩作战，经历了一场生死之战。当此时他第三次来到般若湖时，湖水依旧是被冻结着，山风不时袭来，树林发出沙沙作响的声音，但是没有湖中央的竹翁，仿佛又是来到了另一番景象一样。 狄天与狄致远，这一对出身在贵族中的少年，本应该是多少人羡慕的人啊，可是最后却是这样的结局。在李白衣的心中，对狄致远的同情和遗憾远远多于责备，虽然这次狄致远被收入了韩离的锁妖袋中，但李白衣已经打定主意，等到了降妖坞之后一定要为狄致远求情。 李白衣一边想着，一边与木雨婷携手走上了那光滑剔透的冰面，可是走了良久，也没有发现一个人影。 “看来这次你猜错了，卫夫人他们没有在这里呢。”木雨婷说道。 李白衣心中也感到一阵失望，就在这时，他突然注意到山林中冒出的一缕青烟。 “你看那是什么？”李白衣用手指着说道。 木雨婷也注意到了，连忙说道：“是烟，有人在这里生烟！咱们赶紧去看看。” 等李白衣与木雨婷来到山坡色青烟升起的地方时，他们看见了要找的人，只见卫夫人与天和双双跪倒在一座隆起的土堆旁，正在慢慢地烧着纸钱。 “卫夫人！”李白衣在后轻声说道，他不想打扰卫夫人，但又不得不开口。 卫夫人回头看了一眼，她的眼睛因为哭泣而显得通红，她看见了李白衣与木雨婷，然后冲着他们微微点了点头，继续回头烧她的纸钱。天和也同时回过了头来，看见李白衣与木雨婷让他很是高兴，连忙站起身来。 “白衣哥哥，雨婷jiejie，我就知道你们没事的！”天和高兴低地说道。 “小家伙，你怎么知道我们会没事呢？”李白衣笑道。 “因为我知道你们是好人，上天都会保佑好人的，再说你们本领那么大，就算遇到什么危险，也一定会化险为夷的。我将来长大了，也想多学本领，和哥哥jiejie一样闯荡江湖。”天和说道。 李白衣笑了笑，然后低声问道：“天和，卫夫人在为谁祭奠？” “这......”这个问题似乎天和很不好回答。 正在为难之际，卫夫人站起来身来，缓缓转身说道：“为我的丈夫，为致远、为亦灵meimei，还为所有在这座城中不幸的人。” “卫夫人......李白衣心中明白，人的死去固然令人惋惜，但是对于死者而言，他已经再也感受不到任何痛苦，反而是活着的人，却要面对这离散的痛楚与无尽的寂寞，卫夫人何尝不是这场浩劫的最大受害者之一呢？ 李白衣想要安慰，却有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谢谢你们，白衣少侠，还有这位雨婷姑娘，你们的恩德卫氏永生难忘。我虽不姓狄，但也算狄氏家人，我要为狄郡王所做的一切向你们道歉。”卫夫人此刻表情痛楚却又沉静。 “卫夫人，一切都过去了，我们这次来其实就是放心不下你和天和，想确认你们是安全的，如今看来，这里的一切都要重新开始了，你们也一定要振作起来才是。”李白衣说道。 卫夫人点点头，继而说道：“我与狄郡王夫妻一场，养育了三个孩子，可是谁能比我的内心清楚呢，狄郡王从来都没有真心喜欢过我，我们的婚姻更像是一场演给别的戏。他喜欢的是宁夫人，可是宁夫人的心中却偏偏只有狄致远，这一切说来，岂不是造化弄人吗？” 木雨婷在旁劝慰道：“事已至此，卫夫人应该学着释怀了，毕竟你以后的路还长。” 卫夫人此时不禁留下了眼泪，天和见状忙着从怀中取出手帕，递给卫夫人拭去泪水，然后对李白衣与木雨婷说道：“白衣哥哥，雨婷jiejie，你们放心，卫夫人现如今已经收我做了义子，从此我就是卫夫人的儿子！我一定会照顾好我娘的！” 李白衣与木雨婷听后对望一眼，心中都十分高兴。他们了解天和的为人，知道小天和一定会对卫夫人尊敬孝顺，这样也算对卫夫人悲苦一声的一点安慰吧。 “那真是太好了，小天和，你一定要照顾好你娘，你自己也要保重，快快长大，做个有出息的男子汉。”木雨婷笑着说道。 天和使劲儿点点头，经历了这么一场浩劫，小天和整个人仿佛也长大了一般。 “卫夫人，三位公子小姐，你打算怎样安排？”李白衣提到了卫夫人的三个孩子，就是那三条白波鱼。 虽然狄致远已经被收服了，但是已经被他幻化成鱼的人们却再也难以变化回来了。 “是啊，孩子，孩子，他们是多么的无辜啊。”每当想起自己的三个孩子多少个日日夜夜要在这冰冷的湖水里度过时，作为母亲的卫夫人怎能不伤心欲绝、肝肠寸断呢。 李白衣与木雨婷不忍心再戳痛卫夫人的痛处，他们看到卫夫人与天和安然无恙，也就算了却了一桩心事，拱手告别之后，二人再次离开了寒冰城去与韩离会和，准备启程奔赴幽州降妖坞了。 七浮山的山风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展现了它温柔的一面，逐渐开始让人有了一丝暖意。在这渺无人烟的湖山之间，一座草屋被搭建了起来。 数月之后，卫夫人从此离开了渡月府，同时也把所有的痛苦与回忆留在了那里。在那七浮山的草屋之中，她与义子天和依山而居，结庐为生，守护着般若湖与那湖下的白波鱼，每当夜间月亮升起，映照着清澈的冰面，寒冰城的百姓就会听到七浮山上传来的歌声。 那是卫夫人的歌声，那音调是如此的委婉动听，仿佛是在安抚那在夜色中即将沉睡的孩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