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囚中行
看着苏九公手中那脏兮兮的酒葫芦,木雨婷又不禁有些犹豫起来,但继而想道,反正连死都不怕了,难道还怕脏吗? 想到这里,木雨婷结果酒葫芦,仰起脖子一饮而尽,她从来不曾喝过酒,没想到第一次喝酒会是在这种地方,又会是喝得如此畅快。 “咳咳咳” 伴随着木雨婷的咳嗽声,是苏九公发出的满意的笑声。 “好姑娘,我早就看出来了,你与那小子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佳人啊,哈哈哈,上苍一定会保佑你们的,到时候一定要记得请九公喝一杯酒啊。”苏九公说罢,豁然转身离去了。 木雨婷还想说些什么,她努力向外张望,想要叫住苏九公,但是外面漆黑的一片,哪里再有人影呢。 木雨婷心中暗道:“这个苏九公真是个奇怪的老头儿,为什么无缘无故跑到这里来让我喝酒呢?” 正当这时,木雨婷突然感觉到手臂一阵发麻,紧接着手腕断裂处竟然不疼了! “怪哉!为何手腕突然不疼了?”木雨婷大吃一惊,下意识将手腕抬起,却发现竟然顷刻之间已经能够活动自如了,那骨折之处已经全部愈合! 直到此时木雨婷才恍然大悟,苏九公并不是来消遣她的,而是来给她治伤的! “九公!”木雨婷回过神来,探头向外喊去,可是创另外黑洞洞的,除了木雨婷的声音,再也没有任何响动了。 翌日,太阳格外的刺眼,这是大隋的杨圣使辞别元灵王的日子,也是李白衣与木雨婷要被带到下界朝廷的日子。两人手脚都被捆缚,相对而望,却都只能无奈的笑笑,无计可施。 “雨婷,你的手腕......”李白衣想起了木雨婷受伤的手,趁机会关切问道。 “你还知道我的手腕有伤呢,我以为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呢。”木雨婷笑道。 “怎么会?你为我吃了这么多苦,我如何能够不记得呢?”李白衣说起来仍然感到深深地歉意。 “那好,你就记着吧,最好一辈子都不要忘记呢。” 木雨婷说完之后自己先笑了,李白衣也笑了。 在这烈日灼烧之下,两个失去自由的年轻人,却心中已然有了希望,而这一切,都要感谢做晚的苏九公。 此时的苏九公却并没有出现在众人之中,他正在山野之间,那个早早被竖起的李天傲的墓碑旁袒胸而卧,手里拿着昨天装酒的葫芦,在一口一口的品尝着,他似乎醉了,但似乎又比任何人都要清醒。 杨圣使与元灵王的道别十分简短,贺连诀,钟离伤与陆云涵都在,唯独一直没有露面的韩离,依旧没有出现。 没有看到韩离,也是李白衣最不能理解的,他不知道韩离去了哪里,自从那晚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他甚至在想,如果当时韩离在降妖坞佑圣殿的誓天阁,也许就不会容许这些人去诬陷他了。 但这一切都是李白衣的一厢情愿,韩离并没有如他所愿,再次出现。 “你在找谁?”木雨婷看出了李白衣心中的困惑。 “不,没有找谁。”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在找韩离吧?你怎么还这么死心眼呢?他那晚把我们带到树林中之后就消失了,说不定整件事情他都是幕后策划者呢?难道你还期盼着这家伙此时能够出现来救我们吗?”木雨婷不悦道。 “不,韩离虽然和降妖坞中其他人一样,对我父亲也存在成见,对我也很蔑视,但他不是这样的人,他若是想害我,早就可以有一千次动手的机会了,何必如此大费周折呢?况且韩离也绝不是如此阴险的人。”李白衣斩钉截铁说道。 木雨婷其实内心深处也不相信韩离是这样的人,只是她现在对降妖坞中的人,实在没有一点好感。 杨圣使终于要走了,元灵王早已经回到了降妖坞,他甚至连看李白衣一眼都没有,也许在他心中,李白衣根本就不值一提。 在陆云涵等人的注视下,杨圣使与众武士一起上了那棵李白衣与木雨婷来时,韩离带他们坐上的那棵怪树。 也是直到此时,李白衣才知道这树原来还有个自己的名字,叫做栖梧。 护送杨圣使的是降妖坞中的几个门徒,门徒在降妖坞中经年累月学习法术,只是法力如实未到,只能干些迎来送往的杂事,却是没有捉妖的资格的。 李白衣与木雨婷只觉得突然间天旋地转,这种感觉已经不再陌生,因为这与来时没有什么区别,但在这短短几天时间里经历的事情,却让两人感觉如同隔世一般。 当李白衣的一只脚踩在松软的泥土上时,他知道自己已经回来了,他忍不住抬头看看天空,降妖坞就像梦幻一般,早已经隐秘在飘过的云层之中,好像根本不曾存在过一般。 “这究竟是不是一场梦?如果是梦?为何不能在喜悦中醒来呢?” 李白衣喃喃自语着,手上被勒得升腾的感觉提醒他,这不是梦,而是赤裸裸的现实。 他转身望去,看见了那个被降妖坞修起的,父亲的坟墓。 苏九公的身影此时并未再出现。那座被修好的假坟旁边空空的没有一人。李白衣心中好生失望,他本想最后一次感谢苏九公一番,因为此次一别,前途未卜,不知是否再有这样的机会。 但苏九公是个最讨厌感谢的人,他已经提前离开了,其实他并没有走远,而是在远处一个隐秘的所在默默地注视着李白衣与木雨婷等人。 “走吧,他不在。”木雨婷知道李白衣在找谁。 李白衣点点头,再一次看了看这里的一草一木,紧接着身子像是被人推了一下,不自觉的迈开双腿,跟随者众人而去了。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小子,你可要挺住了啊......”苏九公在没人知晓的角落默默念道。 通往洛阳的道路枯燥而又漫长,被绑缚在马背上的李白衣看到的依然是一片萧索的景象,那些过往的流亡之人一个个仿佛被抽走了灵魂的人一样,目光呆滞的前行。 偶尔这些扶老携幼的流民也会抬头看一眼大隋的队伍,看看在头前带路,趾高气扬、颐指气使的杨圣使,看看在他身后的马背上的,那个头发已经有些凌乱的白衣少年李白衣。 李白衣看着他们,他们看着李白衣,有时候李白衣会不自禁地笑出来:“这世间的事情真就是这么奇妙啊,当你在用同情眼光看待别人的时候,别人何尝不也再同情你呢?你眼中的荒唐,又何尝不把你当做荒唐呢?” 如今的李白衣只有这一袭白衣相伴了,他的太虚宝剑、探妖石、锁妖袋全都被九尾凤凰陆云涵拿走了。木雨婷也好不到哪里,她身上的龙纹短刃和天和给她的陈宝也被收走了,唯独那绑在腰间,形如一条腰带的神农氏的赤色神鞭不曾被他们发觉,故而也得以保全。 木雨婷路上调侃,自己这是女飞贼遇到了女强盗了,不禁逗得李白衣哈哈大笑起来。 越王洛阳走,天气似乎也稍微暖和了一些,这一日李白衣正在马背上打盹,却突然听见了杨圣使的声音。 “我说李少侠,你也真是沉得住气呢,怎么你一点也不好奇我们这次把你们带到洛阳会如何处置吗?”杨圣使笑着问道。 “我为鱼rou,汝为刀俎,如何处置你们早已经有了打算,即便在下问了,又有何益呢?”李白衣笑着回答。 “说得好,真是可惜了呢!说实在的,若不是你犯下如此重的罪行,我倒是真想坐下来和你好好喝一杯酒呢。”杨圣使说道。 “喝酒?说不定还真有这样的机会呢。”李白衣故意装作一副思索的样子。 杨圣使觉得李白衣开始白日做梦了,自己不过是调侃他,他竟然还真当了真了,不由又哈哈大笑起来。 “洛阳快到了吧?”李白衣突然问道。 “怎么,李少侠已经等不及了吗?”杨圣使戏虐道。 “是啊,我想看看这东都到底是什么一副样子?它是否比长安城还要繁华呢?”李白衣自语道。 “哼,等你到了你就会明白了,人这一辈子若是没有到过洛阳,那他一定是白活了。”杨圣使得意地说道。 “哦?真是如此吗?那我倒真是有些迫不及待了呢。”李白衣笑道。 “怎么?连走南闯北行走江湖的李少侠,也想赶紧见识一下咱们洛阳城的繁华似锦了吗?”杨圣使问道。 “那倒不是,我只是很好奇,这外面的天下哀鸿遍野,这洛阳城内是如何做到歌舞升平的?”李白衣突然问道。 杨圣使万没有想到李白衣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由又气又恼,哼了一声,索性快马加鞭向前而去,不再理会身后的李白衣。 李白衣看着杨圣使羞恼而去的身影,不由在马上畅快的笑了起来,这笑声须臾之间就响彻了整个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