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情感悲壮
赖乙生被医护人员安顿在了病床上,挂上了吊瓶,一只手背的静脉血管里也插进了针头。室温有些高,他有些不耐受了,就把洁白的被子一点点的扽到了腰部以下,这使得缠在肩部的满是药水味儿的白绷带全部祼露了出来。 而他的两只单眼皮的小眼睛,却没受任何动作以及伤痛影响的,始终在周歆红和田优的两张脸上的不停的来回注视着,琢磨着。那眼神里有猜测,有嫉妒,有不甘,还有不明具体内容的暗暗的盘算。 周歆红在床尾坐了下来。同时也长长的喘了一口气。这一天过的,真是太曲折太惊险太刺激也太折腾人了。谢天谢地,现在总算是消停了下来。 医生刚才说了,赖乙生肩部破损的血管已经缝上,年轻人,生命力强。用不了几天伤口就会愈合了。问题不大。这让周歆红心里又安定了不少。这会儿,她便也有了心情去想商店里的事情了。 她和田优离开商店有一天了。商店里怎么样了?她也不知道。手机没电了,想打个电话问问也办不到。这心里边惦记着啊。 吕哥和嫂子一定累得够呛够呛了吧?她回去后要把商店再接管过来。要让吕哥和嫂子也都该歇口气了。卖钱额多不多不重要,重要的一切是否都平平安安?在平安的基础上,再去求卖钱额的多与少。 从明天起,她和田优就得有一个去商店守着了。另一个呢则要在这医院里继续护理着赖乙生。一直到他出院。这是个在关键的时刻里能为他们挺身而出的人,不护理一下他,良心上怎么说的过去呢? 至于具体分工么,她最适合在商店里忙乎了,所以,她还是在商店里忙乎为好。田优呢,则最适合留在这医院里了。那么,就让他留下来吧。这应该也是他最愿意的吧? 想到这里时候,她的无意识的落到赖乙生插着针头的那只手背上的目光,突然间就是剧烈的一抖。因为她看到了那只手背上的一块颜色发旧的烧痕。 一时间里,她仿佛又看到了那个亮着橘黄色火光的烟头猛的戳到手背上去的情形,仿佛又听到了皮肤发出了嗞的一声响的声音,并且还仿佛闻到了那种皮rou焦糊的刺鼻的怪味儿…… 周歆红不能自禁的尖叫出了一声,遂闭上了双眼。可是马上,她又意识到了什么,睁开眼睛一看,果然赖乙生及田优都向她投来了惊异的打量的目光。于是,她就知道了自己刚才的失态。 “你怎么了?”田优不放心的问道。 “没怎么的,没怎么的。”周歆红不以为然的一语带过。转而就掩饰性的问起了赖乙生:“你来丹河,一定是专为了见汪芬的吧?” 赖乙生直言不讳且底气十足的道:“其实我就是来找你的!” “这怎么可能呢?!”周歆红难以置信的道。“中国这么大,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丹河?难道是汪芬告诉你我在这里么?” “不是。”赖乙生摇了下头。“汪芬做梦都不会想到我跟你早就认识了,更想不到我跟你会是曾经的俩口子的关系,她怎么会告诉我呢?” “我想也是。”周歆红仍然心存疑惑。“不过,那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呢?” “是因为几个月前,川庆那边收到了一封寄自丹河的匿名信,我去的时候看到了那信,”赖乙生如实道来。“于是我就怀疑那信跟你有关,否则写信的人怎么可能对周家的事情了解得那么清楚呢?自然我也就怀疑你可能就在丹河了。” 田优听到一个“匿名信”,仿佛被触到了敏感的神经。不由心里一个激凌。不由下意识的看了一下周歆红,有些忧心忡忡的样子。 “哦,还有这事儿呢?”周歆红也是浑身一震,“是谁寄去的信?都写了些啥?” “就写了些鼓励人的话。比如要勇敢啊,要坚强啊等等。看来写信的人,很了解川庆那边的情况呢。”赖乙生说道。 “哦……”周歆红有些动容。忽然,她又有所意识的看了一眼田优。 田优赶忙回避了她的目光。 “你刚才说是匿名信,那落款上难道没写名字么?”周歆红突然又转向了赖乙生。 “信封的落款只两个字:‘内详’,信瓤的落款是五个字:‘一个小知青’。”赖乙生描述道。 “既然是匿名信,落款里又没有丹河两个字,你怎么就能肯定是寄自丹河的呢?”田优发出了质疑。“并且还找到丹河来了?” “信封上有邮戳啊。”赖乙生盯着田优回道。“邮戳上标的地址就是丹河。虽然不太清楚,但是仔细看,还是能看出来的。” “哦……”田优恍然大悟。接着又似有懊悔之色。 周歆红不由再次看了田优一眼。 田优则低下了头。他已经确定,眼下赖乙生所说的那封信,就是他寄的那封了。他的动机是没说的了,只是寄那信时是瞒着周歆红的,眼下她已经怀疑上他了。 却不知她在确信是他所为后,心里边是高兴呢,还是不高兴?这让他很是担心。拍马屁拍到了马蹄上,这是谁都不愿看到的。 “你说这个人是谁呢?”赖乙生向周歆红探询道。“是不是跟你有关的一个人写的啊?” “这我怎么知道呢?”周歆红撇清自己的道。“反正我没有写。我要写,绝不会不写我的名字就是了。” “所以,我就觉得是跟你有关的人写的了。所以我才来了这丹河。”赖乙生的话匣子又打开了。“正好我认识这里的也开洗化商店的汪芬。为业务上的事也需要找她。” “她已经不是老板了。”田优提示道。 “是的,她已经不是了。我来了以后才知道的。”赖乙生的神情忽然一振,转向周歆红道,“得知新老板就是你时,我真是大吃一惊啊。原来你在这儿呢。这真叫做那个什么无觅处来着?” 田优马上接话道:“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赖乙生看了田优一眼,有些不情愿的点了一下头:“对,就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得来、得来……” 他本来想趁此机会拽个好词出来,以让周歆红对他刮目相看一下,谁知到了要往外拽的关键时刻,竟然又给忘了。这个熊脑袋真是让驴给踢了。而且还让这个姓田的给提了词。一下子把他给比得一点文化也没有了。 头一句没说出来,能把下一句说出来,也还算可以挽回一些面子吧?谁知到了关键时刻这记忆力却又要掉链子了。他急得不行,催促般的就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可仍然没能把下一句的词给拍出来 “得来全不费功夫!”田优又马上接了一句。 赖乙生恍然大悟,却马上又不服气的回敬了一句:“这我知道——连这句话我都不知道可完了。我刚才不过是故意装做想不想来罢了。” 田优愣了一愣,便点点头道:“对对,是我嘴贱,我嘴贱。” 周歆红忍不住格格格的笑了起来。 赖乙生又顺着刚才的思路冲周歆红说道:“原来你已经干出名堂来了,这又让我真的是大吃一惊啊!” 周歆红低下眉头,若有所思。 “汪芬告诉我,你和田优去东沟要帐了,我不放心,于是就买了根擀面杖打车也去了东沟。结果就在半路上碰上你们正在打斗呢。那个场面,真叫做一个惨烈啊。” 说到这里,赖乙生心里很是窝火起来。本来带着擀面杖去东沟,是为的削情敌的,没想到到头来,却保护起了情敌,还为此挨了一刀。真是亏大了。 周歆红暗暗的蹙了蹙眉。赖乙生的话让她的自尊有些受不了了。但是人家说的又是真实的事情。反驳是很不礼貌的。于是,就只好忍下了。 田优跟周歆红一样,听了赖乙生的话,也是自尊心也是有些受不了。但更让他受不了的是,他已经感觉出来了,周歆红对这个姓赖的印象正在一点一点的变好。如果任其下去的话,那么下一步,在他的生活中还将上演一幕他被人横刀夺爱的大戏…… 他的心情开始渐渐的变得沉重起来。早知是这样,当初他就不该寄那封信了。那样,这个姓赖的也就不会跑到这里来打周歆红了,他也就没有了后顾之忧。真是失策啊。 又一转念,还真亏了寄了那信呢,那信给了周家人多大的鼓励且不说,就说这姓赖的吧,若不是他那封信的缘故,也不会来这丹河的,那么他跟周歆红在东沟回来的路上所遭遇到的那场劫难中,岂不因缺少一个挺身而出的人而变得后果不堪设想了么? 唉,这生活中的有些事情,让人可怎么才能把它想得明白想得透彻呢? “听你刚才的话,你已经去了川庆了。”周歆红忽然转了话题问道:“那么,小芳现在在哪儿呢?你是不是已经把小芳接到富祉去了?” 赖乙生闭上了眼睛,没有吭声。周歆红再问一次,他仍然没有吭声,而且还把头转到了另一边去。 赖乙生没有回周歆红的话,是因为他觉得他如果说出了他已经接走了小芳,并且还将小芳领到这里来了的话,可能会对他有某些不利。 可是他又不能撒谎,因为小芳在这里的事周歆红早晚会知道的。那时,他给周歆红的印象岂不又变坏了么?他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说好了。于是就没有吭声。 “你刚才滔滔不绝个没完没了,现在怎么一声也不吭了?怎么了?”周歆红有些着恼了。 赖乙生这才回道:“小芳去没去富祉,我现在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周歆红望着赖乙生,一双凤眼里有急切,有忿怒,也似有泪光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