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偷袭
俗话说,身短人自轻。 这一点在判官首徒云七尺身上得到了印证。 云七尺,顾名思义,一跃可至云上七尺,然而,身轻如燕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判官身长四尺,墨发及腰,面如冠玉,眉眼如画;挥刀能战,提笔能文,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说书先生在茶楼的天井院内讲得唾沫横飞,台下一群百姓七嘴八舌。 “四尺,只有四尺?” “一个成人,才四尺?” “唉,果然人无完人,唉,啧啧......” ...... 的确,当一个缺陷被提出之后,哪怕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不计其数的优点也难以将其掩盖,天下悠悠之口仍会是叹惋多于欣赏。 陌上桑坐在茶楼顶上,袖手而观,看着楼下天井里攒动的人头。那些平头老百姓或把脑袋聚拢窃窃私语,或把元首摇摆唉声叹气,陌上桑探身观望,饶有兴趣;其身旁立着一白衣童子,面无表情,默然不语。 陌上桑听够了楼下的切切察察,微微侧身,上下打量一眼,笑眼弯弯的下结论道:“果然四尺。” 白衣童子——云七尺音调平平:“先生好眼力。” 陌上桑嘴角一扬:“小七,为师给你取名云七尺,寄托了多少美好的......” 云七尺微微抬眸。 “幻想。”陌上桑实话实说。 小七是他的首徒,也是他唯一承认的徒弟,所以言语无需斟酌,只是听起来有些许欠揍。云七尺瞥了他一眼,默不作声,可脸上的表情分明写着“无视乃最大的蔑视”。 陌上桑当然明白自家小矮徒弟的腹诽,呵呵一笑,伸出两指一戳,便把人戳下了屋顶。云七尺如一片羽毛般的飘落下去,衣袖翩然一挥,一枚阴阳针划破空气,直直飞了出去,只听“哐”的一声,一只握着匕首的手便和那把匕首一起被牢牢地钉在了墙上。 与此同时,随着一声惨叫,那一片飞羽又在地面积雪上脚尖一点,旋身落回屋顶。 “这些小毛头,窃人钱财也就罢了,居然还想要伤人性命。”陌上桑笑眯眯的对云七尺说道,摆明了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倘若真给他们得逞,这里的说书先生只怕是再也不会花功夫为判官贴金了。” 云七尺看向他,脸上写满了“你这个骗子”。 陌上桑云淡风轻,站起身,拍拍衣服上沾的尘土,向云七尺伸出收:“回家吧,今日之事已经了结干净了。” 云七尺垂眸,抬手拉住他的手指。 那双手生得极为好看,骨骼纤细匀称,手指干净修长,白的近乎透明的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微微跳动着,水葱一般透亮的指甲毫无血色,似乎的确不应该垢进血污。 算了,这个男人也不算jian诈,就凭他这样一副病弱的模样,要独自一人担起判官如此之重的担子已属不易,何必还要强求他直言不讳呢? 这样一想,云七尺也就不觉得的他可恶了。 两人跃下地去,在大街上堂堂正正的一步一步向回走,路过一个卖烤红薯的小摊,便又折回来买,一人一个抱着啃,一路无话。其间云七尺抬眼一看,只见陌上桑手指黏糊糊的,指甲缝里嵌着黄黄的红薯糊,不禁内心崩溃。 “怎么了?”陌上桑低头看向他,一脸茫然。云七尺看似波澜不惊的外表下隐藏着一场惊涛骇浪的数落,刚要张嘴,却不料对方忽然神色一凛,脏手一伸,将他拦腰一抱,身子一旋放在自己肩上坐好:“小心!” 云七尺向刚刚自己所站的方位一看,只见一根银针正插在地上,仔细辨认,正是自己用来钉住人手的那一根。 “小七,伤了没?”陌上桑眯起眼睛四下寻找,压低了声音轻轻问着,同时在云七尺衣服上擦了擦手。 他没看到可疑的人,但他知道,如若他选择追,那人便一定逃不掉。 “没伤。”云七尺淡淡回答,用黏黏的手拍了拍陌上桑的肩,指向一个方向,“那边。” 陌上桑一纵身,向着他指的方向追了出去。 如果说云七尺可一跃至云上七尺,拼的是高度,那么陌上桑可一日行尽阡陌之桑,赢的是速度。他全力以赴去找,纵使对方轻功再好,也只有束手就擒的命。果不其然,不过片刻的功夫,陌上桑就看到一个背着长剑的束发少年站在不远处的一个房顶上,姿态闲适,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微笑。 陌上桑心中本就不悦,当下便从衣袖中抽出一把折扇,借着冲力向那张笑脸削了过去。 少年见状也不慌张,抿住嘴角,用小指勾出长剑,撤步伏身,指头一转,长剑凌空扫出一个漂亮的半弧,恰好击中那把扇子。他一边完成这一系列行云流水的动作,一边高声道:“堂堂判官,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说出去岂非笑话?” 陌上桑飞身向前,脚尖一点一踏,一勾一挑,将扇子挑起收回手中,唤一声“小七”,只见云七尺毫不迟疑,从他肩上借力,直直冲向那少年,两指一并,手腕一抖,一枚阴阳针自袖口“嗖” 的一声飚了出去。 少年见状,纵身一跃,落到另一家屋顶上,刚要开口,耳垂上便滴下一滴鲜血,落在少年肩上,脏了衣料。 陌上桑在屋顶上站定,让云七尺落在他的肩上。他看着那个变了脸色有些惊诧的少年,面色稍沉:“我与阁下并无前仇,此一举算了了您偷袭鄙徒的过节,不过恕我直言,在下实在是好奇,阁下出手偷袭一个孩子,究竟是出于什么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