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皮
小凤拉着珍儿急匆匆一路狂奔,两个人不知道跑出来多远,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而珍儿感觉有些体力不支,不由自主的慢下脚步。小凤正拉着珍儿疾行,但察觉后面珍儿气喘吁吁愈加严重,并且珍儿步履蹒跚。小凤转过身四处瞭望,也未见有什么人在后面追赶,这才拉着珍儿到路边僻静之处休息。珍儿上气不接下气的坐在地上,而小凤气定神怡的站在一旁。也就片刻工夫之后,珍儿忽然开始低声抽泣。小凤俯下身看到珍儿泪流满面,也顺势坐在珍儿身旁,低声说道,“员外是个好人。经常乐善好施、积德行善,没想到遇到今天这场劫难。”没等小凤接着往下说,珍儿就伏在小凤的肩头,再也抑制不住的悲伤化作泪如泉涌,开始大哭起来。小凤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任由珍儿倾泻心中的苦痛,并用手轻轻的拍打珍儿的后背。大约半柱香的时间,珍儿才慢慢止住泪水。感到珍儿情绪略有舒缓,小凤才继续低声说道,“小姐节哀,一定要保重身体啊!夫人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等咱们到静云庵见到枯叶大师,就可以安心等夫人他们前来汇合。而郭公子的伤势不算太过严重,说不定夫人与张妈她们带着郭公子比咱们先到静云庵,也说不准啊!”听到这里,珍儿才止住悲伤、恢复平静。随后珍儿一脸疑惑的问小凤,“从来没有见到父亲母亲出手,他们这么多年怎么从来没有告诉我,他们满身武艺呢?”小凤的脸上露出欲言又止的样子,但瞧见珍儿一脸挚诚的看着自己,小凤才缓缓说道,“也许还没有到时候吧。员外、夫人这样做,恐怕也是有他们的苦衷。”说到这里,小凤突然将嘴巴紧紧闭上。珍儿正要问个究竟,只见小凤一脸严肃的示意自己不要出声。小凤支起耳朵,两眼放光的扫视着周围。就在这个时候,风中传来谭夫人的呼唤声,“珍儿,珍儿,你在哪里?娘亲在这里!”珍儿一听是母亲的召唤,就要张口答应。但在珍儿刚刚把嘴张开的一瞬间,小凤抢先一把,伸手将珍儿的嘴捂住。小凤在珍儿耳畔轻声说道,“小姐在这里等待片刻,待我出去辨别真伪。”说罢小凤站起身形,快步如飞的来到大路中央。只见小凤从腰间取出一块白色绢帕盖在头上,之后小凤用左手在自己额头轻轻一拍,顿时小凤就变成珍儿的模样。躲藏在路边的珍儿看到此景,顿时感到惊讶万分。这个时候小凤朝着珍儿躲藏的地方扫了一眼,并有意无意的冲这边做了一个鬼脸。 小凤伸出右手食指在左手掌心不知画些什么,然后站在道路中间大声喊道,“母亲,母亲,我在这里。”还没等小凤的话音落地,一道白光忽然出现在小凤的面前。随后只见白衣女子满身血迹站在小凤面前。看到来者竟然是白衣女子,小凤不由得大吃一惊,向后倒退几步。白衣女子满面笑容的看着小凤说道,“都这么大啦!别害怕!走近点,让我好好看看。”发现小凤还在缓慢的向后退去,白衣女子一闪身就来到小凤的面前,笑着说道,“当年我和你母亲一同学艺多年,最后要不是我,你父母早就命丧黄泉。但没想到阴错阳差,竟然在此相遇。珍儿,你就随我去见咱们的师祖吧?”白衣女子伸手就要抓住小凤的手臂,小凤忽然左手一抬,对准白衣女子大喝一声。只见一道闪电伴随着轰轰雷声,直奔白衣女子而去。白衣女子双脚站稳,身体向后仰去。幸亏这一招钢筋铁板桥,才躲过闪电。随后白衣女子侧身凌空翻转,刚双脚站稳。只见小凤又是左手一掌,一道白光正打中白衣女子的天灵盖。白衣女子应声倒地、四肢抽搐,转瞬间就不再动弹。小凤先是站在那里等候片刻,才大着胆子走近白衣女子。白衣女子的衣裳有斑斑血迹,在月光下更加显得十分诡异。小凤用脚轻轻踢了白衣女子脚底几下,而白衣女子仰面于地,双眼紧闭、嘴角流血,却再也没有任何反应。小凤站在那里半天没有说话,也没有示意躲藏在一旁的珍儿出来,而是继续上前一步,用手按住白衣女子的颈部。白衣女子身体已经发冷,不仅没有呼吸,并且颈脉也感觉不到任何跳动。至此小凤才算是出了一口气,待小凤抬起头刚想要招呼珍儿,忽然感觉下方一动。小凤急忙低头一看,只见白衣女子双眼圆睁,一只手紧紧抓住小凤试探其颈部脉搏的右手,另一只手用力一伸,就深入小凤的左胸。随后白衣女子用力一拉,小凤的心脏被白衣女子放在掌心之上。小凤看到白衣女子单手托着自己那颗跳动的心,顿时感觉天旋地转,随后眼前一黑仰头倒向后方。白衣女子站起身来发出一阵狞笑,然后跳到半空当中飘然而去。 躲藏在路旁的珍儿看到这一幕,紧紧用双手掩住自己的朱唇,这才没有发出半点声响。过了良久,珍儿才从惊恐当中回过神来。此时珍儿也顾不得白衣女子是否走远,就跌跌撞撞来到小凤身旁。珍儿俯下身去,看到小凤脸上那道绢帕掩面。珍儿一把将其揭去,只见小凤面色苍白两眼直视前方,但瞳仁当中早已失去生气。珍儿跌坐在地,然后慢慢把小凤的头枕在自己腿上,随后一边轻抚小凤的秀发,一边抽泣道,“郭公子已经来了,咱们一同到世外桃源,远离尘世纷争。做一生一世的好姐妹,永远不离分!”说罢珍儿泪如泉涌。恰在此时,天空一道惊雷,倾盆大雨骤然而至。而珍儿在雨中,抱着小凤的尸体却难舍难离。正当珍儿悲痛万分之际,突然身后传来一阵狞笑。“哈哈哈,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原来是遇到狸猫换太子。”听到身后的话音未落,就感到一股寒风袭来。珍儿这一刻万念俱灰,低下头看了一眼小凤,珍儿闭上眼睛顿时感到气血上涌,便昏绝于地。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珍儿先是听到耳畔有钟鼓之声,并在半梦半醒间好似眼前有人影晃动。但珍儿随后继续昏厥,直到听到母亲的呼唤。珍儿好像在黑暗之中摸索,寻着声音来到荒郊野外。只见母亲背朝着自己站在一口枯井前。珍儿哭喊着来到母亲身后,还没等珍儿说些什么,谭夫人满身血迹的转过身来。谭夫人一只手捂着胸口,一只手伸向珍儿,低声说道,“还我的心来!还我的心来!”随后珍儿一声尖叫,就坐起身来。这个时候珍儿发现自己躺在土床之上,而屋内的陈设十分简陋。一侧墙边仅有一张条案上面供着佛祖。珍儿强撑着身体,下床来到门口推开房门。天空中虽然没有下雨,但地面上却有不少积水,并且空气中有些许雨后的清凉。屋外是一个大大的院落,右手边好像是高大的殿堂,而左手边几处厢房之中有灯光闪动。珍儿一路跌跌撞撞来到厢房,这个时候珍儿也顾不上礼数,而是一把推开房门。房中外屋地上有两个蒲团,正面墙上挂着观音法像,而灯光从里间屋门内照出。 珍儿紧走几步来到里屋门口,只见屋内一人背朝着门口似乎正在油灯之下做些什么。珍儿看到那熟悉的背影,急忙哭诉道,“枯叶大师,您一定要救我母亲啊?”枯叶大师没有起身,而是继续背对着珍儿说道,“发生什么事情啦?”珍儿接着断断续续的抽泣道,“今天本来是郭家来谈定亲之事。没想到遭遇jian人追杀,郭公子到我家的时候,已经深受重伤。后来对方杀上门来,家父中暗算当场丧命。家母抵挡一阵,我和丫鬟小凤才逃了出来。本来与家母约好来到这里相见,但半路上小凤被追赶我们的白衣女子所杀。我听到身后白衣女子的狞笑后便失去知觉,再次醒来就已经在这静云庵中。”听到这里枯叶大师抬起头,叹息道,“有生即有死,有始即有终。到了分别的一刻,即是凡尘缘分已尽。诸事不可勉强,随缘而来,也要随缘而去。”珍儿在那里早已哭得好似泪人一般,但听到这里珍儿接着哭诉道,“但父仇不共戴天,而家母也生死未明。毕竟家父不是善终,而jian人却可以为所欲为。救大师慈悲,一定要替天行道啊!”枯叶大师答道,“痴儿,心中愤懑当须化解,而不可过于偏执。”珍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泪水好似断线珍珠般洒落面颊。过了不到半柱香的工夫,珍儿渐渐止住悲伤。而此刻胸中的仇恨变成怒火直冲顶梁,珍儿凄惨的面容开始逐渐露出犀利的神情。珍儿往前紧走两步,朗声说道,“大师,有道是除恶即为扬善。难道说,这些为非作歹的暴虐之徒,就可以随心所欲。而积德行善之人,就应当惨遭屠戮吗?”枯叶大师在那里默不作声、低头不语。珍儿一见大师没有应答,便继续说道,“我不清楚郭家为什么遭到追杀,但无论如何,就算有过也应由王法来约束,而不可滥设私刑。而我家多年与人为善、资助乡里。难道这真是应了那句,修桥补路双瞎眼,杀人放火子孙全吗?善良不是懦弱,暴虐不可猖狂。大师,您难道就看着这些歹人无恶不作,而在这里无动于衷吗?”枯叶大师低声说道,“珍儿,忘记这段恩怨,等过些时日太平下来。远赴他乡,找个好人家吧!”珍儿再也忍受不了心中的仇恨,怒声说道,“这个世上,难道真的好人没好报吗?难道说,这些jian贼杀害我的家人,之后就可以逍遥法外吗?难道我们就只能忍气吞声吗?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大师,你一定要主持公道啊?!”珍儿往前刚迈出一步,只听到枯叶大师说道,“再往前一步,可能就是万劫不复。珍儿,一些事情如果不知到此为止,可就再也回不了头啦!”珍儿用冰冷的声音答道,“问题在于不手刃jian贼,实在难消我恨。昨日的谭萱珍已经死了!我想要血债血偿,我不想再回头!”说到这里,珍儿几步就来到枯叶大师身旁。直到此时珍儿才看清楚,原来一张人皮铺在油灯之前,而枯叶大师正在用画笔为人皮上妆。当看到枯叶大师转过头,一副血rou模糊的面庞看着自己的时候,珍儿不由得一声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