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眼
临近新年周围的气氛也都开始变得活跃起来,但杜子墨的心情却愈发沉重。尤其是最近这段时间,每每至夜深人静之时,杜子墨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悲伤涌上心头。通常这股无明的凄苦,便自然而然的联想到身边家人。说起来,这种现象已经不是第一次。而在最初几岁的时候,有一天突然看到奶奶慈祥的笑容,心中好像被针扎一般,有一种好想大哭一通的感觉。而之后随着生活延续,似乎一切又在按部就班进行。但通常不到二年左右的时光,就在一天中午,奶奶便永远的离开尘世。杜子墨将这一切藏在心中,从来都不曾跟任何人提起。现在说起来,业已接近而立之年。杜子墨比以前成熟很多,同时这种内心的感受也比幼年更加敏锐。自从两周之前,杜子墨再次有这种不祥之感,杜子墨就知晓身边的亲人,恐怕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只是这一次杜子墨还没有联想到任何人,这一点确实让杜子墨困惑不已。按照以往的经验来推测,一般用不了两天就能断定是哪个人即将离去。正是因为这些超越常人的烦恼,令杜子墨很难再有心情感受到新年的快乐。下班之后,虽然周围的同事都闹着要去聚会,但杜子墨只是随便找了一个借口,便匆匆离去。此时已接近黄昏,远方落日的余晖使得天边云朵,呈现一片淡淡的红晕。当杜子墨回到自家楼下的时候,天色便一片漆黑。杜子墨抬起头望着远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就在这个时候,一股犀利的寒风迎面而来。杜子墨刚一转身,只见一个面色苍白的女子飞奔而至。那女子似乎根本没有看到杜子墨就在眼前,而是径直冲将过来。说时迟、那时快,杜子墨根本来不及躲闪,而女子竟然从杜子墨面前穿身而过。杜子墨被眼前一幕惊得目瞪口呆,连忙转身再看。而那女子飘散的头发与洁白的衣衫,早已在百米之外的路口。杜子墨当时想要讲说什么,却顿时感觉喉咙发紧,仅是嗯了几声。那女子站在十字路口,突然转过身来,冲着杜子墨投来惊奇的目光。杜子墨远远看到女子伸出左手食指,在嘴唇上轻轻比划。随后一个轻柔的女性声音,在杜子墨耳边响起,“多加小心!”杜子墨被这一句话,吓得有些魂不附体。当杜子墨左顾右盼之时,发现身边是空无一人。而杜子墨再往路口望去,那白衣女子却不见踪影。杜子墨听得自己的心脏在嘭嘭跳个不停,虽然此时已是隆冬,但额头上还是冒出一层冷汗。大概站在那里足足五分钟,杜子墨才勉强缓过神来。楼门口一对母子的嬉笑声,令杜子墨意识到什么。 待杜子墨回到家中,妻子先是埋怨怎么那么久才回来,一家人就等他吃饭。杜子墨没有争辩,而是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原来杜子墨比平时整整晚回来三十分钟。但杜子墨心知肚明,自己与平常无异,没有任何耽搁。唯一的意外,只是与那白衣女子相遇。可杜子墨明白,这样的事情还是绝口不提为好。杜子墨找了个工作的借口,便与妻儿、父母一起用饭。晚上妻子辅导女儿功课,父母早早休息。杜子墨独自一人在书房,开始思索最近发生的事情。尽管苦思冥想几个小时,杜子墨也弄不明白其中原委。但有一点杜子墨十分清楚,就是这一次不同寻常。首先是按照以往的经验,杜子墨本应早已知晓身边何人将要过世。其次就是看到异常的人与事,好像自从七岁那年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杜子墨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就听到一声怪异的铃声,紧接着屋门莫名其妙被推开。杜子墨原以为是妻子、女儿与自己开玩笑,便不以为然的走过去。当杜子墨站在门前的时候,却发现门外走廊变得异常昏暗。难道是客厅的吊灯又有问题,杜子墨带着疑问快步走出。家中的墙壁显得有些残破,客厅的吊灯也是闪烁不停。而妻子与女子坐在那里,好像木雕泥塑一般。她们对杜子墨来到身旁,一点反应都没有。一切都仿佛时间停止一般。杜子墨深深吸了一口气,顺着声响往外走去。楼道里伸手不见五指,杜子墨凭借熟悉的记忆,一边用手扶着墙,一边缓慢向前挪动脚步。眼看着前方有一处微弱的光亮,杜子墨刚快走几步,就听到身旁传来几声咳嗽。借着那微弱的光亮,杜子墨在朦朦胧胧间看到好像有一个人蜷缩在地。杜子墨仗着胆子走过去轻声呼唤,那人好半天才似乎知晓身边有人。待杜子墨将其搀扶着来到光亮所在的时候,杜子墨这才发现原来这里是一处十字路口。那个微弱的光亮,就是一盏小小的路灯,而搀扶过来的是一位年迈苍苍的老者。虽然只是走了这几步道,但由于路上过急,老者有些气喘吁吁。杜子墨找了一处干净的地方,扶着老者就地坐下。这个时候老者才上下打量杜子墨。过了几分钟,老者缓缓说道,“小伙子,你怎么来到这里啊?”杜子墨被老者这么一问,反倒有些不知所措。看到杜子墨一头雾水的样子,老者便明白大概怎样。老者一脸苦笑道,“你还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吧?”杜子墨点了点头,答道,“原本我在家中,听到外面好像有什么铃声。而来到家中客厅,妻儿都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而出到门外走廊,一路走来便遇到您,并来到这个十字路口。”老者轻叹一声,摇了摇头。等了片刻发现老者闭口不言,杜子墨反倒心中有些不解。为什么老者欲言又止?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杜子墨是一个理性的成年人,当然明白此时此地,已经无法用逻辑解释清楚。并且已知的物理规则与生活常识,显然也没有任何用处。看到杜子墨焦急的样子,老者这才问道,“是不是自幼就看到过什么东西,家人也解释不了啊?”杜子墨连忙点头答道,“身边亲人过世之前,总是提前感到无比悲哀。有的时候是提前数年,有时候仅是几个月。”老者沉默几分钟,继续说道,“看来你已可以感知未来,只是有些能力未经修炼。”杜子墨听到这里,眉头微皱想要说些什么,但硬是闭口不言。老者看出来杜子墨有话要说,便笑道,“我们来到世间必然要有rou身,同时还有一颗内在的灵魂。而年幼与年老之时,身体与灵魂的切合度,往往不是很好。一则是刚刚降生不久,一则是即将远离凡间。但只有很少一部分人,在身体与灵魂本应融为一体的时候,发生一些意外。导致灵魂能够就此感知外在的世界,能够洞悉一个常人难以了解的空间。”听到这里,杜子墨恍然大悟道,“这么说,我现在身体还在家中,是魂魄游走于天地之间?”老者笑眯眯答道,“正是如此。那你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人或什么特别的事情呢?”杜子墨接下来便把楼下偶遇白衣女子的事情,详详细细跟老者讲说一番。老者仔细听完,但那原本的笑容却慢慢收敛,最终老者一脸严肃、神色凝重。杜子墨明白,老者肯定知道这其中玄妙。但老者并没有继续回应,而是自顾自的喃喃道,“这么多年啦!想不到她还没有转世投胎。”杜子墨看出来老者忧伤的神色,便由此推断白衣女子恐怕与老者过往必有渊源,更说不定是情侣或家人。想到这里,杜子墨便不好意思继续深究。杜子墨转念一想,突然问道,“老先生,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您又是哪位啊?”老者坐在那里,两眼失神的望着前方。但一听到杜子墨这两句话,才回过神来答道,“我在这里多久了!好像很长很长时间了吧?”说到此处,老者又陷入沉思之中。杜子墨在一旁耐心等待,过了良久老者才再次说道,“这里应该不是凡间,但也算不上地府。通常人们不会来到此处,但这盏路灯却是大德留下救助迷茫众生。我来的时候,便迷失在过往之中。原本带着的灯笼,业已不知丢到哪里。”说到这里,老者眼前一亮,开始兴奋的说道,“难得有这样的人,看来你恐怕便是那后继有人?”杜子墨被老者这几句话说得头昏脑涨,也不知道老者到底在讲说什么。但从老者兴奋的神色,前言不搭后语的状态,看来这里之前肯定来过一位了不起的人,并留下这个小小的路灯,为迷失方向的魂魄照亮归家之路。想到家这个词,杜子墨马上意识到一个重要问题,便是如何回去。当杜子墨跟老者询问的时候,老者微微一笑,伸手轻轻按在杜子墨心口,说道,“诸相无相,幻由心生。生死无常,如来如去。”说罢老者淡淡一笑,便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杜子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