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一章冲阵

    李哲在上面能够看见，麾下阵中的宋兵，先前还有些激动，稍显慌乱，毕竟敌众我寡，但等到了敌军派出一支重骑冲阵，看似声势浩大的时候反而平静了下来。

    毕竟是捧日军，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的精锐，多年训练下来，对战争有着出自于本能的敏锐。等敌军摆开阵型开始冲锋的时候，全军就进入了状态。

    二营中只有三排火铳兵，还有一个都是专门的火炮都，另有一都是司职破阵冲锋的掷弹兵。李哲在接手二营之后就对全军进行了这样的整改。按照他在后世熟悉的专业分工进行的编组。

    前方敌军重骑兵冲锋起来果然是威势惊人，河谷里被荡起惊天烟尘，如同黄沙裹挟的巨龙一般狠狠冲撞过来。这和李哲记忆中那些电影电视上的场景不同，这是真实的战场，敌人是真实的迎面杀了过来，虽然队形远没有那么齐整，但是那种扑面而来的杀气却是如同实质，激的人血往上涌。

    但出奇的，李哲却一点儿也没有预想的那样紧张，他有一种感觉，他仿佛是为天生的今天这样的场面而生，沙场上的热血让人心情激荡，他喜欢这感觉，仿佛全心的每一根神经细胞都在为这一刻而雀舞跳跃一般。

    他的手在颤抖，他的喉咙发干，但是说出的命令却如钢铁般坚定：

    “前部，两百米距离发炮！”

    “是，前方距离两百米开炮，火炮都，准备！”

    传令员连忙把军令畅通无阻的传了下去。

    李哲看看周围，周围的每一个人都在这即将到来的大战而激动，或兴奋，或忐忑，或惴惴不安，所有人都在准备这即将到来的撞击！

    李哲要感谢前一段时间他在营中和军兵们一起摸爬滚打的紧密的训练，否则他是无论如何很那在这种情况下保持如此如臂使指的指挥。

    身为大将，他深知战场上瞬息万变，时机稍纵即逝，这一刻所有人的成败都维系在他这及时的指挥之上。

    和他一样身兼重任的是马忠，前面正面应敌的火铳兵全都在服从马忠指挥，毕竟这套战术是两人一手琢磨出来的，如果说宋军中现在除了李哲之外还有人谁能真正指挥得了这支军队，那就唯有身为五都都虞侯的马忠了。

    身为混血儿，马忠还是第一次真正在战场上指挥战斗，但比起李哲来，这种层次的战争马忠这一生不知经历过多次，这种场合他早已经不陌生，需要注意的唯有尽快适应战场指挥的这个角色了。

    马忠看见前方敌骑马蹄声如春雷滚动，像是一堵城墙般滚滚而来，胡骑军纪不严，那些胡骑在冲锋中都在大声的狂呼乱叫，喊着不明其意的声音，当真是如千鬼齐奔。

    整个骑军正面形成一个巨大的锋矢形，锋矢的箭锋正对着宋军线列阵的中心。

    从河谷上空的视角看下去，二营的横阵像是长长的几条细线，而敌人却像是摊开的一张大饼，无论从规模还是冲击力而言都远不如对面蒙古骑兵冲锋起来的这阵势。

    马忠虽然和李哲亲手训练出这样的一个阵型，但到了此时心中还有些惴惴，毕竟这个所谓的线列阵型，还从未真正经历过战场的考验。

    而对面却是久经沙场的胡骑！

    连马忠都是如此，那就更不用说下面的军兵了，敌军重骑压力之下，下面的军兵有些甚至持枪的动作都有些变形。

    敌军重骑冲锋滚滚而来，转眼跨过近千米的距离，即将来到宋军阵前，

    就在这时，轰隆隆一阵炮声，宋军的火炮都终于发言。

    这一战，李哲在火炮都，击中了军中所有的中小型火炮，就连那些私军和义从军自家的火炮都被一起搜罗了过来，足足大大小小三四十门火炮，这一刻一发打将出来，登时间阵前炮声惊天动地，眼看着一阵白烟冲天而起，弥漫整个前军军阵，几乎将整个战场遮蔽起来。

    李哲皱了皱眉头，这股烟几乎让他在高台上也看不清前面的战场。

    但没办法，这时代的火炮就是这样，任是制作再精细的火药也免不了有很大的浓烟。

    所幸，这白烟虽然遮蔽了自己军阵前阵，但是敌军前面还看得清楚，李哲在望远镜中清晰的看见敌军重骑冲锋截面在炮火中齐齐一滞，数十朵鲜艳的血色的花在阵型中同时绽放，登时便有数十精骑在这炮火中人仰马翻。

    宋军团营级别以下装备的火炮都是一两斤以下的轻炮，以及能够快速击发的子母炮，这种炮对付城堡，城墙之类的硬目标或许没什么作用，但对人体这样的软目标却是再合适不过。

    这样的高速，骑兵和马匹身上不管是什么地方中弹，都是有死无生，更何况宋军这第一次放炮打的可都是实心弹丸，在如今近的距离下中弹，无论是人是马都是立刻毙命，就如泥塑纸糊的一样，整个人的躯体都被打得碎了。

    时代的变迁，让重骑兵这种兵种的天敌出现，无论是再坚固的重甲，在炮火面前都如纸糊的一般。

    这一阵火炮，直打的整个敌军冲锋阵型在那一刻有了片许的散乱，但胡骑毕竟是胡骑，敢战之心从来不弱于人，受了如此重大的挫伤，冲锋阵只是稍微一滞就立马卷土重来。

    所有的胡骑都知道面对宋军的火炮，此刻越是犹豫，接下来伤亡就越是惨烈。

    马军碰上火炮，战争的唯一胜机就在于速度，在于这须臾之间。

    胡骑速度再次加了上来，而且比先前更是迅快，阵中的那些蒙古人各个伸着脖子，涨红了脸，拼命的鞭打这胯下马匹，这一刻，蒙古人真是在和生命赛跑。

    空间的距离在蒙古人的急速加速下迅速消失，快了，快了，他们好似已经能看见前面队形里的宋军火铳兵，拿着那根可怕的火铳瞄准这边。

    这发现，让蒙古人更快的鞭打胯下的马匹，仿佛这样就能抢在宋军火铳兵开枪之前冲进去一样。

    就在这时，让蒙古人更绝望的事情发生，宋军火炮都的第二轮炮火再临，这次宋军装的全是近距离的散子，而且全是子母炮，只有子母炮的速度才有这么快，随便换个事先准备好的子炮就能开炮，数十门火炮发出的散子，就如夺命的天罗地网一般将蒙古人冲锋的最前端网住。

    霎时间，整个宋军前排的士兵仿佛都能感觉到，那一刹那正前方仿佛一片血海，整个的全是一片血色，蒙古人中弹飞溅的鲜血，好像都直接喷到了前方士兵们的脸上，让人感到顿时便是一股凉意暗生。

    这时候，马忠对第一排火铳兵发出了命令。

    前阵一百名早已经准备好的火铳兵，手中的火铳全部在一刹那间待命，只听一声哨响，齐齐轰的一声，阵前闪烁火光响成一片，白雾漫起，血狱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