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流言起
三天三夜的大雪,天地都被遮盖住,百年未遇的雪灾在宇文瑄有生之年发生,继瘟疫之后,这场雪灾无疑给大昭带来沉重的打击。 民间此时开始四处传播流言,“违背人纲,天降不祥!” 浑天监一路小跑进宣政殿。 “回皇上,微臣夜观星象,发现彗星在这几个月里逐渐逼近紫微星,紫微星乃北斗星主,彗星乃命定灾星,此灾星天降不祥,克父害母,且渐有危害天下之势。” 宇文瑄负手立在大殿上,脸色阴晴不定,他就料到会有这一天,只是比预料中早了很多,眼下瑾妃还没有行册封礼,子嗣更是无望,却偏遇上这天灾,难道他这一生注定多灾多难,所求不得吗?不,他不能认输。 “那你所观的天象,可有破解之法?”宇文瑄问道。 浑天监摇摇头,“无破解之法,除非彗星消失,否则必会给大昭带来更大的浩劫。” 宇文瑄冷哼一声,“彗星消失?你说的彗星就是朕的瑾妃吧?朕还真是没有想到,瑾妃竟然都影响到天象了。” 浑天监腿一阵打颤,“皇上,微臣不敢,只是天象之数非人力可改,这是命定的呀!微臣有幸窥得天机,自然要如实禀上,不敢有丝毫隐瞒。” “是吗?你竟如此忠心?” 宇文瑄斜睨他一眼,自当年的帝位之争后,他便再也不信什么天象命定,认为不过都是些蛊惑人心之言。 但大昭皇族历来看重天象,他不能公然反对先祖,这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留着浑天监这个职位,不想这厮在他这里不受重用,竟然倒戈了! 好,朕成全你。 宇文瑄冷冷的声音从浑天监头顶传来,“你身为浑天监,竟然连破解之法都想不出来,朕要你有何用?” 对两边的侍卫努了努嘴,“浑天监胡言乱语,蛊惑人心,又语出悖逆,行大逆不道之言,给朕拉下去。” 浑天监做梦都没想到,今天并非他的发达之日,而是他的死期。 大殿上走出一个浑身铠甲面罩的侍卫,不由分说让人把浑天监带了下去,浑天监不住地求饶,侍卫一着急就捂住了他的嘴,匆忙推了下去。 过了一刻钟的功夫,侍卫火急火燎的跑进大殿,语气怪怪的回禀道:“皇上饶命,微臣刚才一时手误,把浑天监给闷死了。” 宇文瑄诧异的回过头,打量了一眼底下的侍卫,侍卫露出的眼睛眨了眨,他会意,抬了抬手,“跟朕进来,朕告诉你如何处理。” 侍卫应了一声,起身跟着去了后殿。 戴宁将头上的头盔面罩摘下来,一手抱着,躬身说道:“微臣参见皇上。” “唔!”宇文瑄看他一眼说道:“朕没想到你会进宫,可是查出了什么?” 戴宁垂首,“是,最先是皇上霸占了宁王的妻子,后来演变成皇上抢了自己的弟媳,再然后就成了这样,流言是从宫里传出去的,具体哪个宫里,臣不得而知。” 宇文瑄苦笑一声,别说戴宁不知道,就连他都不知道,若没有那天御花园的撞见,只怕也不会有什么流言,只可惜,那天的人实在太多,他无从分辨,只能吃这个哑巴亏。 “皇上,依臣之见,谣言的来头不需要查,重要的是如何消灭谣言和成功熬过这场天灾,流言只是个由头,只怕这场天灾才是他们真正想要的。”戴宁一言切中要害。 “哼!正如你所言,他们也算是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且让他们再得意一阵。盯紧那些蠢蠢欲动的人,若有异常,随时来报。” “微臣遵旨!” 丞相府。 戴荃坐在书房里,听到戴宁回来的声音,让人把他叫进了书房。 “宁儿,今日可是进宫了?”戴荃问道。 戴宁站在书桌前,恭敬的回道:“是的父亲,儿子才从宫中出来。” 戴荃点点头,戴宁身份特殊,他做的事,戴荃向来是不会过问的,即便问了,他也是什么都不会说。 戴宁今日却不同,他心中有一事不明,急需向他父亲讨教,遂问道:“父亲,儿子想向您讨教,所谓人伦纲常,对于帝王与百姓来说,有何不同?” 戴荃笑着捋了捋胡子,指了指他道:“你呀!惯会替你的主上讨清白。” “请父亲教导!” 戴荃看向他道:“明君贤臣,就是让太下太平,四海昌盛,若有违背,或有异已之心,那也算不得明君贤臣,不过是乱臣贼子,趁势而为罢了。若不是违背人伦大道,为父向来不会管那些江山美人,情有独钟的儿女私情,何苦自寻烦恼?” 戴宁明白了,这就是父亲与自己的不同,他只顾及与朝政有关的,而自己到底顾念与宇文瑄一同长大的情分,所以会为他私底下的名声着想。 想想也罢,宇文瑄到底是一国之君,事已铸成,又能改变的了什么?更何况助纣为虐也有他戴宁的份儿,就是他亲手把那美人送到宫里去的,罢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流言并没有因为宇文瑄的怒而消散,反而愈演愈烈,从一开始宫人的私底下窃窃私语,到最后妃嫔们都公然谈论此事,苏瑾瑶一时成了祸国殃民的祸水红颜,恨不得将她除之而后快。 这天一早的请安,程华嫣眉头紧皱坐在上首,从她出来到现在,到处都在谈论苏瑾瑶,即便与此无关,也要连带着贬损几句,说尽难听的话,泼尽脏水。 陆婉柔实在听不得这些闲言碎语,借故离开长乐宫,信步到了重华宫。重华宫外有侍卫把守,大门紧闭,从外面看起来异常安静。 “参见贤妃娘娘,皇上有旨,任何人都不能进重华宫。”侍卫说道。 陆婉柔笑笑,“本宫不进去,本宫有事跟瑾妃说,你去传个话可好?” 侍卫挠了挠头,皇上似乎没有说不可以传话,颠颠儿的去了。 苏瑾瑶一身淡紫色宫装,包裹在白色兔毛斗篷里,缓缓来到了大门口,无视门口的侍卫,径自走了出去。 “贤妃娘娘,meimei有礼了。” 相互行了礼,陆婉柔打量苏瑾瑶几眼,见她的目光温和中又带着疏离,心下觉得奇怪,就开口道:“meimei,初次见面,jiejie没有打扰meimei吧?” 苏瑾瑶浅浅一笑,“jiejie哪里的话,meimei初来乍到不懂规矩,倒是让jiejie见笑了。” 陆婉柔心中的诧异更甚,这不是她认识的苏瑾瑶,但她无意去管这些,她只想提醒她一些事情,就说道:“meimei,jiejie知道你还未曾真正侍奉皇上,既然如此,jiejie多说一句,如果可以,就不要侍寝。” “jiejie,你的意思是?”苏瑾瑶疑惑,这些天,她已经听到了太多流言蜚语,却没有一个人能告诉她句实话。 重华宫的太监走出来,看了看天色,提醒了一句,“娘娘,您快进去吧!皇上眼看着就要散朝回来,若看到您在外头,又要挨说了。” “meimei,记住jiejie的话,不要让一切都无可挽回。” 陆婉柔留下这句话,就匆匆忙忙离开了,她不能让宇文瑄撞见,苏瑾瑶或许不了解,但是宇文瑄一定了解她的私心。 苏瑾瑶还想追问,身后的太监却拦住她的去路,恳求道:“娘娘,快进去吧!” “不,我不回去,我要去问个清楚,我要弄清楚,我到底是谁?” 苏瑾瑶推开太监,向着外面疯狂的跑去,她再也受不了这样的日子,那些流言蜚语把她和宇文瑄重重围住,她不要再被他藏在身后,她要把一切都弄个明白。 为了躲避身后太监和侍卫的阻拦,苏瑾瑶没头没脑的往外跑,穿过一重又一重宫宇,竟然误打误撞跑到了宣政殿。 早朝刚散,群臣三三两两的从宣政殿往外走,有人注意到了苏瑾瑶,打量她几眼,忍不住嘀咕道:“这就是那位瑾妃,当真是红颜祸水啊!” 另一个摇头叹息,“是啊!这个时辰居然敢闯到宣政殿,唉!” 苏瑾瑶迷茫的在人群中穿梭,她要找一个人。 斗篷突然被抓住,她被一股大力扯出了人群,扭头一看,宇文灏神色复杂的看着她。 “王爷,我有话想问你。” 宇文灏看看四周,所有人的目光都朝这边聚拢过来,看向她的目光有嘲讽、有不满,还有幸灾乐祸。 心脏一阵剧烈收缩,忍住心疼,宇文灏将她拉扯到更远的地方,看周围没有人了,他冷着脸问道:“你想问什么?” “他们都说我曾经是你的王妃,我只想问问你,我到底是不是?” “不是,你是南越国的郡主,是皇上的宠妃,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宇文灏说的清楚,可苏瑾瑶分明看到他眼中的隐忍与哀伤。 苏瑾瑶抿了抿嘴唇,喃喃道:“我醒来就在重华宫,不记得任何事和任何人,只有瑄哥哥对我最好,他说我是他的瑾妃,我便以为他是我的唯一。” 宇文灏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心疼,顿了顿,沉声道:“他说的没错,他才是你的夫君,你是他最钟爱的女人,他也是你的挚爱。” 苏瑾瑶蹙起眉头,“可是,可是我近来总是梦到你,你一直唤着瑾瑶,瑾瑶是谁?” 宇文灏一愣,难道她真的忘记了一切,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这几个月来,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七哥!”宇文泓含笑走来,一手扶在宇文灏的肩膀上,淡淡说道:“该出宫了,再待下去,你就出不去了。” 又转向苏瑾瑶,戏谑道:“居然跑到宣政殿来了,莫非又是翻墙么?” 宇文灏转身离去,苏瑾瑶还想去追,却被宇文泓拦下来,弯腰凑到她脸前,压低声音说道:“瑾妃,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封号为什么是瑾?回去问一问皇兄,比问宁王要有意思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