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错觉
苏瑾瑶回到涯洲，依旧负责照料景公子，黄客照旧出远门去布医施药，她每日里来往与镇子与岛之间，虽忙碌，倒也充实。 景公子在她的照料下，病情竟然渐渐好转起来，只是每日里依旧不与苏瑾瑶照面，苏瑾瑶也从未见他出过门，偶尔有事，他也只交给小金去办。 这一日，苏瑾瑶照例给他把药端进去，走的太急，尚热的汤药洒在手上，烫的苏瑾瑶轻呼一声，景公子急忙伸手去接，也没来的急在手上垫帕子，露出骨节分明的细长手指。 苏瑾瑶愣了一下，这手似乎不符合他的年龄，景公子似乎也察觉了，迅速将碗拿进了帐子里，轻咳一声，解释道：“瑾瑶，我向来注重养护自身，所以人也显得年轻些。” 苏瑾瑶有一瞬间的冲动，很想掀开那层纱幔，看一看他到底是怎么样的，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他很熟悉，像极了一个人。 “瑾瑶？瑾瑶？你怎么了？”景公子看苏瑾瑶站在跟前不言语，便唤了两声。 “哦，对不起，我只是想事情出神了。”苏瑾瑶回过神，抱歉的说道，摇头驱散自己的想法，或许她真的想多了，那个人即便真的受伤，也不会放下一切来到这里修养。 景公子似乎猜到了她的心思，轻笑一声便坐起了身子，很快，纱帐里响起窸窣声，似乎他在穿衣服，口中还不忘说道：“我来这里这么久，还从未让你见过我的样子，今日，我便光明正大的站在你面前。” 苏瑾瑶急忙背过身去，一手捂住眼睛，一手向后指着纱帐的方向，急声道：“景公子，你还是待在纱帐里的好，左右今日的药已经服下了，我也该回去了，明日一早我再过来。”说罢，逃也似的跑出了屋子，生怕身后的人会追上来一样。 纱帐掀开了一条缝，隐隐露出一双含笑的眸子，看着那个身影消失在视线里，他细长的手指缓缓松开了纱帐，人重新隐藏在纱帐后。 “小金！”景公子唤了一声。 小金悄无声息的走进了屋子，“主上，有何吩咐？” 景公子思忖片刻，沉吟道：“明日去一趟东海，打探一下哪里的消息，看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然后尽快来报。” 小金应声而去，“是，主上。” 年关已至，景公子还没有离开的意思，黄客回来后来为他把过几次脉，脉象竟一次比一次好起来，全然不似最初命不久矣的样子。 医者自然希望自己的病人都能康复，景公子的病能好，黄客和苏瑾瑶也从心里感到欣慰。尤其是苏瑾瑶，她第一次照料一个病人，不想就能有这样的奇迹发生，也算是她行医的一个好开端。 接下来的日子，苏瑾瑶谨遵黄客的叮嘱，日日细心的照料景公子。冬日天寒，除了给他熬药之外，苏瑾瑶还日日里炖了滋补的汤给他补身子，把个景公子都喂馋了，也和青儿一样，几天喝不到她的汤，吃不到好吃的，就要耍小性子。 除夕这日，苏瑾瑶早早地给他熬了药，又照例炖了热汤，还去厨房做了几样点心和小菜给他端到屋子里，想让他晚上吃的丰富一些。 看着苏瑾瑶在桌前忙碌，景公子脸上露出幸福的憧憬，忍不住说道：“瑾瑶，你若真的担心我，今夜便不要走了，留下陪我可好？” 这些日子的相处，他和苏瑾瑶早已熟络起来，言语之间也不似从前拘束谨慎，偶尔还能说几句玩笑，苏瑾瑶早已习惯，只以为他在玩笑，便也也没有在意。 苏瑾瑶起身看着纱幔的方向，近来他的声音似乎变了，不似最初那般沙哑，想来是跟他的病有关，就说道：“你的病看来真的好了，嗓子也好了许多。” 纱幔后的人似乎愣了一下，沉默良久，才淡淡说道：“或许是吧！”继而又问了一句，“瑾瑶，若我的病好了，你是不是就会离开这里？” 苏瑾瑶还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不知该如何回答，就指了指桌上的东西，转移话题道：“这几样点心都是甜而不腻的，那几样小菜也都很清淡，晚上再让掌柜做些饺子，你和小金就可以好好地过个年了。” 景公子却很执着，不死心的追问道：“我是认真的，瑾瑶，你回答我，如果我好了，或者我不是你想见的人，你会不会离开我？” 苏瑾瑶矮身坐在凳子上，一手放在桌上，无意识的敲了敲，叹息一声说道：“景公子，我是一个医者，以后会接触很多很多的病人，你也是其中之一。” 缓了缓，又觉得话说的有些重了，毕竟相识一场，便缓和了语气道：“不过，我们这几个月来的相处，也称得上是朋友。” “朋友？只是这样吗？”景公子喃喃，皱紧了眉头，转而又自嘲的道：“果然，我也只能做你的一个朋友，其他的，你大约是看不上我的吧！” 苏瑾瑶皱了皱眉，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来，私心里不想再和他待下去，便起身告辞道：“景公子，时候不早，我师兄和师弟还在等我，我先走了。” 景公子的声音听不出波澜，淡淡应道：“那明日一早我等你来，我还给你准备了惊喜，你千万不要失约。” 苏瑾瑶随手拿过斗篷穿上，想了想，转过身说道：“明日我须得留在药庐，初一要陪青儿的，所以，可能要换师兄过来。” “那你何时再来？还是以后都不会来了？”景公子问道，声音里竟带了几分急切，似乎很怕她不来。 苏瑾瑶攥紧了斗篷，咬了咬唇，没有直接回答，只说道：“那要看我几时从东海回来，若那时公子还没有离开，我或许会来。” 景公子坐起了身子，一手紧张的抓上了帷幔，急声道：“你为何又要去东海？你舅舅的伤不是已经好了么？更何况，他们或许不希望你此时去东海。” 苏瑾瑶诧异的看向纱幔后的他，今日的他，似乎有些异常，疑惑道：“景公子为何如此紧张？又怎会知道我舅舅的伤已经好了，且他们不愿我去东海？” 景公子自知失言，讪讪的缩回了手，坐下身说道：“我只是这样猜想，且东海路途遥远，你舅舅想必也会担心你，所以，你还是不去为好。” 苏瑾瑶半信半疑的点点头，裹紧了身上的斗篷，兀自说道：“时辰不早，我先告辞了。”说罢，头也不回的离去。 走在去渡船的路上，苏瑾瑶越想越心慌，这个景公子，好像对她的一切都了如指掌，莫非他暗中打探过，还是……？ 脑中的想法越来越乱，这几个月来的相处，他一直躲避着不露面，还有他平日的一言一行，还有他没来由的熟络，还有那种莫名的熟悉感。 苏瑾瑶突然停下了脚步，看看天色，如果她返回去再回来，应该还能赶上渡船，心里的疑惑和好奇被无限放大，大不了就是晚回，不如冒险一试，若真的被她猜错了，不过就是一番嘲笑，若猜对了…… 苏瑾瑶调转了方向，脚步匆匆的返回了药铺。掌柜看她去而复返，脸色登时变了，看她只要去后院，急忙上去拦她，苏瑾瑶心下更觉的奇怪，挣开掌柜的阻拦，大步跑向了后院。 眼看着要到门口，小金一闪身从里头走了出来，神色并未见慌张，笑着对苏瑾瑶道：“苏姑娘，您怎么又回来了？莫非没有了渡船？” 苏瑾瑶没有回答他，推开他提起裙摆就进了屋子，口中还嘀咕着道：“我忘了一件事，特意回来叮嘱。” 景公子依旧在纱幔后，听到苏瑾瑶的声音，不紧不慢的问道：“忘了何事？是明日的药方子么？不是交给掌柜了么？” 苏瑾瑶一颗心狂跳，紧张的注视着纱幔，她不是习武之人，没有那么好的耳力，这么远的距离听不到他的呼吸，可不知为何，心中的念头越来越强。 纱幔后的景公子似乎察觉了什么，一动不动的注视着外头，空气一时凝结住，不知过去了多久，苏瑾瑶再也平静不下去，不假思索，伸手掀开了纱幔。 “宇文灏，是你？” 苏瑾瑶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忍不住惊呼出声，景公子，好一个景公子，灏字拆开来可不就有一个景么，还真是难为了他的心思，将她骗了这么久。 “瑾瑶，你终于鼓起勇气敢看一看我了。”宇文灏嘴角噙着笑意说道，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苏瑾瑶转身就要跑开，宇文灏大手一捞，一把将她勾进了怀里，坏笑着道：“还想跑？我本打算深夜跑去岛上找你，给你一个惊喜，却不想，我的小妮子开窍了，竟然想通了。可惜，你上当了，入了我的圈套，你便再也跑不掉了，乖乖的顺从我。” 苏瑾瑶极力想要挣脱，却被他抱的更紧，低下头，吻住了她久违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