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三章 心有千结
“报,东海国君的小部队受袭,国君和越将军身受重伤。” “报,大军连夜攻破凌州,已拿下凌州城,大军停下修养,三日后可再进军。” 一封封奏报送到宇文灏手边,有喜有忧,得知程华胥受伤,凌州又被拿下,天未亮,宇文灏就命留守在雍州的大军启程,前往凌州汇合。 花铭得知程华胥和越凌尘同时负伤,心急如焚,宇文灏给了他一队人马,护送他先行赶往凌州,苏瑾瑶也要跟着前去,宇文灏不准,让她老老实实跟着他在后头。 凌州城的一座府邸里,程华胥双目紧闭躺在床榻上,越凌尘同样闭着双眼,躺在一侧的软榻上,两人身边都围满了人,有随军的医令,还有前来照顾的士兵。 程华胥夜里遇袭,越凌尘拼死守护,才在慕容冲手下逃过一命,随行的士兵怕再度遭遇偷袭,连夜追上了前行部队,将二人顺利接到了凌州。 宇文泓一身戎装就进了屋子,又觉不妥,随手脱了铠甲扔给了身后的人,走上前问道:“华胥和凌尘伤势如何?醒了没有?” 一个士兵抽回身,对他摇了摇头,“还没醒,医令正在救治,国君和越将军伤口极深,且不止一处,失血过多,想要醒来怕还要一阵子。” 宇文泓不敢去打扰忙碌的医令,在外头的椅子上坐下,召了一个士兵过来,询问道:“还没来得及问你,昨夜好端端的怎会遇袭,到底是谁偷袭的?” 士兵如实回道:“是慕容冲带着几名手下前来的,谁也没料到慕容冲会如此大胆,我们的大军才攻进城,他就敢背道而驰前来偷袭,幸好他带的人不是元澈和元朗,否则哪里还有命回来。” 宇文泓吃了一惊,怪不得昨夜没见到慕容冲,他竟然带着人冲去了后方,真真是个不怕死的魔王,也亏了他武功高强,偷袭成功还能全身而退,如今怕早已安全回到了九瀛,幸好后头还有宇文灏的大军,否则不定被他捅出什么乱子。 “好了,你过去照顾吧!有事我会再问你。”挥了挥手,让士兵下去了。 “花将军到了!花将军到了!”外头骤然响起一声欢快的呼声。 宇文泓急忙起身迎了上去,花铭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他面前,未及行李,宇文泓就将他让进了里间,“将军请快去,华胥伤势要紧。” 花铭点了点头,也不再客套,紧忙着进了里间,他一过去,两旁的医令急忙让出了地方。 花铭查看了一眼程华胥的伤势,倒抽了一口凉气,又看了越凌尘一眼,脸色更加不好看,对一旁的一个医令吩咐准备缝合伤口的东西,便急忙下去净手。 两个时辰过去,外间的人等的脖子都长了,才终于看到花铭直起了身,长长的呼了一口气。 “好了,两人性命无忧,剩下的就是好好将养了,这半个月怕都下不了床了。” 花铭举着一双血淋淋的手走出来,旁边立即有人端上了净手的水,花铭一边洗手一边说道:“这些日子的饮食要格外注意,再派几个细心的人在身旁照顾,一旦有发热的情况,不管何时都要派人来叫我。”旁边的人应了。 花铭又走到宇文泓跟前说道:“王爷,皇上让我传话给王爷,大军先在凌州修养一段时日,九瀛是南越国都,一时半刻是拿不下的,慕容冲举止疯狂,王爷一定要小心为上。” 宇文泓点了点头,“皇上的意思我明白。将军一路奔波又辛苦了半日,还是先去休息吧!” 花铭摇了摇头,“多谢王爷关怀,还是不必了,国君不醒来,我始终放心不下,还是我守在这里,等瑶儿来了以后再跟我替换。” 宇文泓知道他挂心程华胥,也不再勉强,命人给他送来些饭菜,就带着人出了屋子。 宇文灏一行到达凌州已经是深夜,苏瑾瑶和宇文姌来不及洗去一路的风尘,就匆匆赶去看程华胥。 此时花铭还在床榻边守护,越凌尘已经醒来,被人挪去了偏殿,程华胥还在昏迷沉睡。 “皇上!”宇文姌一进屋子,就哭着扑到了床榻边,看到程华胥失去血色的嘴唇,吓得掩住了口,不敢再出声,眼泪却大颗大颗的滚落下来。 花铭退后几步,给宇文姌和程华胥独处的机会,看到身后的苏瑾瑶,拉着她到了外间。 “舅舅,兄长和越凌尘怎样了?”苏瑾瑶急声问道,一路上她都在担心,此刻到了眼前,心也定不下来。 花铭压低声音道:“国君性命倒是无碍了,只是这次伤的极重,怕要好些日子才能养好,致命伤口又深,就算养好了,以后一遇寒冷,伤痛也会复发。至于越凌尘,那小子伤口虽多,却不及国君严重,养好也就没有大碍了。” 苏瑾瑶眼眶泛红,强忍着才没让眼泪落下去,只说道:“舅舅,你守了半日,这半夜就让我来守护吧?” 花铭看了里头的宇文姌一眼,摇了摇头,“不必了,国君醒来也就无大碍了,淑仪在这里,你还是跟我一起去看越凌尘吧!” 苏瑾瑶想想也是,左右她和花铭都在这府里,若有事也可随叫随到,倒不必担心这个,应了一声,跟着他去了偏殿。 花铭和苏瑾瑶才出去,程华胥就醒了过来,看到哭红眼的宇文姌,抿了抿干涸的嘴唇,开口问道:“瑾瑶来了么?我方才好像听到了她的声音。” 宇文姌此时也顾不得和他置气,点头应道:“来了,和花将军去了偏殿,看望越凌尘去了,等一下才会过来。” “嗯!”程华胥软软的应了,又伸出手抚了抚宇文姌的脸颊,脸上努力挤出一丝笑容道:“莫要哭了,我已经无碍了,有花将军在,你怕什么!” 宇文姌这才收住眼泪,闷闷的道:“皇上,攻打南越实在惊险,您又受了伤,不如向我皇兄请辞,先返回东海再做打算吧!” 程华胥紧紧的抿住了唇,在宇文姌看来,似乎有些不高兴,她以为自己说错了话,一时有些后悔起来,不敢再言语。 过来好一会儿,程华胥的声音才悠悠的响起,“南越当年攻进琅琊,皇城失守,景象何等凄凉,若非兄长帮衬,东海怕至今都不能收复,我若退去,东海大军势必士气不振,如何助兄长拿下南越?他有统一天下的决心,我怎可此时离去?” 宇文姌惊讶的看向他,喃喃道:“皇上的意思,是要助皇兄他统一天下?那东海呢?岂不是成了大周的属臣?” 程华胥笑得淡然,“有何不可么?兄长心怀天下,不是我能比的,若真的能被他统一,我也甘愿俯首称臣。” “可是……”宇文姌犹豫了一下,才又说道:“皇上辛苦打下的江山,岂能这样拱手相让?皇上又如何能肯定,皇兄收复南越后,就能善待东海呢?” 程华胥侧了侧头,蹙眉看向她,“他是你的皇兄,你都信不过他么?” 宇文姌目中闪过一抹凄凉之色,“皇上如何能懂我?又如何能懂得皇兄?我母妃不受先皇恩宠,我自小虽有公主之名,却未有公主的命,不过是跟着母妃在宫里苟且度日,皇兄生母贵为贵妃,又如何会看得到我?他向来心思深沉,极为隐忍,他的野心从不外露,否则也不会轻而易举夺了五哥的江山。” 程华胥倒不知道宇文姌的这些过去,他自小虽然也时常进宫,却并不曾与她谋面,大抵也是因为她母妃位份不高,连他这个皇亲国戚都不如吧! 他也算是和宇文灏自幼相识的,对这位兄长的脾性也十分清楚,并不像宇文姌说的那样不堪,宇文姌言辞如此激烈,与她自幼的经历有关,他也不好做评判,到底也从心底里疼惜她,不忍苛责,只淡淡说道:“不管东海是否臣服大周,我都会好好待你,这一点,你放心。” 宇文姌眸光闪了闪,这一句话,让她无比安心,头埋进他怀里,哽咽道:“臣妾此生总算有了依靠,只希望皇上待我,莫要轻过你的义妹才好。” 程华胥伸出的手僵了一下,随后又柔柔的抚上了她的发,温声道:“她,与你不同。” 偏殿里,越凌尘就着苏瑾瑶的手喝光了药,嘿嘿笑了几声,愣愣的说道:“今日倒是让你伺候起我来了,有些受宠若惊啊!” 一旁坐着的花铭笑了几声,摇头无奈的道:“你这个臭小子,受了这样重的伤还能说笑,真是难为了你。” 越凌尘有些不好意思,伸出手想要摸摸头,却不小心扯动了伤口,嘴里“嘶”一声,痛苦地皱起了眉头。 苏瑾瑶见状,很想上去给他一下子,又怕打到随便一处伤口,再惹疼他,只好翻他一眼,没好气的道:“才醒来就啰里啰嗦,小心我明日给你药里放些好材料,让你踏踏实实睡上一睡。” 越凌尘瞪圆了眼睛,“你倒说的出口,你怎么不给皇上下一剂猛药,让他睡上一睡?他被你南越夫君所伤,生了一肚子闷气,正难受呢!你……哎呦!花将军,你拧我作什么?” 花铭在一旁紧给越凌尘打眼色,却还是让他把话说了出来,情急之下,伸手拧在他胳膊上,越凌尘这才发觉自己说错了话,赶紧住了口。 苏瑾瑶心里五味陈杂,面上却并未表露出来,笑了笑,把空药碗拿在手上,起身说道:“时候不早,你好好歇着,我让人备下明日的药,一早给你送来。” 又对花铭屈了屈膝,“舅舅,瑶儿先回去了。” 越凌尘看她离去,懊悔的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这样的事怎么能告诉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