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枫叶战旗高高飘扬
那支从西方赶来的兽人步兵形象越来越清晰，小山上的人类骑兵借着他们举在手中的牛油火把，已经能清楚看到他们脸上一道道棕色的条形花纹。 “是虎族步兵。”加布一口道破了那支军队的来历：“大约有三千人，都是虎族步兵中的精锐。” 像加布这种老兵，只要眼光一扫，就能大致估算出敌人的数量，误差极小，这可谓从战争中学到的技巧。 而那支虎族步兵于夜幕中行军，一路小跑，三千余人的阵型居然丝毫不乱。这种能力，在亚美尼亚王国之中，也只有五大兵团的士兵能做到，因此，即使以加布的挑剔目光，也不得不赞这三千虎族步兵一声“精锐”。 只用了半个小时，虎族步兵就赶到了小山下，和四千狼骑兵合兵到一处。骑兵队驻守的小山只有不到两百米高，北侧和西侧都是密林和断崖，无法通行，南侧山坡上乱石丛生，坡度险峻陡峭，攀爬不易，因此兽人联军全都聚集在东坡之下，七千余人把东坡堵得严严实实，使山上骑兵队插翅难逃。 虎族步兵刚刚赶到，正在休息。从狼骑兵和虎族步兵中各走出几名兽人将领，站在山脚下，向着山上指点。 夏兰支撑着身体走到兰斯洛身边，观察山下敌情，克里斯汀虽然还在生气，不过仍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他的屁股后面转悠。他见兰斯洛面色凝重，笑道：“大叔，之前你不是信心满满的吗，现在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有点麻烦了。”兰斯洛指着山下兽人将领道：“你看，那个披着血色披风的虎族将领就是虎族大统领妖虎，用兵能力极为出色，而且个人实力也很不错。” “比你如何？”夏兰问道。 “我和他都是黄金上位，他只差我一线。”兰斯洛皱着眉头道：“很难缠。” 夏兰注意到有一个狼族将领和妖虎并肩而站，又问：“那个狼族人是什么大人物？”能和虎族大统领并肩而站，可见那个狼族将领的身份也不会比妖虎低。 兰斯洛眼中寒光闪动，冷声道：“那是狼族大统领鬼狼，实力是黄金中位，身上欠着亚美尼亚人累累血债，想不到连他也来了。看来我要重新估计形势了。” “不会太坏吧？”夏兰有些担心地问。 “高里动用的力量超出我的预估。”兰斯洛在心中算了一下双方力量对比，坦言道：“十二个小时，我们最多坚持十二个小时。” 兽人将军很快退了回去，一支人数在五百左右的虎族步兵被组织起来，在山脚下排好了攻击阵型。妖虎、鬼狼和兰斯洛都是打过一二十年交道的老对手，彼此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根本用不着试探、恐吓、劝降、佯攻那一套把戏，一上来兽人就摆出了全力进攻的姿态，妖虎亲自带着两名虎族将领加入了攻击箭头之中。 一名兽人吹起了牛角号，苍凉低沉的号角声在夜幕中回响。 五百名虎族步兵小步慢跑上山，前面两排虎族步兵举着巨大木盾防御从山上射下来的弓箭。在虎族步兵背后，又跟上三百名狼族弓箭手，他们都离开坐骑，步行上山，为虎族步兵提供远程火力支持。 “标枪。” 等到虎族步兵接近到防线三十米的距离，兰斯洛向后面一招手，两小队二十四名特意选出来的投矛手站到围墙后面，同时低喝一声，身躯微微向后一弯，一阵低沉的破空声响起。 二十四支三尺长的精钢标枪划过短短的三十米距离，狠狠钉在虎族步兵前列的巨木盾上，巨大的动能使标枪闪电般撕碎了巨木盾，钻入后面虎族步兵的胸膛之中，带起二十四朵鲜艳的血花。 “嗡。” “嗡。” “嗡。” 连续三次响起低沉的破空声，三排标枪把虎族步兵前两排巨木盾防线撕得粉碎，后面的虎族步兵全暴露在骑兵队的视线中。后面的骑兵举弓就射，他们配的都是闻名亚美尼亚的帕尔玛长弓，射出的箭力沉势急，只两轮开弓，就射倒了前面五六十名虎族步兵。随即，狼族弓箭手也进入了射程，快速张弓搭箭，一轮轮箭雨向山上覆盖下来，逼得骑兵们不得不躲避起来。 趁着这个机会，虎族步兵快步接近到围墙边。 “杀！” 两边的战士同时从胸膛挤出冷厉的声音。这种面对面的短兵相接，不需要指挥官去发布命令，身经百战的战士自然知道该如何去做。骑兵们扬起长剑，用犀利的剑法捍卫自己的防线。虎族步兵则举起巨大的砍刀，跳过围墙，和骑兵们绞杀在一起。 兰斯洛站在防线的最前方，一人挡住了虎族大统领妖虎和另一名虎族黄金级高手。三人身上的要素之力在狭小的空间中激烈绽放，兰斯洛的闪电之力，妖虎的冰之力，那名虎族高手的剧毒之力，把方圆五米的战圈变成了名副其实的禁地，一个虎族步兵不小心被卷进去，先是身上冒起一阵电火花，接着脸上蒙上了一层灰白的颜色，然后又被冰封了起来，最后被三个高手交手的余波打得粉身碎骨。看到那名虎族士兵的凄惨下场，骑兵和虎族战士都小心地躲开那个危险的区域。 最后那名虎族将领也是黄金级的高手，要素是重力，他从另一边突入围墙，一个照面，就用车轮大的巨斧把三名人类战士砍成六截。加布忙带着四名白银级的部下赶过去，拼命缠住那名虎族高手，才没让那名虎族高手造成更大的破坏。 夏兰和克里斯汀躲在一块巨石之后，躲避狼族弓箭手抛射上来的箭矢。四处都是酣战声、锋刃破空声和横飞的血rou。他们也不敢露头，见山上的人类弓箭手完全被狼族弓箭手又快又狠的箭雨压制住了，虽然战线近在咫尺，却无法露头支援。 “石头，石头。”夏兰双手张在嘴边，向其他人大喊，厮杀声太大了，他不喊不可能让人听到。 “你说什么？”一个弓箭手大声问道。 “石头，石头。”夏兰一边喊，一边指着脚下的石头示意。 这次弓箭手听清了，却全然不知夏兰是什么意思。 夏兰干脆捡起一块拳头大的石头，右手一扬，石头飞过他躲藏的巨石，落进战场之中。只是他伤还没有全好，手上力气不足，石头丢得有些近了。 只听前面传来一声怒吼：“他妈的，后面哪个王八蛋用石头砸老子，想资敌吗，老子和他没完。”这是加布纵队长的声音，看来夏兰那块石头砸中了他。 正在躲避箭雨覆盖的弓箭手们眼睛一亮，明白了夏兰的想法，他们要想和狼人弓箭手一样抛射，势必需要一定的抛射角度，因此定会暴露在狼人弓箭手的箭雨之下，他们人数太少，这样做太吃亏了，但是抛石头就不同了，他们完全可以躲在狼人弓箭手射不到的地方，把石头丢到虎族步兵的头上。 弓箭手们纷纷捡起脚下的石块，从遮身处后面把石块向战场上扔过去。他们力量远比夏兰大，石块扔得又高又远，满是棱角的沉重石块从十几二十米的空中落下，打得战场后面的虎族步兵头破血流。 受此影响，前面虎族步兵攻势也不由一滞。妖虎见这次不可能攻破防线，他本意也是在试探，就带着部下退了回去。 脑袋上顶着一个血瘤的加布怒气冲冲冲到后面，找把石头丢在他头上的元凶，因为那块石头，他险些那个虎族高手一斧砍掉半边肩膀。 正当夏兰心虚地准备道歉时，克里斯汀很有义气地站出来，拍着小胸脯道：“加布叔叔，那块石头是我丢的。” 加布脸上怒容不由一滞，伸手抓抓脑袋，“啊”“啊”两声，转头就走，他就是再大的火气，也不敢冲着这个小魔女发。 “谢谢。”夏兰心里抹了一把冷汗，向小女孩道谢。 “不客气。”克里斯汀的两只大眼睛笑弯成了两个月牙，伸手举到夏兰面前：“夏兰哥哥，人家的糖吃完了呢！” 夏兰先是眼睛急剧放大，随后又叹了一口气，乖乖把最后几颗糖果奉送到小女孩手上。不愧是大贵族家的大小姐，年纪这么小，就精通趁火打劫敲诈勒索的精髓，真让人不服不行。 克里斯汀接过糖果，立刻蹦蹦跳跳向加布追了过去：“加布叔叔，刚才我和你开玩笑呢，其实打伤你的另有其人……” “咯嘣”一声脆响，夏兰眼前一黑，险些咬碎了大牙。这个狡诈的小丫头，不愧是贵族后裔，弃盟毁约背后捅刀子也玩的这么熟练。 这场短暂的交锋只有十几分钟时间，骑兵队却付出了五死八伤的代价，虽然兽人的伤亡是他们的十倍以上，可兰斯洛仍感觉得不偿失。要知道，他们连夏兰和克里斯汀计算在内，也仅有一百零三人，兽人却有七千多人，人数是他们七十多倍，即使这种一比十的战损交换比，兽人消耗的起，他们却消耗不起。 受伤的人立刻被送到后面接受治疗。克里斯汀取出一个次元袋，从里面取出一捆捆的玻璃试管，每一捆玻璃试管都是十二支，里面装的全都是圣水，试管外面标着圣水的品级，从十号到五号都有。 这时兰斯洛带着克里斯汀的作用就显示了出来，这不光是增加诱敌的砝码，如果兽人能把兰斯洛和克里斯汀同时杀死在这里，那么亚美尼亚王国内部的力量对比就会发生重大转变，克里斯汀是克尔瓦尔大公的唯一继承人，她死了，克尔瓦尔大公就失去了继承人，一个没有继承人的贵族，即使贵为大公爵，也不会有多少人贵族愿意跟随他。 还因为次元袋是标准的魔法师装备，即只有魔法师才能使用，克里斯汀身为元素使学徒，这里唯有她能使用次元袋。 在山下，兽人将领围成一圈坐在地上，血虎正在做攻击布置。 “所有士兵划分成六个批次，每一个批次为四百虎族步兵和三百狼骑兵，虎族步兵主攻，狼骑兵辅助。鬼狼，你看着这样布置行不行。” 狼族大统领鬼狼轻轻拍打大腿，想了一会，觉得并无问题，点点头，问道：“这样还剩下五百虎族步兵和两千一百狼骑兵，你准备让他们做什么？” “让他们睡觉。”妖虎毫不迟疑道，显得早已胸有成竹：“今夜由那六批士兵轮流进攻，消耗山上那些人类的精力。在黎明前，再换上养足精神的他们，一举破敌。” 鬼狼皱眉道：“枫叶兵团正在赶来，不留预备队防备枫叶兵团么？” “不需要。”妖虎豪迈地一挥手：“等枫叶兵团赶过来，我们早已解决兰斯洛和那个贵族小丫头，回到落日山脉了。因此，用不着预备队。” 鬼狼皱着眉，他和妖虎的用兵风格截然不同。妖虎是一旦看到机会，立刻毫不犹豫把全部兵力压上去，胜则大胜，败则大败。而他则是小心谨慎，无论何时，他总会尽力在身边留下一支预备队，这也是他常年入侵亚美尼亚，却从未吃过大亏的原因，因此妖虎这种赌徒般的指挥，他实在不能适应。 见鬼狼迟疑不决，妖虎也只能等待，他们二人身份相当，谁也不能命令谁。只是因为他带来的士兵战斗力较强，狼骑兵那边只有鬼狼这一个黄金级将领，他这边有三个黄金级将领，鬼狼才会推他为首领。 这是一个坐在旁边的黑袍人突然开口道：“鬼狼大统领，你放心好了，枫叶兵团的行踪一直在我们人类盟友的监视下，他们要明天中午才能赶到这里，绝对没有偷袭我们的机会。” 那人说话时抬起头，月光照在那人斗篷下的面孔上，赫然是一张人类的面孔。只是他的言辞之中浑然没有把自身看做人类的一员。 “是，高里大萨满。”鬼狼恭敬答道。 这人竟然就是兰斯洛的目标——高里大萨满。在兽人世界中，大萨满的身份要高于大统领。因此高里大萨满一开口，鬼狼就不在做任何迟疑。 “鬼狼，我们也休息。”妖虎沉声道：“总攻之前，兰斯洛由……”伸手一指那名身怀剧毒要素之力的虎族将领：“黑虎……”又一指那名身怀重力要素的虎族将领：“和地虎去应付。我们休息好了，等总攻的时候，再把龙血子爵的脑袋砍下来。” “只怕黑虎和地虎两位将军无法彻底牵制住兰斯洛，这样的话，士兵们的损失太大了。”听到妖虎这个决定，鬼狼不满道。 “为了铲除兰斯洛，一些牺牲还是值得的。”妖虎不在意地道：“而且，冲在前面的我们虎族儿郎，你的狼骑兵只需要在后面射箭，死的只会是我们虎族儿郎，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既然妖虎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鬼狼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点头同意。 “我们想要伏杀兰斯洛，兰斯洛又想伏杀我们，这个连环局真是有意思。可惜，兰斯洛不知道，他的枫叶兵团不可能及时赶到了。”高里伸手捻着胡须，得意地笑道：“诸位，就让我们把龙领的主人、亚美尼亚的英雄兰斯洛埋葬在这里吧！” 兽人将领想到明日黎明前就能把那个压制了兽人十余年的男人出去，都忍不住兴奋起来，轰然应诺。 兰斯洛站在山上居高临下，轻易就看到了那个黑袍人，可惜那人的面容被斗篷上的帽子遮住了，看不清楚，也不知那人是不是就是人类的大叛徒、和国内那些愚蠢贵族勾结在一起的兽人大萨满高里。 一块魔法水晶在兰斯洛指尖转动了一圈，又被收回袖子里。再等等好了，杀死高里的机会只有一次，绝不容有失。 一队队兽人士兵重新在山脚集结，五百虎族士兵和两千一百狼骑兵向后退出三里，把兽皮毯子往身上一裹，倒地便睡。 兰斯洛看出了兽人决定进行车轮战和消耗战的打算，对他的亲兵命令道：“把我们的旗帜竖起来！” 两面旗帜被高高的竖了起来，迎着夜风高高飘扬。 那两面旗帜，一面是方形燕尾旗，方形燕尾旗上用银线绣了一个龙首图案，龙首图案后面是两把交叉的长剑，那是兰斯洛家族的徽章图案，银色龙首图案表明这个家族曾经出现过一名银龙骑士，长剑则表示兰斯洛的家族是以军功起家的。另一面是一面黑色的旗帜，旗帜中间绣着一片火红的枫叶，这是枫叶兵团的战旗，黑与红的鲜明对比，格外醒目。 这两面旗帜在亚美尼亚立国战争中飘扬过，在三十年亡灵战争中飘扬过，在东西两大陆的圣战战场上飘扬过。这两面旗帜代表了亚美尼亚这个古老王国的荣耀，五百年来，站在这两面战旗下的战士从未让这两面战旗蒙受过任何污点。 山上的这些枫叶兵团的精兵看到这两面高高飘扬的旗帜，无限的自豪和勇气不由从他们胸中涌出。 “唰！” 所有人都拔出了长剑，竖在胸前，向着这两面旗帜大声喊出他们加入枫叶兵团时宣读的誓言—— “以剑铭誓，荣誉即吾命！” “哗”的一声，所有人同时举起了长剑，剑尖直刺入苍穹，兰斯洛雷鸣般的高呼声在山顶响起—— “今夜，我们死战不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