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鬼使钱
一般人受到这样的钳制,早就失去反抗能力了,没想到他竟还能在身体被箍的情况下出脚,一脚踹中了我本就受伤的膝盖。 这一下我感觉自己的膝盖像是要碎了一样,剧烈的疼痛让我倒吸一大口凉气。 他见我依然不肯放开他,又快速扭了一下腰,我一感觉到他身上有动作,心中顿时一紧。 如果我的膝盖再受一次重击,肯定就废了,当下也没犹豫,立即松了手上的力道,老人的身子失去钳制,顿时从我怀里滑了下去。 他大概也没想到我会松手,依旧在下落的时候踢出了左脚,这一次他没能踢中我的膝盖,但我的小腿却中了招,也是一阵生疼。 不得不说,这家伙的反应确实够快,在踢中我的小腿之后,他就快速稳住了重心,同时后撤一步,企图和我拉开距离。 不过他之前就已经受伤,动作算不上洒脱,这一步退出去以后,他没能保持好平衡,身子猛地晃了一下,险些摔倒。 就在他伸手去扶墙的时候,我又一次单腿跳起,用肩膀顶中了他的小腹。 他闷哼一声,身子几乎是在完全腾空的状态下飞了出去。 随着“扑腾、扑腾”两声闷响,我和他同时落地。 我强忍着膝盖和小腿上的疼痛,扶着墙垣快速爬起来,他也腾出一只手来撑住墙壁,看样子也想起身,可前后两次撞击,已经将他浑身的力气都撞散了,每次他眼看就能站起来的时候,腰腿却同时一软,又顺着墙壁扑倒在地。 当我一瘸一拐来到他跟前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二爷的声音:“趴下!” 被二爷练了一个月,我已经习惯了在他向我喊话的时候做出相应的动作,想都没多想就趴在了地上。 也就在我俯身的一刹那,在我的头顶上传来了几道急促的破空声,好像有什么东西蹭着我的头皮飞了过去。 紧接着,那个老人又转向了我,借着微弱的月光,我看到他的嘴唇上反射出了金属光泽,但没来得及看清楚那是什么,他整个人就浮到了半空中。 我心中顿时一紧,这家伙还会飞? 不过很快我就发现,是二爷抓着他的腰带,将他拎到了半空。 他强行扭动身子,将正脸对准了二爷,二爷一句废话没有,挥起打手,对着他的脸就是一掌。 二爷身上的那把子力气我是领教过的,他随便动动指头,都能在人身上戳个血窟窿出来。 可眼下这个老人的身子骨却出乎意料的精悍,被二爷打了这一巴掌,也只是有点懵神,竟然没有昏过去。 二爷顿时皱起了眉头,凑到老人跟前仔细看了看,随后又抬起手,一掌劈在了老人的后颈上。 这一次,老人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下就昏了过去。 等二爷将他放下以后,我就快速凑到他跟前,从他身上搜刮了一通,最终从他袖口内侧的暗袋里找到了铜钱。 我甩手将铜钱扔给二爷,长吐了一口浊气:“好了,这下我的任务完成了。” 二爷一直望着那个老人出神,没有听到我说话。 我靠着墙根坐下,一手揉着膝盖和小腿,腾出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摸出了烟和火机。 说来也怪,自从老人昏过去以后,雾气就开始散了,胡同里的气温也在稳步升高。 二爷见我点上了烟,先是对我说一句:“少抽点。”,过了一会又朝我这边摊了摊手:“给我一根。” 我直接将烟盒和火机都扔给了二爷,二爷探手接住,随后又将视线挪到了那个老人身上。 我朝着老人扬了扬下巴,问二爷:“这到底是什么人啊?” 二爷抿了抿嘴:“看他身上的功夫,应该是武陵张家的人。怪了,我记得他们这个家族在二十年前就绝户了呀,怎么还有后人?” 一边说着话,二爷又凑到老人脸前,仔细端详了好一阵子。 我问二爷:“他们那个家族,也和老仉家一样吗?” 二爷摇了摇头:“不太一样,咱们仉家是吃三门,武陵张家是五门通吃。咱们家遵循的是絜矩之道,讲究‘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他们家则是‘自保无余,不问天下’,算是一个很典型的利己主义家族。” 我吐了吐舌头:“听不懂。” 二爷抬起头来冲我笑了笑:“以后你就懂了。” 我没再说什么,长吸一口气,又长吐一口云烟,二爷则掏出绳子,将那个老人五花大绑。 等他那边折腾得差不多了,我腿上的痛感也消了七七八八。 二爷左手拎着老人,右手搀着我,带着我离开了胡同。 他将老人塞进了王磊的车里,对王磊说:“带他去养老院。” 王磊一句废话没有,快速点了点头,随后就开着车走了。 直到他开着那辆小奥拓拐到了马路上,仉二爷才回过身来问我:“你怎么样,伤得重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摸出了一个创可贴,很小心地将它贴在我的左眉脚上。 我试着活动了一下腿脚,对二爷说:“问题不大,睡一觉就好了。对了,二爷,有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 二爷帮我贴好了创可贴,又将我额头上的通灵宝玉撕了下来,随后才应一声:“什么事想不明白?” 我说:“为什么我在赵广安家里找到的铜钱,和照片上的不一样?” 二爷眨了眨眼睛:“什么照片?” 我说:“就是档案袋里的两张黑白照片啊。就是那两张铜钱的照片,其中一张拍得是铜钱的正面,另一张是背面。不是你让王磊将这两张照片给我的吗?” 听我这么一说,二爷就紧紧皱起了眉头,过了好半天,他才摇头道:“不是我。那两张照片,应该是仉恒给王磊的,可他这么做,图什么呢?” 我问二爷:“照片上的铜钱,是不是和我爸失踪有关?” 二爷看了我一眼,他稍稍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应该是有关联的。不过说起来,我对这种古钱的了解也不算太多,只知道那是一枚鬼使钱,早些年的时候确实有几个宗门找过它,但除了那两张照片,至今没人找到它的下落。不过我想,既然有照片存在,至少应该是有人亲眼见过它的。可到目前为止,谁也不知道,那两张照片究竟是什么人拍下来的。” 说到这里,二爷从口袋里拿出了那枚正面无字的铜钱,他反复看了看钱币的两面,又皱着眉头自言自语:“从十年前开始,行当里就经常出现鬼使钱的赝钱,起初我们以为这些赝钱是现代人造的,可后来才发现,它们大多来自元朝和清朝。这枚赝钱就是从大清钱监流出来的。” 二爷拿起铜钱,放在鼻子前闻了闻,又将它递给了我。 我也学着二爷的样子,嗅了嗅铜钱上的味道,可除了nongnong的铜锈味,我什么都闻不出来。 到现在,这枚铜钱上还带着很重的寒气,我将它捏在手中的时候,手指尖几乎冷到失去知觉。 这时二爷又对我说:“钱监造钱,不是什么稀罕事。可这毕竟是鬼使钱,更何况还是正面无字的赝钱,元、清两朝的朝廷为什么要造这种东西呢?” 我不禁疑惑:“‘鬼使钱’是什么意思?” 二爷稍稍整理了一下措辞,对我说:“鬼使钱,又叫‘买鬼钱’,就是说,用这种钱可以买通阴间的鬼吏,让它们为买主办事。不过这种说法一直都没有什么根据,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我说:“二爷,你说,刚才那个老头到底是干什么的?我听小惠说,赵广安的老婆在很早以前就曾试图将铜钱扔掉,可她明明将铜钱扔到了垃圾箱里,可铜钱却又像自己长了腿一样,竟然又回到了赵广安的手里。看样子,当初铜钱能回到赵广安手里,也是那个老头子动了手脚吧?” “那可不一定,”二爷回应我:“这枚铜钱上确实附着一只厉鬼,也有可能是它让铜钱回到赵广安手里的。我估摸吧,老汉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有可能就是想抢走铜钱,赵广安家里发生的事也许和他无关。可这明明是一枚赝钱,他抢去又有什么用?” 一听二爷说铜钱上附着厉鬼,我就感觉钱面上的寒意又陡然重了几分,赶紧把它扔到地上。 二爷弯腰将铜钱捡起来,皱着眉头问我:“你怕什么啊?刚才厉鬼出现的时候都没见你这样。” 我挠了挠头:“刚才厉鬼出现了?” 二爷看我一眼,说:“不然你以为,从老家伙袖口钻出来的东西是什么?我告诉你,像那样的厉鬼,它们在你面前出现的那一瞬间,你的心智是最容易被影响的,可你在那时候明明很清醒啊,还知道第一时间拿出梼牙,怎么现在厉鬼没出来,你反倒怂了呢?” 我不停地往手指上哈热气,直到指尖上的凉意褪得差不多了,我才对二爷说:“刚才不一样啊,那时候我头上贴着通灵宝玉,心里特别沉静。” 二爷冲我笑了笑:“通灵宝玉只能让你看到平时看不到的东西,并没有静心的作用。哦,我懂了,老三肯定告诉你,将通灵宝玉贴在额头上,再背诵八卦歌诀,就能沉练心神。” 我点头:“三爷是这么说的。” 二爷脸上的笑容绽得更盛了:“他逗你玩呢,用这种方法确实可以沉练心神,但前提是你身上要有念力啊。现在你身上一点念力没有,这套沉练心神的功夫对你来说,根本没用。”